“这就对了”吴梦莎又继续起擦拭的动作 ，脸上的微笑依旧是那么亲昵“其实呀，晓薇你在我们面前真的不用那么拘谨。想笑就笑，想生气就生气。就比如我们的肖萱，别看她这样整天摆着张臭脸在那，其实相处起来你会发现她也是个挺不错的好人——”
“所以说，什么叫‘别看她这样’呀——？”
肖萱的吐槽又一次让所有人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在肖萱的坚持下，她也成功地换上了“对人类目前的认知还为时过早”的奇葩妆容——当然，这大部分是兴致勃勃从中途加入的吴梦莎、及她带领的众人“即兴创作”的功劳，余晓薇只不过是象征性地在她脸上画了几笔。
“失策了，下节课是‘老古董’的课，得赶紧擦掉——咦咦咦，你们也太狠了，我怎么都擦不干净！”
“噗嗤——”
假装没有听见的余晓薇为了准备下节课的课本，偷笑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有如嗜虐的小恶魔，在些许的罪恶感之间，她竟初次从“幸灾乐祸”中品尝到了微妙的**。
这种清爽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下午的放学铃声响起。
今天老师没有布置额外的学习任务，坐在讲台上的余晓薇马上宣布结束自习课。
揉了揉因长期低头而稍显疼痛的脖子，她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文具，准备与阮枫俞他们见面汇报进度。
顺带一提，她还想着赶紧结束这一天的会议，以节省时间回家准备下一个任务。
“好嘞。”
再次检查了一遍书包，确认该带的书本与作业都带齐后，余晓薇把挎包背到了肩膀上。
“晓薇，等一下——”
收回刚要迈下讲台的左脚，余晓薇稍显疑惑地转过身——
“晓薇，要一起去阿尤蒂斯[1]转转吗？”
一从樱粉色长发在眼前摇曳，其主人正张着豆沙色的嘴唇热切地发出同行邀请。
『这位女生的名字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经常出现在吴梦莎小集体里的某个不起眼成员——』
苏鸣琴突然一时想不起眼前女生的名字，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呃……”
“好吗？好嘛——”
女生误以为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拒绝她的提议，于是用更娇柔的声音与姿势发起了攻势。
“可是，我……”
考虑到今天还有事情没有向孔向轩他们汇报，回到家也还有其他任务要准备完成，余晓薇细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要拒绝。
“晓薇，你不是说要学化妆吗？那既然学了化妆，不趁机学一下穿衣打扮那怎么行？我强烈建议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去‘修行’穿衣之道哦——”
这次发出邀请的是吴梦莎。她从樱红色长发女生的背后走了过来，她脸上依旧挂着亲切的微笑。
她的身旁，惯例是肖萱和几名相对要好的女生。
“就是就是，爽快点答应吧。”
肖萱展现出一贯的强势。
“嗯……好吧。毕竟，讲究的衣着配上精致的妆容，的确能给人加分不少……”
话都说到这份上，余晓薇姑且还是顺势答应了下来。
『今天会议的事，唯有等一下通过MM，很抱歉地通知学长他们改为网络上举行了。』
“这就对了！”
肖萱走上前，像粗犷的男生一样搂住了余晓薇的肩膀。
“出发，晓薇的时尚处女秀开始了！”
“萱，请别这样——”
余晓薇难为情地红起了脸。
不过，她对这种炫目且毫不掩饰情感的笑颜，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总感觉距离又拉近了一点。』
这么想着，余晓薇又觉得肖萱与其手提袋上的仓鼠毛绒玩偶挂件，相性也不是之前所认为的那么差——
“这件挺好看的，只不过对于晓薇来说，可能太成熟了点。”
“嗯……这件的确很可爱，不过，现在好像只有初中生会这样穿了吧。”
“依我看，这一件最适合你。不过，你是不是要挑小一点的尺码？这样应该更合身——晓薇的身材还不错，可别浪费自己得天独厚的资本呀。”
尽管早有做针对“时尚”的预习，但毕竟在网上看帖子与线下实战是两码事，开头余晓薇还能“装模作样”的应付两句，等时间一长，便疲于奔命，逐渐被淹没在“时尚”的海洋中。
就拿试穿衣服来讲，余晓薇认为很可爱的衣服，却被众人判定为幼稚；她认为性感过头、不能穿上街的衣服，众人却纷纷觉得“简直像是为晓薇量身定做”。
『真是奇怪的“时尚”——不如说，是大家都很奇怪。』
明明在体育课上跑个一圈就累得要死要活，一旦逛起商场却接连几个小时都不显疲态。
看见可爱的东西，就边发出“呜哇”的奇怪叫声边冲了上去；试穿了诸多件衣服，最后却只是永远停留在试穿的阶段；相中某样小物件，往往一人提出购买，所有人都会附和着买下同系列产品，并来上一张“纪念”的集体照。
“一二三——茄子！”
随着最后一张解散前的集体照拍摄完成，在与所有人一一交换数次礼节性的社交辞令过后，余晓薇终于坐上了回家的电车。
夜已深，她得以在空荡荡的车厢内找出一隅属于自己的角落。缓缓坐下，整副身体瞬间失去支撑而瘫倒在椅子上。倦怠地抬起头，为了确认时间而看向车内的时钟，上面纯黑色的时针与分针分别指向阿拉伯数字 “9”与“6”。
“都这么晚了啊……”
上高中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待到九点多还没回家。
一方面是家里人担心自己的安全，一方面是她没什么可以达到“晚上一起玩到很晚才回家”这种程度的朋友。
硬要说的话，曾经也有过男生约她晚上出来到卡拉ok唱歌。可到场后，他那毛手毛脚的动作与轻浮的态度，瞬间便出卖了他的真实意图。于是她借着上厕所的名义马上溜回了家。
自那以后，她再没答应过男生放学后的邀请。一来二去，“余晓薇是个很内向的女生”的评价在男生群体间逐渐被传成“余晓薇是个很奇怪的家伙”。这种评价经有心人的诱导，又蔓延到女生群体之中。
随之，“不合群”的标签被众人精心制作，并仗着人数优势肆意地把它插到了她身上。
无论她做什么，身体上的标签都会使她与旁人隔出一段距离。就连建立班级群，她也被排除在另一个更加私密的班级群外——这件事还是某一天有同学发错群信息，她才察觉的。
可是今天，不经意间的肢体互动，毫无恶意的调侃，即使沉默也能得到谅解的气氛——这一切，仿佛如呼吸那般自然，也令她终于想起那早已淡忘的、自己是名正值青春年华的女高中生这一事实。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稍稍释放一下溢满于心脏周围的幸福感。
——虽然很累，大半时间还进行着没有多少营养的对话，可余晓薇并不讨厌这种劳累的感觉。
[1] 原型是东京涉谷，此为“涩谷”的罗马音反转写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