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怎么说，跑十圈的话，普通人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要知道，学校里的跑道可是标准的400米新型塑胶跑道，如果跑十圈的话，就相当于要进行四公里的运动。
就算是田径社，也要相当的经验才敢于挑战的圈数，更别提他们这些几乎没有什么运动的普通人了。
所以不少人发出了抱怨。
“每多一个人在那里吵闹，我就再加一圈。”
又是一片噤若寒蝉。
“这能怪谁？这不都怪你们自己吗？只要上课不迟到，我就没有理由让你们做了断，更不用让你们去跑那十圈。但是，你们不但迟到了，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完全就没有把体育课当回事，更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你说，让我有什么道理放过你们？”
“……”
“现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快去跑吧。等跑完十圈，你们直到目前犯下的罪过就能一笔勾销了。”
“……”
“怎么，还不愿意跑？想再加多几圈吗？我把话撂在这了，你们不跑完这十圈，谁也别想能在这学期拿到体育科目的成绩。”
“孙、孙老师！”
这时，一直僵直在队伍前头的熊德辉，鼓起了最后的勇气。
“说。”
魔鬼教练很不耐烦地盯了他一眼。
“孙老师，十圈的话，实在是太多了，班上大部分人竭尽全力都跑不了那么多……所以，能稍微减少一点圈数吗？当、当然，我们会全力以赴去跑完减少后的圈数！”
“哼，你当学校是菜市场，可以随意讨价还价吗？说了十圈就是十圈，就算校长亲自过来求情，也必须是十圈！”
魔鬼教练三言两语便把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求情，随意地踩在脚下践踏。
“唔……”
熊德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不过嘛，难得有学生敢这么对我说话……就给你一个机会，代表全班人跑完十圈，只要你跑完，我就放过你们班所有的学生。”
话音刚落，班里立即分成两派：一半人怒视魔鬼教练，一半人偷眼瞟向熊德辉。
“这……”
不用回头，熊德辉也能感受到来自背后那包含各种情感、来自多达半数人的视线。他一下子失去了主意。
“怎么，这么快就怂了啊？我们的大英雄！”
“……”
“刚才还不是装得很为集体着想，帮着大家求情吗？现在我可是已经给你机会，给你舞台表演了哦。”
——开什么玩笑。
整整四公里，可不是什么笑着咬咬牙、被加油鼓劲就能轻松挺过去的距离。他可不想这么随意被怂恿一下就去当替罪羊。
但，刺在后脑上的视线也越来越锐利、越来越炙热……
“大英雄，说句话呀，怎么不吭声了？有什么打算，可否知会一声？”
“……”
紧攥着拳头，手指甲几乎扎进肉里。
『已经，坚持不住了——』
突然，一只纤弱的手臂上举，引起了不少骚动——
“老师，按照您的意思，只要是班里任一个人作为代表，跑完十圈，就算做好了断了吧？”
“嗯，你可以这么认为。”
就连魔鬼教练也对这位突然发言的女生感到讶异。
“谢谢老师——”
女生微微躬身，接着迅速脱离人群，往跑道方向跑去。
“晓、晓薇——”
“喂，晓薇！”
“不是吧，余晓薇跑出去了？！”
她的举动立即在人群中引起连锁反应。
没错，刚才举手提问，又毅然向跑道跑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余晓薇。
“她真的决定要跑十圈吗……”
“这对女生来说也太苛刻了吧？”
“不可能，她肯定坚持不下去的。”
“难道她很擅长长跑？”
“应该不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学期体育考试，她和我一样，800米长跑也只是刚好能拿及格。”
“那她怎么还敢代表全班跑十圈？”
“我打赌，第三圈她就肯定挺不住了。”
“我也一样——”
随着话题发酵，众人的议论从惊讶逐渐转向了质疑。
魔鬼教练似乎也同样抱有这种疑问。他眉头紧锁，紧盯着那个在跑道上不断移动的身影，就连面前再次窃窃私语的队伍也没有进行约束。
“喂，行不行啊？不能跑就别逞能啊。”
“但愿她爬也能爬完十圈吧，这样我就不用去受这份罪了。”
“呜哇……看着都觉得辛苦，我绝不要去跑。有人替我们出头真是太好了。”
“看她那架势，应该快要撑不住了吧。”
“我没说错吧，才两圈，就已经气喘成那样了，肯定撑不过第三圈。”
不安，原本平等地笼罩于每个人身上。当魔鬼教练提出“派一个代表”时，无论是谁，都在害怕这个名额终将落到自己头顶。而如今境况却发生了变化。有人在相互猜疑与推脱爆发前，便自告奋勇承担了责任。这令紧绷神经的众人，得以从如坐针毡的焦虑中脱离。
“我说啊，其实她也不用那么拼命吧？”
等有了思考的余韵以后，他们变得异常冷静，原本狭窄的视野也开阔了起来。
“就是，其实偷点懒也无所谓啊——”
“啧……以这种速度跑下去，肯定坚持不到十圈跑完。结果还不是一样要我们跑……”
“喂，余晓薇——！真想替班级出力的话，就加把劲呀！”
“等等等等，不要停下了来啊！继续跑！”
“被我说中了吧，第三圈果然快要不行了。”
的确，从第二圈还剩一半路程开始，余晓薇的速度就比第一圈慢上了许多。
等到了第三圈，更是一步一喘。
但她却始终没有停止脚下的步伐。
第三圈，第四圈，第五圈——
上气不接下气，手臂摆动的姿势已逐渐变得软弱无力且走形。
但她始终坚持着往前迈步。
她弓着腰，几乎要与地面平行。
然而——终于终究还是倒在了地上。
“瞧，我都说了吧——肯定不行的。”
“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拜托，你不会量力而行吗，害我还白高兴了一场。”
“就是，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们虚假的希望——”
为众人抱薪者，必将冻毙于风雪。
等到他僵硬的尸体终于被发现，紧护在怀中柴火被抽出时——人们还要对他唾上一口痰，轻声埋怨几句柴火数量的稀少。
这或许便是自古以来，为人抱薪者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