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却离去了。
房门并没有什么动静。
楚白阳绯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自嘲一笑，紧了紧被子，将几近粉碎的自尊心和脸藏进了枕头里。
……
他退回去的时候是不是满脸的嘲讽？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为什么要靠近又离开？
她不敢去想了，她不愿去想。
她只觉得通体发寒，凄凉羞愤。
……
苏玉澄哪里知道，他这临时的决策会让楚白阳心绪不宁大起大落到那种地步。
其实他也是临时起意，但觉得那件事做了，应该是很有意义的，于是他退回到了自己房间，反手给南商浩拨了一个电话。
“喂浩子，是我苏玉澄，你睡了吗？”电话一通，苏玉澄便立刻表明身份，以便对方在半睡半醒的时候搞不清楚状况耽误时间。
“干什么？打游戏呢，有屁快放！”
很明显，苏玉澄失算了，这家伙根本就没睡。
他也不啰嗦了，直接开口道：“我想要知道副校长张道陵的住处，不要问，能的话就点头。”
……
“……我点头，你也看不到啊。”
……
“92城区，15603号。”
……
换上一套旧衣服，拿出医药箱，打开内层，一套如纽扣般大小的装置安静的躺在夹层中。
一共十几颗纽扣，分别贴在两只手腕内层，双肘后，正眉心，后脑勺，腰部……
将医药箱恢复原状，苏玉澄转身向阳台走去。
打开窗户，毫不犹豫，一跃而出！
如果有人看着，一定得惊得尖叫。
这里，是64楼！
近两百米的高度，就算是一个铁人，这样落下去也是会摔成一摊柿饼的！
可血肉之躯的少年就那么跳了下去？
……
近百米的高空，寒风凛冽。
飞艇穿梭，全自动驾驶的飞艇上的司机与乘客，在深夜里，没有几个会去注视窗外，那在平日里看过了千百次的景物。
除了这名要被父母连夜送到国外去读书的小学生，他失落的呆呆望着窗外，为今后在完全陌生的学校里读书的日子感到担忧。
突然，他在某栋大厦的立面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一个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他吓得尖叫一声，惊醒了在正副驾驶闭目休息的父母。
提心吊胆的小孩尖叫过法，错愕的发现，那个人突然停止了下坠，还没等到他松一口气，那人再次“跌落”，他又吓得惊呼了一声。
“阿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被孩子吵醒的母亲揉着双眼关心道。
叫做阿豆的小孩哪有空去回答父亲，眼看着那栋大厦越来越远，他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往后面望着，看到那个小人竟然莫名其妙一次次“跌落”，又一次次的抓住了大厦的窗沿……
“阿豆，你在看什么？你不会是把什么东西掉下车了吧？！阿豆！”
“不，不是的，爸爸爸爸，我刚刚，我刚刚看到有个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然后他抓住了窗户，然后又掉下去了，然后又……”
孩子父亲不耐烦一招手，没搭理疯言疯语的孩子，换了姿势继续睡觉。
孩子母亲看到自己儿子瞪大眼睛都模样，只觉得好笑，她伸手过来摸了摸孩子的头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哪有那样从楼上掉下来的人，也许是别人的衣服掉下来了，你看错了。乖，很晚了，快睡觉……”
孩子撇撇嘴，父母总是这样，不相信他说的话。他也懒得去争辩了，气呼呼的趴在车窗上继续看着。
只是大厦已远，已经看不到了。
……
……
为什么不走电梯？
是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出门就有天眼，他当然得避开摄像头。
这个离开的方式是苏玉澄他父亲教给他的，特意叮嘱他不能多用。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今天是第一次用。
每层的窗户都是内凹的，勉强有两个手掌的长度，用来停止下坠向下攀爬绰绰有余。
苏玉澄体型中等偏瘦，仅仅用右手就能支撑从三楼坠下的冲力，还是很轻松的。
但是每次下坠和突然抓住窗沿，手指手腕和肩膀都会隐隐作痛，因此三层就是极限了，他曾经看到他父亲单手一次性下了6层还是7层。
要知道，每增加一层，那下坠的速度转化的重力势能，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种程度。
四指弯曲，从四指前两节指头刚开始接触窗沿时开始卸力，然后是手肘关节，最后是肩膀。
这些卸力小技巧要是不存在的话，可能少年第一次下坠抓住窗沿的瞬间就会扯脱臼胳膊。
只要能熟练掌握卸力的技巧，这样下楼还是挺方便轻松的。
……
由于大厦之间存在空中通道，而空中通道里也是有摄像头的。
因此苏玉澄是要调整下坠方向的。
慢慢的，三层一下，手肘和胳膊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正当苏玉澄想着要不要尝试四层一下的时候，他突然扒到了一个开着窗户的房间外！
房间里，窗户边的书桌旁，一个坐在电脑前的少女正屈膝坐在靠椅上，她仰着头脸色通红喘着粗气，眼睛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咬着一个布娃娃的耳朵，一只手正放在裙子里……
苏玉澄停在这层的时候，少女已经在翻白眼了。
砰的一声轻响在窗户那边响起，感官正敏感的少女受到惊吓，转头一看……
“啊啊～啊——！”
苏玉澄无法形容这声尖叫，有惊吓，有错愕，可更多的，好像是……
总之，这声委婉缠绵，如歌如泣的“惨叫”，就算是南商浩听了也会面红耳赤的吧。
……
少女受惊，嘴里的布娃娃掉了，椅子也倒了，房门外传来父母起床的动静……
感觉不妙的苏玉澄连忙松手，然后迅速躲到了下一层内凹的窗沿里面，尽量收腹仰头将自己躲在窗沿下。
楼上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楚的传来——
“小璃你怎么了！？小璃！小……”
“我，我我没事，不要进来！”少女气喘吁吁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传来。
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苏玉澄龇牙闭上了眼睛。
“你看什么？还不出去！”
女人的声音传来，然后一个脚步声离开了少女的房间。
听脚步声的沉重程度，应该是孩子她爸。
关门声……
少女的呜咽啜泣声……
“小璃，你……你没受伤吧？你这样，这样也很正常，不要怕，妈妈不会骂你的……”
苏玉澄替少女松了口气，真是个体贴的好老婆，哦不，是个好母亲。
……
“我没有！”
“……我我我刚刚看到一个猥琐男在窗户外面偷窥！是真的！吓死了我！”
“……小璃，我们住在25层呢。你是不是生病了？”
“呜啊……是，是真的！呜……不信，不信你去看啊！”
两秒后……脚步声响起。
苏玉澄紧紧把自己贴在玻璃上。
开窗户声响起。
……
“刚刚，明明就，我没骗人！哇啊啊啊呜……”
少女还在抽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窗户关闭的声音。
“好了小璃，没关系的，不要哭了，乖……现在也晚了，我们先睡好不好？有事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嗯……”
“我走了，你自己把地上……擦一下……”
“我，我知道了……”
母亲的脚步声离去。
“小璃，你谈个男朋友吧，我们不拦着你了……”
“妈！”
少女哭闹起来。
“好了好了早点睡，早点睡，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
苏玉澄睁开眼睛，想了想，却并没有开始行动。
十几秒钟后，哗的一声，窗户被快速拉开了。
……
……
“刚刚那张脸，好帅啊，难道是我的……”
窗户关闭的声音。
……
苏玉澄松了口气，他按了一下额头的按钮，立刻跳下窗户。
三层一下，10秒后，稳稳落地。
少年这才发现自己双腿竟然隐隐有些发软。
原地活动了几下后，他回忆了一番地图，然后猛的蹿出！
整个人化为一到黑影疾驰在人行道上。
这个速度，能勉强达到100km/h，也就是每秒27米的速度。
虽然半夜12点，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但非主干道的小路上，行人稀少。
因此就算被人看到了，也多半来不及拿出手机拍摄。
然而，即使及时打开了摄像机，也会发现，在摄像机里根本看不到那个奔跑如飞的人影……
……
半个多小时后，苏玉澄停在一栋大厦下——154号大厦。
往自动售卖机里塞入一枚硬币，掉出四瓶矿泉水，浑身冒着热气的少年一瓶瓶的喝完。
唇不沾口
喝完后咂咂嘴，还是有些口干舌燥，他又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枚硬币塞入售卖机里，买了三瓶浩子最喜欢喝的“柠檬C”快乐水，吨吨吨一瓶瓶的喝完。
苏玉澄一边走着，一边将瓶子分散着扔进垃圾桶，可回收垃圾——塑料。
来到156号大厦下面后，他径直走进楼梯。
十分钟后……
15603号住户。
面无表情的少年站在门口，他浑身大汗淋漓，喘着粗气。
静息一分钟呼吸平复下来后，他取下额头的纽扣装置，伸手按了一下门铃，然后把脸凑近大门。
……
第二下……
……
第三下……
睡梦中的张道陵被门铃和身边女人的推搡吵醒。
有起床气的男人被吵醒后一怒之下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那女人惨叫一声趴在床上，没有反抗，小声抽泣起来。
张道陵骂骂咧咧的爬起床，从柜子里拎出一把铁质棒球棒，走到大门口，打开视频监控，一张脸突然撑满了屏幕，吓得他心惊胆战。
这张脸有点眼熟，但是他不认识。
于是他对着喇叭破口大骂道：“TM的你谁啊！？再特么的按老子……”
……
确认完毕，面无表情的少年默默无言的取下手腕和手肘处的纽扣装置。
若是监控室里的某个监控影像有人注意到，就会看到一“根”黑影凭空出现，然后猛然砸向15603号住户的大门！
然后，大门凹陷，被极端恐怖的狂力打开了！
被冲击得一屁股做到地上的张道陵人都傻了！
门外的深夜寒风随着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一起走来进来，裤裆和背脊，一齐发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