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转动着眼珠,看着身边的东西,透过眼前的血痂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的发霉的天花板,偶尔还能听见蚊虫在身边嗡嗡地飞过,简直就是一场噩梦,那个老头子一路追着他们从十层来到一层,他们还偏偏丢失了和上层联系的水晶,连找到增援的机会都不给他留下——他加入晓光白骑士只是为了想要出人头地,得到他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贫穷的生活,他是一点也不想回去了,女王陛下赐予的酒让他那么酣畅淋漓,松软的面包和柔软的肉质,南风法师赐予他的剑“晓光”和“极影”他每一刻都擦得崭新,女王实在是太伟大了——他们和女王一起引领着下层的愚民们向塔顶攀登,实在是太过伟大的壮举……
可是他现在却躺在这个阴暗狭窄的地方,和一群贱民待在一起,弱小的贱民在他的身边叽叽喳喳,像极了曾经的他,为了一点小事就能叽叽喳喳那么久——你说傻不傻啊?
“喂……骑士?”青年人过来打了声招呼,“你身上的伤太严重了,这样估计还要好久你才能下床走路——唉,也不知道为什么安森那家伙一定要我们收留你,虽然我们都当他是老大,可我们这些遭庞德家唾弃的流浪人,本来物资也并不是很充足,你过几天伤口好了就离开吧,我们也不指望你来报答我们的。”
“萨尔,过来搬东西!”外面已经有人在招呼这个青年人了,萨尔把还温热的菜放在床头,草草地为卡尔换了药之后就出去了。
卡尔身体上的伤痕大多是灼热的刀痕,似乎是被烧得滚烫的铁深深割开了皮肉,焦黑的发卷的表皮让躺在床上的卡尔心头火烧,刚才萨尔为他换药的时候,萨尔的手曾经不止一次地扫过他的两把重剑,每一次都像是蛞蝓在他身上爬行一样令人作呕。
他勉强地支起身子,用有些物资的木勺子在那没什么汤水的饭菜里搅了几下。出了一点少的可怜的猪肉之外,只剩下几根干瘪的青菜,吃了一口,清淡的简直不像是一道能够下饭的菜,食之无味。
他皱着眉头吃了两口,忍着胃里翻涌的感觉扒拉了几口米饭,然后开始用魔力治愈自己内层的伤口,内脏上被那个老头子狠狠地用老焰之手打了一拳,虽然他的护心镜和防御护盾为他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余下的力道还是把他的心脏震碎了一部分,这个伤口是最为严重的,如果不把这伤口治愈,他的其他伤口就算全部痊愈也无济于事。
每天只能慢慢地修复一部分,毕竟这是他最为核心的部分,不认真对待丧命的只会是他自己。
外面忽然变得吵闹起来了,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一群人兴奋地在向那个人打招呼,卡尔仔细听去,他们似乎是在说一个叫做“安森”的人,这个人刚刚那个为他送菜的青年也提起过,似乎说是他们的领袖之类的——小孩子的领袖而已,他也并不在意,卡尔重新躺下去想要再休息一会,顺便减少魔力的使用以防万一把那个老头引过来。
不过所幸的是,再过几天伤势好了,他就可以联系到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另一个人了,那个人比他加入骑士队更早,那时候皇室直属的骑士队带并不叫晓光白骑士这个好听的名字,女王也还没有上位,他从那时候开始就陪着女王了,这让他觉得无比的羡慕又无比的失落。
外面忽然爆发出一阵比上次更加大声的欢呼,卡尔听到最多的还是一个叫做“艾米”的名字,然后就是诸如“竟然真的能飞起来”“这也太神奇了”这类的话语。
吵吵嚷嚷地一刻都让他安不下心去。
然后,更令他感到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砰”!!
伴着震天的巨响,一个呆头呆脑的少年轰的一声撞进了他的房间,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门板撞了个四分五裂,那少年滚了几圈,啪的一声趴在了他的面前。
给他送饭的萨尔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一把把趴在地上的矮个子少年拽了起来:“道恩斯!你又这么不小心——你看看,不不,你没把别人的的东西弄坏吧?”
卡尔的视线终于渐渐挣脱了血痂的束缚,落在了那一把突兀闯入他房间的草叉之上,那一根草叉以着违反基本重力的状态悬浮在房间的空气中——
是魔法师?
卡尔不由得警觉起来,那个老头子别的不说,在魔法方面确实给他留下了极大地阴影,说什么“白骑士能够打断魔法师的咒语以体术取胜”——但这种说法在那个可恶的老头子身上可是一点都应验不了,那个老头子明明年纪那么大了,却能高强度地释放各种魔法,一刻不停地对他狂轰滥炸。
草叉摇摇晃晃地像是喝醉的醉汉一样在空中打了好几个转,最后晃悠悠地回到了一个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袍的少年的手里,他温顺地摸了两下那把草叉,然后草叉晃晃悠悠地在他的手中立了起来,带着那个少年的整个身体来到了他的面前。
卡尔以狐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塞尔兰。
“初次见面。”少年的声音和他的穿着分外不符,从声音之中就能听出奇异的从容和优雅,“尊敬的‘晓光白骑士’阁下,我是塞尔兰,塞尔兰·罗摩。”
卡尔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睛藏在细碎的浅褐色头发之后,看上去像是精雕细琢的玻璃珠一般,只不过一颗玻璃珠像是被蒙上了灰尘,有种阴暗的压抑感。
“你是谁?”他依旧是戒备地问。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魔法师。”塞尔兰微笑着抬起头来,“您也看到了,我的身体分外不便——”
他伸出包裹着绷带的“双手”,把它们毫无保留地展示给卡尔看。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暴徒干的。”他轻柔地抚摸着满是绷带的手臂,“那个人用血火术把我伤成这样,如果不是我的治愈手段比较高超,我也不会活着见到您……”
面前的塞尔兰露出沮丧又带着后怕的神情。
“我也是有幸见过女王的魔法师——尊敬的晓光白骑士,请问您愿不愿意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呢?”
他低下头去,隐藏起那一抹像是猫一般的微笑,面前的卡尔就如他预料一般的把心情都写在了表情上,他显然对塞尔兰的态度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