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了。）
S感受着肩头温润纤弱的触感，一边保持高速移动一边想道。
说是高速移动，但并不是指跑。身前的泥土向两边分开，身后的泥土推动着自己的身体在地下飞驰。这副只应出现在幻想中的场景此时真的在发生。S没有半点惊讶。
泥土操作。操纵身体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泥土。S的特征。迄今为止，这个特征已经为S猎得了数以百计的猎物。
这次的猎物，和前年在千叶猎得的猎物有几分相似之处。但这次的质量更高。S这样想着，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那位哥哥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呢。看到那个故意留下的黑洞洞的洞口后又会是什么表情呢。是克服恐惧跳下来，还是被黑暗和绝望压倒在地放声大哭呢？S的嘴唇渐渐上扬。
无论怎样，结局都不会改变。你的妹妹，就由我来照顾吧。
运动方向发生了改变。，由横向移动变成了垂直移动。水平面上已经走出了负一层的范围。现在应该是在某段马路下面。一直垂直下行的话……
意识离出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混凝土。
到了。
S稍微改变了一下特征的使用方法。混凝土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身体被惯性拉进地下更深处。
下坠半秒，然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下水道。
本该漆黑一片的地方此时灯火通明。无论闻多少次都无法习惯的恶臭铺面而来，S皱了皱眉头。
不过没关系。只是路过这里而已。S大致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顺着下水道旁的窄路向一边走去。
一个星期前，在S来到这座城市时他摸清了整座城市的下水道分布，并在一些重要的路段布置了照明灯。这是他狩猎前的标准习惯，几乎每次都能派上用场。
这次更是为他立了大功。
猎物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大概是马上要醒转了。
（再等一下就好哦……）S用手拍了拍猎物的背，小心翼翼地不让猎物的白裙被污秽染脏。
（差不多到了。）
S心念微动，一根混凝土柱子已是从脚下拔地而起，托着他疾速上升。天花板却是向两侧分开，刚好容他进入。
这样在泥土中上升了大约5米。混凝土再次出现。这次可比下水道附近那一圈厚了很多。S上升的速度略微放慢。又上升了5米，“噗”一声轻响，S和猎物依然在一间浴室里破土而出。
（浴室……倒是刚好。）
这是S在这座城市租下的一间公寓。当然在一楼。原先似乎是什么医学院宿舍，现在被S拿来当作藏身所。S只是估摸着大概到了这公寓下方，没想到出土之地正是浴室。当下S打开浴缸上的水龙头，放了一些冷水后热水汩汩涌出。
S轻手轻脚地脱去猎物身上单薄的白裙，却并未解开她的全部秘密。将她洁白无瑕的娇躯浸在热水中。猎物“哼嘤”一声，渐渐地睁开眼睛。
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美眸旋即瞪大。
“你……”一个“你”字本应是惊喝，听来却软绵绵没有力气，S听来不仅不觉得刺耳，反而被取悦了。
这时猎物低头一看，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状态，挣动了一下想要站起身来，四肢却像棉花一样直不起来。
“别闹。”S柔声道，一边用手轻抚猎物的头发。
令人感到惊异的白色长发湿漉漉地搭在锁骨上，皮肤在温水的浸润下如同掺了红酒的牛奶一样诱人。黑色的眼睛因惊恐和愤怒瞪大，如同受惊的小鹿。S感到欲望正在心底膨胀。
（现在还不可以……）S按耐住心底的渴望，用手轻轻地抚过猎物的背脊。猎物像触电一样痉挛了一下。
“不如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S把脸凑近猎物，在她的脖颈上吐出热气。
“滚……滚开！”猎物突然尖声吼道，惊地S上身后仰。
“我说，请你到我家来玩游戏，何苦对我这么凶呢。”S摇了摇头。“得得，既然小姐没有玩游戏的雅兴，那么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
听得此言，猎物蜷起身子。看着猎物可笑的模样，S不禁轻笑。“怎么，你以为我要侵犯你吗？”
猎物呆了一下，道：“那……那你……”
“嘘……”S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根土刺突然拔地而起。猎物吓得缩成一团。
S慢悠悠地握住土刺尖端，轻轻一扳，手上多了一只尖锐的锥子。不，那不是锥子，土刺的前端略成扁平，宛如一把锋利的解剖刀。
猎物的瞳孔收缩，抬起右手想挡住靠过来的土刺。
四条泥土凝结而成的土块电射而出，缠住了猎物的四肢。
“我说，别闹。”解剖刀般的土刺轻轻地，轻轻地靠上猎物的锁骨，温柔地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红色的纹路。
“啊！”猎物痛叫出声，突然侧过脑袋，把耳朵靠在S的手臂上。S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中的土刺跌落到浴缸里。
S瞪大眼睛，渐渐明白过来，“原来你也是特征体啊。特征是放电之类的吗……用耳朵？”
猎物四肢不停地挣扎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S，并不回答S的问题。
S的视线像毒蛇的信子一样滑上猎物的耳朵。
注意到S视线的猎物就像突然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一样脸色大变。“不……不要！”
“不要什么呀？”
像是故意印证猎物的猜想，一根土触手缠住了猎物的脖子和下巴。S从猎物光滑的小腹上拾起土刺，像雕琢艺术品一样，用刀口旁边不甚锋利的部位在猎物的耳廓上刮了几下，仿佛在磨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刀刃贴近猎物的外耳内侧。
猎物感受到刀刃的摩挲，身体大幅度颤抖起来。S的眼前已经浮现出猎物粉红色的可爱耳朵上爬上妖艳花纹的场景。
这时。
S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从后面申过来的手以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咔”地扭断了S的手腕。
“？！”
在S作出行动之前，另一只手摁住S的后脑勺。
“咚！”
S的鼻梁磕在浴缸边缘。眼镜从中间折断。
从镜片的倒映里，今天曾有数面之缘的少年安静地发着怒。
（居然找到这儿来了……是我小看你了啊……）
S品尝着口中的铁锈味，一边想道。
（赶紧把碍事的苍蝇拍死，然后用餐吧。）
两条粗如大腿的泥土触手甩向少年。少年眼神一凝，触手就像击打在无形的墙壁上一样碎成粉末。
（怎么回事？话说他怎么进来的？）
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否则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少年是像鬼魅一样突然在背后出现的。
凭空出现的能力。隔空挡开泥土触手的能力。
（……空间类特征体？）
来不及细想。少年反手一个巴掌打断了S的思考。S的身体被抽得倒向一边。少年又是一记鞭腿，用脚后跟把S踢得撞在墙上。
安靖天横身挡在陶乐思面前。
“哥哥。”陶乐思的声音变成了哭腔。
安靖天摇摇头。“不哭。”
S咬牙切齿地听着猎物和少年的对话。
（开什么玩笑……不要对我的猎物如此不敬啊……）
（特征越强使用起来越耗费体力。）
心念微动，S整个人奇快无比地没入地面。同时，八条泥土触手蜂拥而上，狠狠拍向少年。
安靖天刚想生成空间壁阻止男子的行动，却被泥土触手遮挡住了视线。他的空间壁只能在他的视野范围内生成，并且生成点的密度越大，就越耗费体力。眼下男子没入地面，地板已经被混凝土封住了，安靖天已经失去了用空间壁封住他行动的机会。甚至连他在那都看不见。
此时，又是八条触手刺出地面向安靖天抽过来。明知这样的进攻无效却还是这样进攻，对手的意图昭然若揭。
（想和我打消耗。哼。）
安靖天蹲下来按住地面，用空间壁把瓷砖切成边长一厘米的正方形小块。下一秒，所有瓷砖一块同时人间蒸发。
正身处泥土间的S感到右肩一凉。剧痛感随后传来。通过对泥土的感知，他发现自己周围均匀地出现了材质不明的坚硬小块。按照它们分布的规律，S判断出自己左肩内部也出现了这样的硬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鲜血正流过自己的臂骨。
（见鬼。居然能做到这种事。）S迅速和周围的泥土产生联系，想迅速移动到安全的位置。
但异变快了他一步。
在他面前的土块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光线照在他脸上。
尔后，少年的黑影遮住了光线。
一记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拳落在S脸上。S咬破了舌头。
（真是找死。我知道你怕黑。）
S意念微动，试图用泥土封住洞口。
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在自己的感知里，周身不是泥土，而是坚硬的墙壁。
第二记直拳落在了他脸上。
（要找出他的破绽来·。）
这样思考的S右手握拳，捣向少年的小腹。
右手在触碰到少年的T恤之前轰在了看不见的坚硬墙壁上。
剧痛袭来的同时，周围的空间壁露出了破绽。S控制泥土从几处缝隙间挤出来。泥土凝结成长枪刺向少年。少年不得不用空间壁护住身体，缝隙也在一瞬间变成巨大的空档。
S抓住机会融入泥土。
“给我回来！”安靖天低喝道，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眼神一凝，瞬移到刚刚的浴室里。
“哥哥……”看到安靖天身影的陶乐思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安靖天一把抱住陶乐思。
下一秒，陶乐思躺在了安靖天身后的地板上。
泥土构成的五指下一瞬间穿透浴缸，握住陶乐思刚才所在的位置。
安靖天按住巨大的泥土手，意念微动。
巨大的手从空中落下，在地上摔成灰。泥土四溅，却被无形的屏障挡住，丝毫溅不到陶乐思身上。
中年男子狼狈地躺在浴缸里。安靖天用手掐住他的脖子。虽然他的眼镜消失不见，嘴角也溢出鲜血，但安靖天还是认出他就是今天自己在意过的那个男人。一想到自己的疏忽让陶乐思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安靖天就感到无尽的后怕与愤怒。
对自己的愤怒。
他很清楚，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迁怒”而已。
“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死吗……”
“哥！”陶乐思惊叫道。
男子不为所动，身体随呼吸浮动的同时，嘴角微微上扬。
安靖天左手掐紧男子的脖子，右手手肘顶住男子的后背。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扭断男子的脖子。
“要来咯。“男子突然在安靖天耳边低语道。
安靖天眉毛一抽，“什么？“
“我今天不会死的理由。”男子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安靖天把力道往双手上送去。手臂已经能感受到颈骨摩擦时的颤动。
“彭！砰！”
巨响唐突地炸开。第二声是安靖天被撞飞的声音。第一声是音爆。
“哥……”陶乐思的惨叫只叫出来一半，就看见安靖天的身体凭空消失，再看时他已经平稳地站在地上。
白金色头发的少女站在他刚刚存在的位置。成爪状伸出的十指周围，气流规则地律动着。
S则趁着这一瞬间融入地下鸿飞冥冥。
安靖天眯起眼睛。
“同伙？”
“就算你有同伙，也不过多一具尸体而已！”清脆的娇喝声。
两人几乎同时动手。拥有白金色头发的少女以快得近乎瞬移的速度扑向安靖天，安靖天则是用真正的瞬移闪开了少女的攻击。
少女扑了个空，不禁愣了一下。眼前没有方才那少年的身影。
出现在少女身后的安靖天双手一合，双掌从左右两边扫向少女的脖子。
两道微风拂过少女的脖子。
少女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前跃开。安靖天的指尖在少女后颈上划出两道血线。
“嘶！”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少女不禁倒抽冷气。缠绕在她右手食指上的旋风突然加速。因为风速的原因，旋风甚至渐渐变成白色。风速快到一定程度后，少女向安靖天一指，旋风像箭矢一样飞向安靖天。这一切说起来慢，其实整个过程只发生在一瞬间。
少年愣了半拍。箭矢命中他的左肩，旋风因为突然受阻而炸开，血肉飞溅——本应该是这样。
箭矢确实打在了少年身上，但却像打在了水泥墙上一样毫发无损。不，以这一枪的威力，即使是水泥墙也不可能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
然后，少年再次消失。
预判到安靖天行动的少女向前跃去。
小腹却撞在了某个硬物上。
少年的拳头把少女纤细的身体击飞。
“呃！”
虽然小腹剧痛，少女还是强忍着在空中稳住身形。
然而少年不知何时又来到了她的身后。
膝盖顶向她的后腰。
从刚才旋风子弹的威力可以看出来少女是留了力的。因此安靖天这一脚也收了劲，即使顶实也不至于把少女的腰撞断。
安靖天本是这么想的。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个决断反而救了自己的腿。
一道黑影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飞到少女与安靖天之间，黑色的巨网随之张开。
因为用力不大，安靖天得以强行扭过身体，避免膝盖与巨网接触。
巨网慢慢收拢，露出黑影的本体。
另一位少女站在原先的白金色头发少女旁边，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黑色巨网竟然是她的头发。
黑发少女站直身体。
“特征体公会治安分会。发现你与另一名特征体在市区争斗，请你解释一下情况。”
“治安分会？呵，你们来得可真他妈是时候。”安靖天瞪着黑发少女道。
“你再说一遍？”金发少女一步上前，却被黑发少女用头发拉住手。
“你们都等一下！听我说！”陶乐思出声道。她早在安靖天与白金发少女争斗时就缩到了墙角。“我叫陶乐思。这位是我哥哥安靖天。”
陶乐思俏脸煞白，纤薄的嘴唇乌紫。安靖天看看陶乐思，扫了一眼两位少女，别过脸去。
陶乐思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冷静。“刚才，我在北区的万象汇，被刚刚逃跑的特征体袭击了。他能控制土的样子，我被他掐晕了，醒过来的时候躺在那边的浴缸里……然后我哥哥来救下了我，跟那个家伙缠斗到刚才。”
“你刚刚说，那个特征体能操作泥土？”金发少女皱着眉头道。
陶乐思点点头。
黑发少女打量了一番陶乐思，用手指敲着自己的嘴唇，“对小女孩下手的泥土特征者……”
陶乐思眉毛一挑，大概是被小女孩这个词刺激到了。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发作的力气。安靖天眼见陶乐思有点撑不住的样子，上前一把搂住陶乐思的肩。
“走吧。”金发少女碰了碰陷入沉思中的黑发少女道。
“嗯……”黑发少女顺从地转过身。
“喂喂。”安靖天突然道。
“？”金发女孩回过头，瞥了安靖天一眼。
“我允许你们走了吗？”安靖天眼中寒光一闪，两个女孩同时被击飞，狠狠地撞在墙上。
“哥！”陶乐思喊道。
金发少女跳起来就要动手，却被反应过来的黑发少女拉住。
黑发少女挡在金发少女面前，向安靖天兄妹鞠躬道：“我是隶属于千江市特征体公会治安分会的阿飘。这位是舒羽。因为我们错误的判断导致迫害这位妹妹的凶手逃跑了，这完全是我们的责任。但身为治安会员，我们不得不阻止可能干扰普通居民生活的特征体暴乱，因此请你谅解。”
安靖天迈出一步，却被陶乐思从后面抱住。
安靖天僵了一下，停下脚步。“你们最好祈祷在我前面找到那个混蛋。否则……我用他的肉末淋你们一脸一身。”
在金发少女作出反应之前，门外响起了警笛的嗡鸣声。
安靖天用双手抱住陶乐思，眨眼间在两名少女面前消失，只留下一个冷酷的眼神烙印在少女们的视网膜里。
下一秒，警察踢开破损的浴室门冲进来。
阿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一本证件翻开，在警察面前晃了一下。“千江玄学社。”
警察眼神一凝，立刻军姿站好，行了个军礼。
阿飘点了下头。“封锁这间公寓，邻居问就说煤气罐炸了。多余的人就回去吧。我会和你们长官交代的。”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