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最后一天的正午。太阳依旧保持着夏天的骄傲，用炎热的空气和刺眼的玻璃反光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综合楼外的白色瓷砖台阶上，一条黄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三三两两的学生情侣拎着各种吃的从北门进进出出。高大的篮球社社员一边嬉皮笑脸地互相骂着粗话一边向操场走，去恐怖的气温里经行他人想想都浑身疲软的死亡运动。
“报道居然这么麻烦……”安靖天斜挎着包，筋疲力尽地往自行车棚走。
本来以为既然作为班主任的布原都有空去闲逛了，报道也差不多结束了，结果下一个环节是任课老师训话和学生们的自我介绍，最后居然还搞了大扫除，明明一点都不脏……
大扫除结束以后打开手机一看，妹妹发了三十几条消息。据说她快饿死了。
而且居然罗列了那么多菜名。既然快饿死了，吃外卖不香吗……这么问陶乐思以后，得到的答案是今天是哥哥上高中的第一天，必须好好庆祝一下。当然，包括买菜在内的全部做饭流程都要作为主宾的安靖天一手操办。
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安靖天是那种“只要是妹妹的要求都会尽力满足”的哥哥。只是烧饭这么小的要求当然不会推辞。就顺路去一下石塔菜场吧。
安靖天走进北门旁边的自行车棚。青色的半透明塑料遮阳板多少提供了一些阴影，但被阳光烘焙了一天的自行车还是烫得能煎蛋。
因此，站在安靖天车旁的那个人打着阳伞。
阿飘。黑色的阳伞随意地搭在肩上，伞面的黑色把裸露的脖颈和锁骨衬托的白皙动人。鬓角的云发贴在脸颊上，若有若无的热气让人不禁联想到暖烘烘的体香。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单调的停车棚就多了几分色气的气氛。一两位过来取车的少年无不假装镇定，但余光却不受自己控制地向阿飘滑过去。
安靖天走到自己车旁边，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把扣在后座和支架上的绞索打开，抽出来在车座下面扣好。用脚蹬出车撑，把车从其它单车中间倒推出来，然后推着车朝出口走。
“至少问一声好吧？”阿飘有些无奈地说。
“学姐好。”用缺乏情感的扁平声音说道。
阿飘打着伞跟在安靖天身边。
“知道刚才有多少男生偷偷看我吗？”
“是你自我意识过剩。”
“……你还在因为昨天的事生气吗？明明我都道过歉了。”
安靖天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认真地看向阿飘。
“如果你没有拉我进你们社团，我们其实可以做朋友。”
“诶……”
安靖天不顾同样停下的阿飘，推着车扭头就走。
阿飘快步跟上。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现在我们没有邵洋的行踪，你的妹妹现在的处境绝对说不上安全。而你要上学，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所以……”
“嗯？”
“所以，我想把她接到玄学社来住。”
“哈？”
“但是，如你所见，玄学社的存在是绝对不能对外公布的。所以如果你不加入玄学社的话，我不能自作主张地把你妹妹接进来……”
“谢谢你一番好意。我妹妹的安全我会保证，就不劳你费心了。”安靖天跨上自行车。
“诶诶！”阿飘拉住安靖天的衣服后摆，“就算你这么说，作为治安分会的会长……”
“你烦不烦啊。你要是真的担心就住到我家里去啊。”
原本阿飘这个等级的美少女就十分抢眼，安靖天这么一喊更是吸引了其它同学的注意。加上安靖天喊话的内容和阿飘拉住安靖天的动作，两人一下就变成了众人注意力的焦点。
这些都在安靖天的计算之中。氛围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借用氛围来挤压阿飘的话，这位惯战的治安分会会长也没法纠缠下去了吧，即使日后再来纠缠也会有所忌讳……
“好啊。走吧。”
这样说道的阿飘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住裙子下摆，坐到自行车后座上。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安靖天身上。有些来自男性的视线甚至让安靖天背后生疼。
被氛围挤压的人转眼间变成了安靖天自己。
阿飘甚至还轻轻地把手环在安靖天腰上。
“……”
安靖天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周围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没法说出口。
这就是氛围的力量。
想不出对策的安靖天只好硬着头皮踩下踏板。
“你家不在这个方向呀？”
“我要去石塔菜场买菜。”
“不会是想绕路绕得我耐心耗尽自己回去吧？”
“也不是没有那样的想法。”
“我可是有12小时趴在一处等敌人出现的经验哦。”
“……”
自行车经过颠簸处。阿飘搂紧安靖天的腰。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到安靖天的意识里。若有若无的汗液撩拨着安靖天的神经。
“兴奋了吗？”
“怎么可能。”
“不用强忍着的哦？”阿飘把身体靠在安靖天背上，脸凑到安靖天耳边说道。
“你下去，扫个共享单车。”
“欸……”
“要么你自重一点。”
阿飘脸一红。“好过分啊。”
“你最好不要小看我的心智。即使你更进一步我也不会入社的。”
“更进两步呢？”
“绝对不会。快点死心。”
“……你是不是取向跟别人不一样？”
“……”
“我回头让布原试试。”
“你有毒吧？”
自行车跟随人流通过马路。因为斑马线两边都有人要过，因此安靖天不得不把龙头歪来歪去躲避行人。因为后座上坐着阿飘的原因，这个操作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安靖天的手机就在这时嗡嗡震动起来。他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摸手机，但龙头一歪，他不得不把手收回来扶稳龙头。于是阿飘很自然地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
“你妹妹的。”阿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说道。
安靖天死心道：“接。”
阿飘划了一下屏幕，把手机凑到安靖天耳边。
“哥哥！为什么你会和那个治安分会会长在一起！”
安靖天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红绿灯旁的违章拍照摄像头。
“不要偷窥哥哥啊……”
“碰巧看到而已！”
“我也是碰巧碰到她而已哦。”
“你好。”阿飘把手机凑到自己嘴边说了一声，又把手机放回去。
“喂！你这个……”
“不要大喊大叫的。”安靖天道。“其实她刚好是我们学校的学姐。她今天还给我提供了那个变态的情报。”
“……那为什么她坐在你自行车上？”
“呃……她搭个便车去拯救世界。”
“还贴的那么紧。”
“……那是哥哥骑车没法接电话所以……”
“喂？乐思妹妹吗？”
“不要用那么亲密的称呼。”
“其实你哥哥邀请我去你家吃晚饭。”
“喂！不要随口编造这些有的没的！”安靖天大喊道。阿飘把手机拿的远远的，还用手捂住麦克风。
陶乐思冷冷地说道：“骗人。”
“怎么会呢……”
“哥哥做的东西只有我能咽得下去。他根本不可能有胆量请外人来吃。”
“你不是每次都吃的很香吗？”安靖天一边应付迎面驶来的渣土车队一边喊道。
“所以他请我去做饭啊。”阿飘道。
“哦？”
“他说他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鱼类所以想请我教他。”
“哥哥！为什么你在她面前可以坦率地承认自己的问题！明明在我面前一直逞能！”
安靖天龙头一歪，险些摔倒。阿飘及时地点了一脚稳住自行车。
“嗯……我觉得在妹妹面前逞强很正常啦。而且他应该是想把厨艺练好了以后给你一个惊喜这样。”
（总算说句人话了……）安靖天心中道。
阿飘紧接着又道：“毕竟他那个厨艺……很难称之为艺呢。”
“真的呢。”
“我说阿飘小姐，您是什么时候吃过我做的饭？”
听不见安靖天声音的陶乐思道：“即使是要教我哥哥做饭，你现在也贴的太紧了。”
“乐思妹妹很喜欢哥哥呢。”
呜欸……陶乐思发出来奇怪的声音。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瞎……我才没……喜欢……啊啊！你要靠着就靠着好啦！我只是怕你热中暑了没法教我哥哥做饭而已！真是的”这样挂断了电话。
“挂了。”阿飘把手机塞回安靖天的口袋。
“哈……”安靖天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天的晚饭交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哦。”
“那你先看一下菜谱吧。在我手机的信息里。”
“锁屏密码？”
“一到六。”
“我看看啊……水煮肉片、番茄牛腩、蘑菇炖鸡、清炒虾仁、红烧鱼、东坡肉……”阿飘把屏幕往下划，“……从这些里面选吗？”
“全部。”
“……这是两人份的晚饭？”
“麻烦你了。”
“你这样会把妹妹宠坏的。”
“只能怪她太可爱了吧。”
“恶心。”
“为什么这么说？哥哥不能觉得妹妹可爱吗？”
阿飘没有接安靖天的话茬，叹了一口气道：“唉，如果是我的话，只要烧这里面的一两道菜就可以满足她了哦。”
“看来你不是很了解我妹妹的习性啊。”
“总之，既然是让我来做饭，包括买菜在内的一切准备工作也都由我来负责，可以吧？”
“你身上燃起了奇怪的斗志啊。”
“因为没吃过正经饭菜而只能以数量来刺激味蕾的可怜少女就由我来拯救！”
“我生气了哦？真的生气了哦？”
“如果你真对自己的厨艺有自信的话就不会因为我这两句话而生气吧。”
“不不，我觉得是个人都会生气啊。而且我家妹妹不也被我喂的这么可爱了嘛。”
“她真努力呢。”
“……”
路两边的二轮车渐渐变多了。快到目的地了。
除非是在特别不方便的时候，否则安靖天一般会去菜场而不是超市买菜。菜场的菜买的快，因此比较新鲜，价格也更便宜。更重要的是，菜场有很多大型超市没有的菜，因此在菜场思考“中午吃什么”这种人类终极问题没有在超市那般痛苦。
安靖天在路边把车停稳。
这里是千江最大的菜场——白塔菜场。
整个菜场位于一个盆地一样的结构里。就是说，位于城市的水平线以下。菜场甚至有一部分延伸到了大路北边文汇路的地下。复杂的结构让第一次来的人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西南门和东南门开在文汇路上，进菜场要走向下的楼梯；北门则开在安靖天和阿飘两人现在所在的大学路上，入口处是一段又长又窄的斜坡。现在是十二点二十八，按理说已经过了人多的时候，但菜场的人还是多的令人咂舌。毕竟是千江最大的菜场。站在入口处往下看，下面的人口密度恐怕不会比八月份秦始皇兵马俑小。
“人好多。“
“那你把伞收起来。”
“我的意思是咱俩站紧一点。”
“不热吗。”
“反正跟别人挤在一起是热跟我挤在一起也是热。不如走紧一点还不至于走丢。”阿飘说着很自然地把安靖天笼罩在阳伞的阴影下面。
安靖天自顾自地沿着斜坡往下走。阿飘毫不费力地撑伞跟在他旁边。
“让女孩子撑伞可不是绅士所为哦？”
“所以说你把伞收起来啊。”
“不要。热死了。”
被太阳晒的口干舌燥的安靖天懒得多说，于是伸手接过伞。
“谢谢。”阿飘说完往安靖天这边靠了靠。一股夏天女孩子特有的清香掩过菜场奇妙的味道。
“欸，你妹妹也是特征体吗？”
“嗯。”
“……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了？”
“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瞒不住了。”
“是黑客类的特征吗？”
“嗯。”
“好厉害啊……”
“想都别想。”
“这也得问本人意见吧？加不加入玄学社是自愿，‘自’愿哦。”
“……你不要太过分了。”安靖天的声音冷下来。
“咦？那个是桂花糕吗？”阿飘指着一家摊子说道。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斜坡下面。斜坡上显得挤是因为斜坡两边有很多小贩，并且空出来给人走的道路很窄。到了下面人很明显松散了很多。
菜场门口有一个小广场一样的地方。这里有红珠鸡、夫妻肺片这样的熟食店，还有卖熟牛肉和牛肉汤的店。在广场一侧，几辆卸货的渣土车首尾相连停在一起。阿飘指的买桂花糕的就在两辆停着的渣土车之间。
虽然知道阿飘这是在转移话题，安靖天还是忍不住道：“桂花糕那家做的不怎么样。要吃的话斜坡上面有一家好吃多了。”
“桂花糕不可能难吃。”阿飘说着凑到摆着各种热腾腾糕点的摊位前。
“喂，我妹妹在家等饭吃呢。”
“很快的。”
店家热情地邀请阿飘试吃。阿飘毫不客气地把试吃盘里的各种糕点都尝了一边，并耐心地听着店家的介绍，居然还问了一两个有关制作过程的问题。
这种试吃的骗局安靖天早就看破了。一般人只要试吃过了很少有好意思不买的。因此安靖天几乎从不试吃。即使试吃了也可以做到厚着脸皮掉头就走。不过看着阿飘试吃时的认真脸，安靖天偏偏又没法觉得她傻。
估计她也不是不知道店家的想法。即使这样依然将店家的好意当成百分百的好意接受并回以相应的感激，这样的她可能已经站在了一个自己无法理解的高度。
该说“不愧”还是“可惜”，她是玄学社的社长。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玄学社社长这个身份，她又怎么可能对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产生兴趣呢。
“哎，你在这里吃着，我先去买菜，然后等一下我出来找你好不好？”
“不行！说过了要我来买菜的。稍微等一下嘛。”
“我妹妹在等着吃饭啊……”
“我会把乐思的那份桂花糕也买上的所以不用担心。”
“那你得看她吃不吃啊……啊，来催了。”
安靖天从口袋里掏出嗡嗡作响的手机。
“喂，乐思……”
“哥哥，在你身后100米一辆渣土车正冲向栅栏。预计10秒从上面落下来砸在你们头上。还有5秒。”
安靖天用正拿着伞的右手从后面一把抓住阿飘的手臂。
“？”阿飘转过头。看到安靖天表情的一瞬间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咚！”
巨大的闷响从头顶传过来。人群发出惊呼。
黑色巨影罩在了两人头上。
安靖天手中的阳伞不觉间消失了。
意识到的同时肩膀一痛。
抬头，看见跃起的阿飘扬起的裙袂。
两束黑发凝聚成触手扎进渣土车底座。剩下的黑发则是编织成一对巨大的翅膀。触手抓紧渣土车，翅膀则向后拍击。渣土车被带着向上飞。
以触手与底盘的接触点为指点，渣土车因惯性和重力而旋转。车尾完美地擦过店家的屋顶。
本该是这样。
“咔！”另人牙酸的摩擦声。
渣土车后面的集装箱因为过大的惯性而脱落。
集装箱的落点是桂花糕铺子薄薄的水泥屋顶。水泥屋顶下面则是一脸呆滞的老板娘和她的儿子。
阿飘的瞳孔剧烈收缩。安靖天隐约感觉自己被她用眼神戳了一下。
（知道了……）安靖天心里暗道。
“彭！”
集装箱顺其自然地落在了水泥屋顶上。
但那片顶多厚三厘米的水泥板没有被看上去就很重的集装箱砸塌。集装箱甚至因为反作用力而高高弹起。
经过反弹的集装箱歪了一下，很不巧地落向人很多的斜坡出口。阿飘抡起轻了很多的渣土车敲在集装箱侧面。集装箱“哐”一声架在斜坡两边的建筑物上。
阿飘缓缓落下，渣土车也随之落在地上。
“你那把伞干什么用的？”
“制动时的缓冲。防止脖子过度拉伸。”阿飘有点喘地说道。“去检查一下司机。”
“为什么要我去……”
阿飘一屁股坐在地上。晶莹的汗珠布满她的脖颈。
安靖天只能把没问完的话咽到肚子里，走到渣土车变形的车门旁边，用力拉开车门。
（真不想做这么麻烦的事……）
菜场的人口基数本来就多，这边的骚乱更是聚集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平常的安靖天应该会默不作声地混进人群里溜掉。但刚刚女孩的所作所为让他对这种对他人不管不顾的行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于是安靖天把满脸是血的司机拉出驾驶舱。
司机的脸糊满鲜血。从脸型和脖颈看出来是个中年男人。一只眼睛肿了。安靖天用手指拨开他另一只眼睛。瞳孔没扩散。
“没死。”
“伤口呢？”
安靖天让男人靠着渣土车坐好，检查了一下他的头，又按了几下他的身体。
“头顶有一个窟窿，四肢都骨折了，肋骨断了最下面两根，肺和心脏应该没……“
警笛声在这时响起。
“该走了。”阿飘道。
“不用盘问这家伙吗？”
“我晚一点会去警局忙这事。现在我们要走了。如果这是有预谋的袭击，现在的环境太糟糕了。”阿飘说着站起身，却脚步不稳晃了一下。
“帮我撑伞。”
“去哪里？”
“找一个没有太阳的地方。”
“那……菜场里面？”
两人同时犹豫了一下。那里不仅人多，而且是在地下。
也就是说，如果对手是那个送葬者，那里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你能瞬移吗？”
“带着你最大距离十米。大概30次就会体力不支。”
“……那，这附近有一个安全屋……”
这时，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阿飘的眼睛。
那辆渣土车有问题。
接下来的一秒阿飘看见了很多事情。
眼前的少年消失了。满脸血的司机倒在面前。
渣土车的油箱变红，膨胀。
然后炸开。
人群中爆发出惊呼。自己的喉咙里露出沙哑的“啊啊”声。
没有爆炸声。理应存在的巨响没有出现。渣土车的碎片四散，但全部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弹回。红色渐渐消退，灰黑色的烟雾弥漫，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灰色的立方体。等阿飘完全反应过来时，立方体消失了，灰烟四散。
“咳咳……”安靖天不知何时来到阿飘身后，“瞬移没戏了……”
警笛声越来越大。警察近了。
阿飘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警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治安分会这种常理以外组织的权力。如果被他们缠上就麻烦了。所以拜托你至少把我们送去菜场……”
安靖天的手机又响了。
“喂？”
“哥哥，我把拍你们的视频全删了。警察还有15秒到，要跑赶快。”
“辛苦你了。”安靖天低声道。
然后上前一步拉住阿飘的手。阿飘颤了一下。
“先说好，要是落地的时候脚被卡在地面里不许喷我。”
阿飘脸上露出苦笑。下一秒，两人原地消失。
来了。真的来了。
S把双手拇指塞进嘴里，避免自己兴奋地喊出来。
一想到干扰自己狩猎的苍蝇在自己面前无力倒下的样子，S就兴奋的浑身发颤。
我不杀你们。我要废掉你们，再在你们面前进食……
牙齿边缘的锋锐刺进了手指。刺痛感让S恢复清醒。
那么，就在黑暗里挣扎窒息吧。
S站起身。
菜场内部，一处隐蔽的角落。
阿飘和安靖天悄无声息地出现。
摆脱了阳光的阿飘似乎松了口气，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这哪啊？”
“菜场里面，一家卖蔬菜的摊子的后面，从外面看不太见。”
安靖天拉着阿飘从堆满的纸箱子后面转出来。店主刚好不在，两人乘机混进挑菜的人群里。
安靖天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响了一下铃就通了。
“乐思，查一下我们头顶上有没有无人机。”
“那种事情早就做过了。卫星我都看过了，没有锁定你们的飞行物。”
“追踪器呢？”
“没有。你们身上只有两步手机在发出电磁波。”
“那敌人怎么找到我们的？”
“不知道。也没有人跟踪你们的手机。我猜这就是一场纯粹的意外。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为上。还有，你们那手要拉到什么时候？”
“……菜场里面也有摄像头吗？”
“有啊。但是我也检查过了。没有除我以外的黑入记录。”
“但愿只是意外吧……”
“把手放开！”
“好好……”
安靖天把手从阿飘手里抽出来。阿飘的手却突然攥紧。
“？”安靖天像阿飘投去疑惑的眼神，却看到阿飘阴沉如水的表情。
“我说啊，我们进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