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有一辆汽车发出巨响。安靖天那边，火花和纷飞的钢铁碎屑纷纷打在不可见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橘红色的火花和灰烟勾勒出一个长方体的形状，没有一丝声音传到这长方体的范围外。舒羽那边，飓风在狭窄的巷子里卷起，火花和碎片被高速气流吹上高空，把原本白色的气流染成了灰色和橘黄色。
爆炸声持续了十几秒才停下。等一切归于宁静的时候，安靖天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舒羽更是一个趔趄，几乎坐倒在地。
被爆炸声吸引的围观群众渐渐从巷子两端围过来。不少人举着手机。
“我已经把所有打开摄像头的手机强制关机了。”陶乐思道。
“喂！是你们搞的鬼吗？”一个操着方言的大爷喊道。
“弄这么大响，把我家娃儿都吓哭喽……哎呀你看看，房檐都掀坏了，这还讲不讲王法了呀？！”抱着孙子的大娘涨红了脸嚷嚷道。赴近的居民见状也把矛头指向众人。
舒羽咬着牙，站起身往巷子里退。居民们不依不饶地从两边向帕萨特逼近。
“这些家伙……”杜云舒坐在车里，恨恨地瞪着两边的居民。
“我倒是得谢谢他们。”雾子却道。
“诶？”杜云舒不解地看着雾子。
雾子也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微笑。
“因为终于有我的出场机会了。”
地下。
内脏和肢体碎片散落一地，让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里多了几分血腥味。
阿飘站在碎尸堆中间。没有一丝光照在她身上。前后的十二盏强光灯一盏不剩全部熄灭。阿飘的左手紧握着刚才舒羽塞给她的黑色盒子。
这是个精巧的发射装置，里面填充了三十六发特质子弹，子弹内部填充有电路腐蚀液，在击中目标后腐蚀液会炸开，把电路迅速腐蚀。阿飘刚才就是用这玩意打灭了品酒师安装的强光灯。
阿飘闭眼感知了一下，暗子突然化作尖锥朝地面上的某个位置砸过去。
混凝土块应声碎裂开，露出下面被挖开的通道。阿飘收起阳伞从上面跳下去。
没有哪种特征是没有距离范围的，即使对于品酒师这样可以同时调用复数特征的人来说也是这样。只有她躲在附近才能操纵刚才那些尸体。因此阿飘推断品酒师一定藏在哪里，而最有可能的藏身地就是地下。
阿飘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自己和丧尸战斗的时候品酒师没有发动地震来助战，但这不妨碍阿飘作出“获得了送葬者特征的品酒师更有可能躲在地下”这样的判断。阿飘在下水道底部铺了一层暗子，找到了几乎没有污垢层的那块地方，把那一部分的混凝土打碎以后，下面果然显露出地道。于是阿飘为了追击品酒师而跳了下去。
地道下方，一个像盗洞一样狭窄的通道朝前方延申。阿飘略一思考，随即弯下腰钻进去。暗子在她身后托着她往前移动。
不知移动了多久，甬道的坡度越来越陡，最后终于变成了垂直向上。灰尘和土腥味呛得阿飘咳嗽不止。
阿飘头上方的暗子终于碰到了土墙。
毫不犹豫地砸开，一跃而上。
数十道目光戳在阿飘身上。那是正在封锁现场的警察。
“……”阿飘忍住没爆粗口。
自己站的地方正是自己刚刚离开的时代广场地下一层的就餐区。
数支手枪对准了阿飘。阿飘把伞扔在地上举起双手。
***
雾子从车里走出来，踩着车头爬上车顶，看着围在舒羽那边的民众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雾子的瞳孔从黑色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气势汹汹的居民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雾子飞快地转身看向安靖天那边的民众。和刚才一样，居民们像中了邪一样停下。
大概三秒以后。居民们像重新记起了自己是谁一样抬起头。
“诶，我怎么在这儿？”人们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大吼大叫的大爷和抱着孙子的大娘也茫然四顾。
“谁家的车子在那边坏掉了？是炸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声啊？”人们的注意里集中到炸毁的两辆车上。
“喂，小姑娘，你知道这怎么回事吗？”有人向舒羽问道。
“呃……我，我也不知道……”舒羽强笑着摆摆手，快步走到帕萨特旁边，拉开车门扑进驾驶座。
安靖天和雾子也坐回车里。“怎么样，姐姐厉不厉害？”
“是你搞的鬼？”舒羽回头看着雾子问道。
“什么叫搞？什么叫鬼？如果不是我把他们关于爆炸的那段记忆掐掉，咱想走可就难了。”
这时大家带着的耳机里传出一阵沙沙声。“喂？听见吗？”阿飘的声音。
“你说。”陶乐思道。
“我被品酒师算计了。技师，给警局打个招呼让时代这边的警察放我走。”
“这……知道了。怎么搞的……”
舒羽也拍着额头。“现在怎么办？”
“线索全断了。总之先回来吧。”陶乐思叹了口气道。
所有人都为了没找到品酒师而唉声叹气，只有安靖天眉头紧锁。
（品酒师的目的是什么？）
***
品酒师撑着阳伞走在人行道上，把一枚硬币抛进街角乞丐的碗里。
白色短袖配牛仔短裤，背着薄荷绿的耐克双肩包，再加上垂在身后的大麻花辫和脸上的圆框眼镜，现在的品酒师看上去就像是千江大学某个学院的大学生，一点也看不出那个妖娆色气的影子。虽然自认伪装充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用粉绿色的阳伞挡着脸。
她从耐克包的侧面取出品红色特百惠塑料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不，那不是水，而是掺了血的红酒。之所以选用品红色杯子就是为了掩盖杯中液体的颜色。
这瓶酒里搀着送葬者、尸巫、“极夜姬”和“肾上腺”的血液，每一口对她来说都十分珍贵，因此她只喝了一小口。那天压制住极夜姬的时候，自己只用暗子团裹着抽血袋在她的脚踝上取了一袋半血，其中一袋还被那个操纵空间的男孩踢爆了，剩下来藏在裙子里的半袋血也用得只剩下小半袋，所以一定要能省就省。
（没关系。很快我就会得到很多新鲜血液了。不止极夜姬的，还有那个空间使的……如果想要的话，黑卡蒂、雾子和安卡妹妹的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弄到手。）
（因为，他们已经彻底进套了。而且，好像到现在都还没发现的样子……）
一想到极夜姬从地里钻出来时的表情，品酒师就止不住嘴角的微笑。
（接下来……）
一辆漆成蓝白黄三色的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她比对了一下出租车的车牌号和滴滴上的车牌号，确认一致后拉开车门坐进去。
“直走。”对司机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品酒师，视线在她丰满的胸口多停留了一下，然后踩下油门。引擎的轰鸣声中汽车渐渐加速。
惯性让品酒师的头靠在汽车座位的头枕上。她闭上眼睛。
注意力集中到另一个“视野”上。
穿着美团外卖黄色衣服的“他”骑在电瓶车上悄无声息地跟在黑色的帕萨特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