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首都·伊格勒
罗恩尼街的历史很久,但历史久远并不意味着它有魅力。昏暗的街道,陈旧的店铺,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显得肮脏丑陋。
不过,在这样的地方也会隐藏着贵族们不为人知的娱乐罢了。
在一处不起眼的店铺之中,门面房空无一人,幽暗的拐角处,有一架楼梯直通地下,楼梯旁有点点烛光,很是昏暗。往下走,则仿佛进入了一个另外的世界。
暗红与暗紫交相辉映的灯光让人感到如梦似幻般的迷离,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其中不少见各种名门贵族的身影,他们大多中年,最年轻地看上去也恐怕有三十多岁,富态在他们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这里是由伊格勒的地下组织血魂鸦所运营的隐藏社交场所。之所以鲜为人知,是因为来到这里的贵族们,大多都是用貌美而年少的孩子们来消遣取乐的。至于内容,自然,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欲望和权力一旦组合在一起,就会促使这些帝国权贵们,以各种另类的方式来享受他们那份权势所带给他们的欢愉。血魂鸦组织长期霸占着伊格勒的地下世界,只因为他们的身后,有帝国大贵族的支持。而对于查尔斯·波文来说,这只是他匍匐在那些贵族老爷脚下的另一天。
熟客们从昏暗的门店中走下来,位于前台的查尔斯·波文则满怀热情地接待他们,当那些贵族们扔出一袋袋金纳隆时,他的笑容就会格外灿烂。当然,那些年幼的少女和少年们自然免不了得到一番身体上的愉悦,或者痛苦。
——这样的美好日子,只持续到今天。
一切都发生地如此之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波文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店内的那些打手们发出命令,一道显眼的寒光就已经占据了自己的视野。他颤悠悠地转过头来,只看到锋利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而持剑人却非常诡异——那是一副漆黑的铠甲,胸口的奥术法阵徐徐旋转,头盔的缝隙中能看到如同双眼一样的红光。
治安所的士兵们不止一次地来到过这里,波文也熟知了如何打点那些眼红的士兵们,他们无非是想玩得舒服,交出一点钱财,就会相安无事。而且他也绝对相信自己身后的大金主不会坐视不理。
但一上来就把剑架在他脖子上,这可是头一回。
“有话好说,这位骑士阁下。这里是——”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被利落地从他的脖子上拿掉了。阿兹特摩罗帝国制作的傀儡守卫并不是骑士,而它也不会去理解人类的话。只有帝国执政的命令,才是它会唯一听从的人类语言。
而在波文的无头身躯倒下的那一刻,整齐的两列裁决会卫队守卫,此刻已经踏入了这个地下隐藏社交场所。紧随其后的,是一位身披黑色披肩,带着面具,腰间别着武器的黑袍人,正是希尔雅。还有她的裁决会供奉,悄无声息地跟随其后。
希尔雅只是看到了被当做商品一样陈列在大厅一角的孩子们,无可抑制的愤怒就已经从面具下迸发。她的步伐非常缓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僵硬,她穿着黑色劲装,大半边身子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然而却藏不住她修长的双腿——那上面却突兀地有着一个个环环相扣的金属环被穿过整条腿的黑色金属连接起来,她每走一步,这个装置就会随之而动。
莫迪斯一直都知道,第五执政希尔雅双腿残疾。希维南斯提家族的长女何故成为帝国裁决会的一员,一直都是他想弄清楚的谜题,然而后者口风不漏,他也没有办法继续追问。
“真是罪恶……”她咬着牙,环视全场。“把这里包围起来!”
四十名裁决会卫队守卫,足够解决这里的每一个人。漆黑的铠甲傀儡步伐迅速整齐,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光华,在迷离般的灯光中如同一记醒酒水,让那些沉醉在自己糜烂而欢愉的世界中的贵族们大惊失色。
曾几何时,他们会这样像待宰的猪猡一般包围在这里?强烈的屈辱感甚至胜过了剑光带给他们的恐惧。更何况,这些权贵们既然敢来此享乐,自然有他们的保障。
一名满头银发地老者,身形消瘦,眼神已经有些浑浊了,但是一身酒气掺杂了些许女人身上地香水味道。他衣着不整,满脸红光,迎着希尔雅就大步走来。显然酒精和女人的气味已经让他的头脑昏聩到了极点,他甚至没能看到希尔雅身上的黑色披肩。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亚特伍德侯爵的地盘吗?!”
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是因为他想,而是因为一名守卫已经将武器顶在了他的胸口前,若是再往前一步,他的心脏就保不住了。希尔雅周身迸发出出煞气,轻轻抬手,傀儡守卫这才将剑收回,两步退到一旁。
“亚特伍德侯爵是吗……提洛西商会可是出了名的正经生意人,没想到私下里也干这种勾当。”她冷声说。
希尔雅身为帝国裁决会中最有智慧和学识的执政官,缘由在于她对帝国大部分贵族的了解。生理上的残疾,让她有了更多时间去学习一些需要的知识。前任执政知道她不甘于做一个只能深居简出的贵族千金,早在五年前,她就被私下指定为第五执政的继承人。
“你……你是!”剑刃寒光让这位贵族老者稍微从那糜烂的温柔乡里清醒了许多,让他终于有机会好好看清来人。而当他看到那披肩上的巨鹰和那以金丝绣制的数字和那些黑色的傀儡守卫后,让他脑海中一片轰鸣。
帝国裁决会的执政官!
贵族老者此刻双腿发颤,青色的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他踉跄地后退几步,立刻对着希尔雅行了标准的贵族礼。“贵,贵安,第五执政阁下。”
希尔雅看着面前这位贵族老者,眼底不由得流露出失望。她认识这位老人,汉弗莱·诺德罗斯伯爵,帝国有名的大学士,也是他在希尔雅幼年时期的导师,功归于他,希尔雅对帝国纹章学可以说是相当精进。然而被她尊为学术大家的这位老师,此刻却在这般罪恶的洞窟中,行难以入眼的苟且之事……
“诺德罗斯伯爵阁下,能在这里见到你这样一位在外备受尊崇的学者,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心中传来某种破碎之声,让希尔雅的语气冷冽地如同极北冰原最猛烈的寒风。汉弗莱·诺德罗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身为学者,他对帝国历史的了解和钻研绝对属于帝国中排的上号的大家。帝国裁决会的威名,在这些老人的心中几乎从未削减半分。在他年轻的时代,帝国执政的剑刃可以砍掉除了皇帝以外任何一个人的头颅。
就凭他刚才的无礼之举,希尔雅就算拔剑将他斩杀于此,也绝无二人敢多言半字。
汉弗莱·诺德罗斯显然是这些人里身份最高的一个,看到这位老伯爵都恭敬地低下头来,其他贵族们也知晓了来者身份绝对不低,看着那些傀儡守卫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惧怕。
“不知第五执政阁下有何要事?”他颤巍巍地问。
“昨夜,罗莎娜女皇陛下遭到刺杀。帝国裁决会现在正在全城搜捕可疑人员,血魂鸦组织是我们的目标之一。”
“这……”汉弗莱低着头,没敢接话。
莫迪斯所谓的“战果”,便是那些隐藏与伊格勒地下世界的各类组织。这些在暗中行事,刺杀,绑架,挑衅帝国治安的罪犯们,其实身后都有着贵族的支持。
血魂鸦组织身后的金主靠山,就是亚特伍德侯爵。亚特伍德侯爵手中有着提洛西商会,这是个民间商会,但他们的半数订单都来自于帝国军方,亚特伍德侯爵也因此与帝国统帅部搭上了线。显然,血魂鸦组织身后的靠山,就来自于帝国军方中的某位大人物。
有着军方背景的高层作为保护伞,血魂鸦在伊格勒内是治安所永远不会触动的势力之一,这也让他们成了帝国裁决会下手的最好目标。他们虽然干着不可见人的勾当,但这其中十之八九都是为了那些大人物们去做的,包括探听情报,对敌对派系暗下黑手。
帝国裁决会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些组织清洗一遍。虽不至于让他们背后的权贵大伤筋骨,但也起到了剪除羽翼的作用。
如今女皇陛下身边尽数围绕着各怀鬼心的贵族,裁决会以此来一个下马威,多少也会有震慑效果。
“把这些贵族带走!”
她看了一眼那些少年少女们,右手捏紧许久,但她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怀柔,丢下一句话后,便向着外面走去。而汉弗莱和一干贵族,则被裁决会卫队以刀剑架住要害,向着门外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