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那些少年少女们,右手捏紧许久,但她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怀柔,丢下一句话后,便向着外面走去。而汉弗莱和一干贵族,则被裁决会卫队以刀剑架住要害,向着门外赶去。
街道上,治安所的副统领萨克,此时正面容焦虑地站在那破落的门房外,他的身后是整齐的三队治安所士兵。现年三十九岁的萨克,此时正经历着人生中最郁闷的两天,昨夜,治安所外派巡逻的士兵被杀了一半,随后一纸政令就将统领本人摘了个干干净净,丢到帝国边境去了。连带着他也受到了一顿好骂,薪俸减半。
而他甚至还没从女皇被刺杀的消息中缓过劲来,一名全身都裹在紫色长袍中的奥术师就跟鬼魂一样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内,奉上了另一份命令。帝国裁决会的标记差点吓得他尿在了裤子里。
被帝国裁决会找上,一般只有两种情况,死得平静,或者死得很惨。不过还好他定力过人,来人没有把他做掉的想法,他也认真阅览了那份命令。
现在,他便亲自带领着士兵,守在这条有些年头的街道上,而一旁则是待命的裁决会卫队守卫。萨克亲眼见过这些东西在战斗时的恐怖,四年前的伊格勒围城战里,这些傀儡守卫堵在了每一条街道的尽头,无情地砍杀着每一个想要冲过防线的士兵。整整数千人冲击着皇宫,结果全部折损在这些铁疙瘩之下。
萨克暗自估算着自己对上这些家伙能有多少胜算,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赢面少得可怜。
希尔雅此时正好走了出来。门房中传出杂乱的脚步声,萨克偏头一看,二十多名贵族此刻衣衫不整地被那些守卫们架着双手带了出来,面无人色。“这些贵族,由你们送到黑牢,严加看管!”
这位副统领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精彩起来。他深知此处暗藏着一个给贵族老爷们提供另类娱乐的隐秘之所,但治安所从来不敢来此搜查,就算是派人前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在光是看到那二十多位爵位和权势都比自己高的贵族们像囚犯一样被押出来,萨克心里可谓是笑开了花。
他一挥手,一队士兵立刻从裁决会卫队的刀剑下接收过了那批贵族。
“血魂鸦有关人员一律送往治安所,以帝国律法直接处理,反抗者就地格杀!相信治安所的士兵足够处理这帮人了。”
“是!”萨克不敢怠慢,严肃地回应。
“还有,”希尔雅却靠近了他,一股蔷薇花的清香从这位执政官的身上飘散出来,她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些许。“下面有一些孩子们……把他们送出来吧,好好安排。”
他一愣,还没回应,一个小袋就已经放在了他手心中。萨克感受到其中分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而那位第五执政也没有给他回应的机会,动作有些僵硬地跨上一匹马,便带着自己的卫队,向着下一个地点行去。
……
在傅林柯区最边缘的贫民窟里,是整个伊格勒最能滋生罪恶与黑暗的污秽之处。整个伊格勒的地下都有着及其宽阔的空间,这是当年扩张时期的成果,在厚实的石板地面下,是长达五十里的地下暗道,四通八达,整个伊格勒的生活用水都排到了地下水道中,而这些水道,又被后来人扩大修整,在整个傅林柯区的地下都形成了一个小型城镇。
当然,日光不会照射在这里,普通人更不会来到这里。只有那些生活在阴影中的罪犯们,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栖身。而这个地下城市中,此刻正爆发着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斗。
裁决会卫队的守卫们灵活地穿梭在黑暗的通路中,面对着向着它们冲来的那些罪犯们,这些守卫特制的铠甲将他们的攻击一一接下,随后手中的武器挥舞间,鲜血四溅。如老鼠一般生活的低贱之人,此刻正被不可抗拒地踩死。
“双生魔手”组织的首领泰勒斯和法尔维克此刻正与莫迪斯对峙。地下只有昏暗的灯火照明,莫迪斯半边身子在灯火下,半边身子隐于阴暗,他左手握住噬魂刃,握刀的左手和刀锋都被披肩隐藏,两位首领死死提防着他。
这里是一个有着相当宽阔空间的高台——在地下水道附近这里确实算得上相当宽阔,能够在不影响地表城市的前提下将这里改造得有点模样,莫迪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还是有那么点本事的。
“看来你们的手下没什么用。”
听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厮杀声和惨叫,尖叫声和哭号声混合在一起,莫迪斯知道占了上风的是哪一边。
光是在裁决会卫队出手的那一刻,这场战斗就已经注定了结局,这些守卫哪怕在正面上面对着帝国正规军都能够打得有来有回,这些依靠偷袭和暗杀行事的老鼠又怎能赢过它们?
泰勒斯与法尔维克脸色苍白,却仍不死心地咒骂。“我不管你是哪来的家伙,你必定会付出代价!别以为我们身后的人不会坐视不理!”
“是吗?你们身后的人不就是卢克西亚侯爵吗。我们最近也盯上了他,正好拿你们来给他一个警告好了。”
泰勒斯微微一蹲,随后毫无预兆地跳了起来,发动攻击。他的武器是一把重剑,双手握持。而此人身法并不灵活,甚至可以说相当沉重。与组织名称“双生魔手”相对的,法尔维克也从另一个角度冲了上来。
莫迪斯甚至没有格挡,只是轻巧地一个半旋,躲开了攻击。长剑破空之声再次传来。他迅速以脚尖为重心转过身来,俯身避过剑刃,轻巧地跳到旁边,噬魂刃带着凌厉的呼啸,从披肩下方现身!
巧妙地将刀锋掩藏在披肩下,对方就无法看到自己的出招轨迹。这一记上挑带着与莫迪斯身板不相符的巨力,与泰勒斯的重剑相互撞击,将对方的武器荡开。随后莫迪斯立刻回撤一步,轻巧地将长刀交于右手,在头顶迅速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形,挥出一次横劈。
迎面而来的杀机让法尔维克脚下失去了平衡,他急忙抬手格挡,手中的亚拉克弯刀却因此被斩成两截,余力震得他连连后退,险些摔倒。泰勒斯忍住虎口的裂伤疼痛,再度出击。重剑上魔素凝聚,红色光华随着他的高高跃起而绽放,剑刃如同染血的利爪挥向莫迪斯。
眼见泰勒斯下盘大开,莫迪斯嘴角咧起一抹冷笑,眼中跳动着鬼魅般的火焰,噬魂刃血光大作,他带着恐怖而瘆人的杀意向前踏出一步,在泰勒斯的眼里那就是沐浴在鲜血中的恶魔向他走来,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心神头脑。
只是那一瞬间的恍惚,噬魂刃破开了他的攻势,从他的大腿处一路向上,从他的左肩处穿出。泰勒斯被切成两半,内脏与浊血溅潵一地。
法尔维克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新的亚拉克弯刀,在泰勒斯被一刀两断的时候他就对着莫迪斯的后背重重地砍了下去。
这种武器是草原游牧民族发明的,对付穿着板甲的帝国骑士相当乏力,没有一定的力量是切不开的,但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利用亚拉克弯刀半月弧的刀刃将没有防护的人开膛破肚。
他抓住了莫迪斯难以抽力回防的时机,企图从莫迪斯的身后将他的心脏给挖出来。毫无疑问,法尔维克失算了。因为莫迪斯甚至没有回身,他藏在黑色斗篷下的左手迅速地勾勒出一个图案,随后魔素就如潮水一般向着法尔维克脚下聚集。火光突然爆发,让这位善使弯刀的首领难以提防。
莫迪斯稍稍侧身,“双生魔手”的首领之一,法尔维克就这样发出骇人的尖叫,像一坨无用的垃圾滚到了角落。他的双腿膝盖以下都被炸成了碎片,空气中弥漫着下水道的污臭和血腥,还有某种烧焦的刺鼻气味。与他的同伴相比,他的死法也许更凄惨一些。
“传闻说,双生魔手能成为独霸伊格勒地下世界的大组织,原因在于实力不菲的两位首领。”莫迪斯甩动着噬魂刃,泰勒斯的鲜血此刻逐渐蒸发。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但他双眼始终未曾离开痛得直打滚的法尔维克。
“看来,你们不过是徒有虚名。”
一名裁决会卫队守卫踏着缓慢的步伐走了进来,手中的长剑上还挂着碎肉和血沫,莫迪斯有些失望地将噬魂刃收回刀鞘,向外走去。当金铁刺入肉体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时,外面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这是他今天所走过的第三个地下据点。“双生魔手”背后的贵族是卢克西亚侯爵,与情报中比对丝毫不差,他们为卢克西亚侯爵干过不少事,其中也包括了利用自己的渠道运送武器进入伊格勒。就在这个位置,莫迪斯甚至发现了一批崭新的帝国克里长剑和成套的兵卒板甲,显然伊格勒负责交接的人还没有来取货。
借助着罗莎娜女皇陛下被刺杀一事的机会,帝国裁决会开始对这些组织进行全面的清理扫荡,也是帝国执政们重新在帝国权贵前面露面的一个预兆和警告。
那位紫袍供奉又突如其然地出现在了莫迪斯身旁。
“第五执政那边情况如何?”他问。
“第五执政阁下率领的卫队目前已经成功清理“血魂鸦”的三个据点。”
他点点头。“很好,我们的效率与前任比起来还是有过之。给她传信,告诉她今日先行收队,这些已经足够我们交差了。”
“是。”紫袍供奉微微欠身,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