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蒂斯塔世界的文字与语言,都由神灵创造。
世界上的智慧生灵姿态千百,他们的形象,无非就是神灵的影响映射在这个世界的最好证明。然而,如此长远的时间流逝,没能让人们发现,这个世界**涉的地步,远超他们的想象。
在奥术与咒术同时盛行的现下年代,却有另一种异类的力量兴起。然而人们却难以从任何历史典籍中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那便是阿斯特拉共和国与他们引以为傲的【科学】。
其实【共和国】一词,在人类通用语中从未出现过。阿斯特拉共和国的缔造者,将这个词语,带着威名,传遍世界。
曾经的阿斯特拉王国,占据整个亚梵琳岛,与俄弗洛斯大陆遥遥相望。艾斯托利亚帝国的舰队,数度征服帝国西海与大陆狭海。这个曾经的王国,自然也吃多不少败仗。
缔造者,自然也是生来就看着这个国家匍匐在帝国淫.威脚下的一人。但他却成了这个世界最不可控制的因素。因为谁能知道,某位与神灵并肩的家伙,特意从另一个世界那里,挖了个人过来呢?
……
阿斯特拉共和国首都·大不列颠城。
与世界上其他国家都不同的是,共和国首都,采用了完全不同的设计方案。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邻国完全不同。
艾斯托利亚帝国的建筑多数是圆顶或椭圆形的,共和国的建筑则是直接用钢铁铸成,棱角分明,带着一股肃杀。
而且,没有城墙,也不挖护城河。曾经不少人觉得这是愚昧之举——因为共和国政府成立以后,推到了原本牢固的城墙,也填平了护城河。
在许多人看来,这无异于让整个大不列颠城毫无防御地暴露在外敌之下。
可没有几年,他们便认识到,这是何种高明的手段。
在这座城市的四处,到处都可见高大的钢铁尖塔,它们像是一只只巨型鹰鹫,悬停于城市上空。 这些高塔的表面,涂抹着金属色泽。这使它们看起来,更加坚固。
若是有人有着足够的阅历,便会发现,这种尖塔,外表上与文明殿堂的奥术高塔极其相似。
这些尖塔,在大不列颠城里有一个独到的名称:科学研究院。
何谓【科学】?共和国子民没人清楚。
他们唯一清楚的是,科学创造的榴弹炮,一炮就能炸死上百名士兵,炸毁二十人高的城墙也不在话下;科学创造的无刃长枪,隔着一百步的距离就能取人性命。
——只要你瞄的准。
奥术能不能一口气杀死上百人的军队?完全可以,而且方法诸多。
炸毁二十人高的城墙呢?也能办到,而且还能做的更好。
隔着一百步的距离取人性命?自古以来,奥术就是一种杀人的独特技巧,就算远隔千里,杀一个人也不是问题,只要其术法高深,实力强悍便可。
那么,科学的优势,在哪里?
共和国成立八十余年,早就用无数的对外战争相当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每个人,都可以一口气杀死上百人的军队,炸毁二十人高的城墙,或是隔着一百步的距离取人性命——只要你有科学的武器。
若人人都能百步以外取人性命,战场上,奥术师的优势还能发挥出几成?
共和国这些在王权下愚昧到极点的子民,即便是一百年后,也没多少人能够理解到【科学】一词究竟代表着什么。
当然,这不重要。
只要他们懂得扣动扳机,就足够了。
大不列颠城最中央的钢铁尖塔的顶部,周围是巨大的窗户,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首都。
此刻,一群身着黑袍的集体,正在这尖塔的顶部,围绕着一张透明的水晶圆桌就座。他们的装束上面绘着玄妙简洁,却又让人觉得不简单的花纹。在幽暗的空间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那是一个眼睛。
充满智慧与睿智的眼睛。
坐在首位的黑袍人,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有着年轻相貌的。其他四位男女,他们的头发、胡须都是银白色。看起来,已经是垂暮的老朽,却有着极具活力的精神,以至于在坐在这里之时,他们的眼珠,仿佛一块块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这样的穿着在这些人身上看起来极其不协调。然而,他们却又显得一片和谐。
“【真理之眼】的第三阶位,难得有全员齐聚的一次啊。”坐于首位的黑袍人,发出了感慨。但让人觉得奇妙的,是他年轻的外貌下,居然有着一双苍老而浑浊,甚至看不出任何光彩的眼眸。
他就像一只垂暮的雄狮,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猎物的时候,总喜欢用一种慵懒而又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但他一旦锁定猎物,暴起捕食的那个瞬间,却又有着年轻猎食者的那种灵活与伟力。
亚哈,这便是他的代号。
【真理之眼】组织的第一位缔造者,其他人,都是他在世界上游历时招揽到的得力人士。他们臣服于亚哈那天马行空般的创造力,事实证明,他们跟对了人。
旧制度的腐朽王国,被他一手推翻。科学,也逐渐在这个世界上打出了浩大的声势。
而如今,其他人渐渐老去,亚哈则从未有过一丝变化——除了他那越发深邃,沉稳的眼神。
“亚哈大人,不知这一次有何吩咐?”
一个身材略显消瘦,脸型尖尖的男人坐在首座左侧。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就像是喉咙里发出来的,像是一个公鸭嗓,令人觉得有些刺耳。
“艾斯托利亚帝国,出了点小状况。”
“他们的那个小女皇,还占据着皇位吗?”
“怎么回事?难道格雷特·卢米亚这个家伙,在如此优势的情况下,还没能摆平整个帝国的反对派?”
“我们给他们提供的武器可不少啊,还没收多少钱呢。”另一人有些不满。
亚哈抬了抬手,原本要在这静谧的空间中引发的一系列后续争吵,便被他硬生生压制下去。
“具体情况,我还是让艾什来说明吧。”
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一旁的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了一名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皮甲和面甲头盔中的男人。
艾什在真理之眼中的地位,隶属于第二阶位,是组织对外战力最优秀的成员之一。这也是为何,他会担起重任,引导狭海彼岸的那个巨大帝国走上其真正的道路。
艾什向亚哈微微弯腰致意,然后才转身看向众人,开始娓娓道来。
“格雷特摄政王,企图利用潘奥森林中一头死去的高等魔物,来替他完成自己的夺权大计……”
这位曾经出现在帝国皇宫书房的神秘人,向这个组织的大人物们,一丝不漏地阐述着格雷特的全盘计划。
听完艾什的话,第三阶位的全员,除了亚哈,全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这就是他的计划?"
“应该说这位摄政王没什么头脑呢?还是他对自己的力量不够自信啊?”
“他已经基本控制了帝国军队的一半,剩下的贵族连带私军加在一起,都不到他兵力的一半。有这种优势,为何不能振臂一呼,直接将反抗之人推平?”
众人对于格雷特拐弯抹角的计策感到十分不解。
如今帝国现状,在场之人都非常了解。或者说,那就是他们的目标。
在【真理之眼】成功煽动了科涅利尔联邦的老元帅发动政变,推翻皇室以后,他们的目光,便放到了俄弗洛斯大陆上最庞大的君权帝国上面。
然而,艾斯托利亚帝国,却不像科涅利尔那样好搞定。
国土面积广泛,军队强盛,资源富饶,对外战争从未吃过惨烈败仗……这一切,都不是科涅利尔联邦这个频繁割地赔款,国内民不聊生的日落残阳之国能够比拟的。
煽动民众,推翻皇室的老办法,在这里不管用了。
于是,他们便想出了新的办法——将他们的傀儡皇帝,推上王座。
只不过,【真理之眼】重重筛选得出的人选,却没有他们所预期的那样果断精明,甚至,还有些畏手畏脚。
亚哈有些烦躁地敲击着桌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显得极为阴翳。
他不得不承认,艾斯托利亚帝国在这种前景明朗,国富民强的局势下,想要外力干涉,确实是件很难办到的事情。
“(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定的因素了。术法,神灵,魔物,还有……)”
作为将科学在诺蒂斯塔世界一手壮大的他,开始对科技力量的疲乏感到不耐烦。
“各位大人,我觉得,格雷特摄政王之所以会选择如此……稳健的方式夺权,是有其不得已的原因。”艾什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哦?"
“各位都不是土生土长的艾斯托利亚人,所以有些事,各位大人尚不清楚。”
艾什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圆滑的水晶球。
水晶球内,显示出了一幕场景:在一处荒无人烟的荒芜荒原上,凶猛的魔物潮不断疾驰,五名穿着紫色斗篷,难以看清面容的神秘人,漂浮于空中,正在吟唱着那节数让在场之人都感到惊惧的咒文。
随后,他们清楚地看到,大地上浮现出的高速旋转的环状圆法阵,将所有生灵,一同吞没!
这一幕,实在是震撼无比!
“这!这怎么可能!?”第三阶位的强者们,纷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惊骇莫名地望着这一幕。
“竟然是古奥术《真理的灭绝》!这种术法,这个世界居然还能有如此大能施展?!”
其中两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流露,周围的魔素立刻狂躁地奔放起来。
亚哈淡漠地看了一眼水晶球中的景象,声音冰冷:"暗法,圣法。你们两个也是文明殿堂里走出来的强者了,这件事情,你们的看法是什么?"
在【真理之眼】中,所有人都以代号相称,这也是亚哈七十五年前创立组织时的信条。
被点名的两人,都是组织里的大人物,但是在亚哈面前,依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严。
“亚哈大人,埃斯托利亚帝国居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奥术师坐镇,而且根据艾什阁下所言,他们,恐怕是站在女皇那一方的。恐怕,格雷特摄政王的前景……”
圣法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此时,亚哈抬手。“艾什,你是艾斯托利亚人,你能否告诉我们,这些来历不明的奥术师,隶属何方?”
“是……”艾什的声音,突然蒙上了一层颤抖的阴影。“这些人,隶属于艾斯托利亚的帝国裁决会。”
裁决会!?
亚哈的眉毛挑起,眼中露出一丝不解的光芒。
“各位大人对此恐怕不甚了解,因为帝国裁决会,非常隐秘,普通民众,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存在。若他们有任何法令需要全国公布,也绝不会带上任何一点有关自己的痕迹,留给别人查探。”
“我能知晓此事,纯粹是因为……我的家族,就因为他们而灭亡!”
艾什的眼中,闪烁着浓浓的仇恨与怒火。“我,也是我家族的最后一名子嗣了……”
在说道"最后一名子嗣"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眼中,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慨与怨毒。
“帝国裁决会,我也不懂如何形容他们……”艾什狠狠吸了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绪。“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个组织,会拼尽一切维护皇室正统血脉的延续和传承。”
“千百年来,这个帝国每一次政变,都没有成功过。这其中,必定有帝国裁决会的干预!”
他的话让其余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亚哈很清楚,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哪怕是有着完整律法的大帝国,内里的残酷法则,也是弱肉强食的。
若说皇室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式微的迹象,他是不信。但这帝国裁决会却在千百年来,把每一次外人的企图给彻底粉碎,守住宝座……这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能人辈出,皇帝昏庸,必定导致民乱四起。但亚哈却是觉得奇怪,这样一个贵族权势如此之大的帝国,皇室却从来没有改名换姓。
现在看来……
"这么说来,格雷特摄政王之所以会选择如此行事,恐怕是对这个裁决会,很是忌惮啊。"
“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十数年筹划的夺权政变,四年前却无端失败,也是他们暗中插手干预所导致的?!”
这并非【真理之眼】第一次对埃斯托利亚帝国有不轨之心了。
然而没有人把那一次的失败,与帝国裁决会联系起来。亚哈只是单纯的觉得,也许这样的大帝国,终究有着几分底蕴存在,贸然挑起武装叛乱,总会有些不可控的因素。
结果,却是这样吗……
“好家伙!”暗法狠狠地一拍手掌,一股浓郁的黑暗在他周身隐隐若现。
亚哈当下,也作出了另一个决定。
“艾什,你回到艾斯托利亚去。尽一切可能,把帝国裁决会调查清楚。他们将会是【真理之眼】掌控整个大陆霸权的最大阻碍!”
“如此大敌,若是不了解清楚,未来将会让我们跌大跟头!”
"我明白了!"艾什恭敬地答应道,随即便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后,亚哈又对剩下的四人说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在他的命令下,这几名强者也相继离去,整个议会室里顿时空荡荡起来。
亚哈缓缓闭上双眼,眼眸中,一抹幽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尝试着与某个存在联系,但无论如何呼唤,他得到的都只是空无一片的沉默。
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即将发生。
……太久了。
亚哈叹了口气,面前的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脸颊。这张脸,和以往并无二致,但是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以往的睿智和精明。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沧桑,内里还有着一丝癫狂。
原来,人活得太久,也是会觉得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