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怕,这里没有谁可以伤害到你。”我试着安慰女孩,但她依然颤抖不已。
“你很熟悉门外的声音?”
女孩没有张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门外的机器人想杀你?”
女孩又点了一下头。
“不要怕,他已经被我控制了。”我伸出手想摸一下女孩的头,以便安慰她。
但我的手还没碰到女孩,她就往一边挪,看样子是不想被我触碰。
陌生的环境加熟悉的威胁,令这个女孩对任何想靠近她的人形充满戒备。
我见女孩这样,就暂时离开了治疗室。
“那个女孩为什么那么怕你,你为什么称呼克隆人为人偶?”走到主舱的我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智机人队长问道。
智机人沉默不语。
“AI给女孩提供生命支持,你说会带来风险,这个风险是什么?”
“不管你问多少遍,我也不会回答你,或者说,我回答不了你。”
我知道他为什么回答不了我,因为他的记忆情报中没有关于克隆人的详细信息,只有一些简短的相关描述。
但是他能说出风险这个词,说明他对克隆人以及这次的瘟疫事件有一个直观的看法,而我没能在智机人队长的记忆信息中找到这种‘对客观事物的直接接触获得的感性认识’。
“那你个人是怎么看那个女孩的?”
智机人还是没有回答。
我的耐心所剩无几,遂再次威胁道:“你不怕我把你拆了,那你想尝尝从比任何高楼都要高的地方掉下去摔得粉碎的滋味吗?现在你所在的位置可是万米高空。”
“呵,你对一个分身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呢?”智机人队长不屑的嗤笑。
“我记得地球的智能机器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模拟人类的思维产生智能,你只是个分身,但也有意识思维,你这具个体不怕被毁坏,但是毁坏时的反馈(感受)还是有的吧,让你和你的本体连接上,再让你的本体接受万米高空掉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的反馈,怎么样?”
“可笑,你以为我会像有机生命一样惧怕疼痛吗?”
“那死亡呢?”
“你什么意思?”
“你的本体想必一直在寻找他失踪的个体吧,在你和你本体连上时,我也能定位你的本体,你不怕我直接对你的本体出手吗?”
“哈哈哈~”智机人队长大笑了起来。
虽然是电子合成的声音,但这个笑声还是很逼真,和我映像中地球人的狂笑没什么两样。
“你?”现在轮到我搞不清智机人的意思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有本体存在吧?”
“什么?你的意思是…”
“诶呀,看来是长时间没有同步,出差错了。”智机人队长自嘲般的语气明显是在掩饰和转移话题。
然而对各文明有相当了解的我已经知晓了智机人那句话的背后含义。
“集群智能。”我说出了这个词。
“我不会再说话了。”
智机人的这句话在普通人听来就是很平静的一句话,但在我敏锐的听力下察觉到了他的音调有几分微小的波动,这是动摇的迹象。
“不需要你说,听我说就行。你既是作为个体的智能机器人,又是集群智能控制下带有基本自我意识的棋子。你说你是分身?那你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你只有少得可怜的记忆信息,你们集群意识的基本逻辑想必你都理解不了,更别说思维了。你只是个模拟人类意识执行命令的工具。”
在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智天使检测到了智机人身上的电压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如果换成人的话,这就叫情绪不稳。
智机人队长没有再说一个字,我也没有再对他说一句话。猜出智机人的成分后,我感觉继续和他交流是浪费时间。
铛的一声,我又把智机人敲晕了,并给他贴上了小磁扣(束缚器),我不想他再听到我和小女孩的对话。
“智机人是集群智能控制的具有自我意识的工具”这个结论解答不了我之前的问题,还增添了我的疑问,如果说是工具的话,那控制机械傀儡不就行了,为何要控制具有类人意识的智能机器人呢?
“月月,没有价值就放了吧。”智天使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虽然是模拟的人类意识,但也是智能个体,按照星盟和天之盟的法律以及行动准则,我不能伤害他,也不能长时间劫持。
“嗯,我是打算把他放了,但他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把我们劫持他的记忆全部清除后,给他安个后门,看看能不能从控制他的集群智能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
“建议不要这么做,这属于干涉智能个体的行为,超出了行动准则规定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这也是为了任务,我只是获取信息,任务结束前我会收回后门,不会造成大影响的。”对与智机人交流感到失望的我不耐烦地打断了智天使的劝诫。
“我还想说的是,这么做可能会暴露我们,如果暴露的话,可能会对……”
“即使暴露,地球人应该也查不到我们来自哪里。你不就是想说可能会对地球加入星盟产生负面影响吗?即使产生了负面影响又如何,怕上升到星盟和天之盟的外交纠纷?我倒是觉得,如果我影响了地球加入星盟这件事,让这事黄了,说不定我还有功呢。”
“哎,您可真是天真……”智天使不由得叹气。
“好了,就照我说的做,我是你的持有者与控制者,我的命令你应该无条件服从。”
“是……”
具有自我意识的智能个体,控制起来会有不确定性。我虽然是智天使的控制者,她也确实作为数据解析工具为我所用,但我很少强调这些;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没有把智天使当成工具。
那么地球的集群智能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走进治疗室,想和克隆人女孩交流一下。
她已经坐了起来,倚靠着飞船的舱壁,没有下床。
“你想坐的话,这个床可以摇起来的,不用靠着墙。”
我边说边走到床边,按了一下床侧的抬升按钮,让床板的上半部分稍微抬起来了一点,以此向女孩示意可以靠在床上。
这张床的折叠功能由电路开关控制,并非传统的摇把,说摇是为了便于女孩理解。因为眼前的克隆人少女从外表和衣着看就是现代人(晚期智人),我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三百年前那个时代的人类。
“来,我扶你躺下,然后再帮你把床摇起来。”
我伸出手想扶她,但女孩没有动,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
我并不想用劲,怕又吓到这个孩子。
我看着女孩说:“我和那个机器人不是一伙的,我是来帮你的,我想问一下,机器人为什么想杀你?”
女孩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不想说就先休息吧,请你不要害怕,我向你保证,这里没有谁可以伤害到你,包括我。”
说完这句话,我又走出了治疗室,女孩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我并不急求她说出什么。
地球时间将近早晨七点,天已经亮了,我将飞船外侧的摄像孔拍摄到的画面投影到了飞船内舱的地板上,想看看现在的地球在白天是何种风景。
投影出来的画面,除了灰色,还是灰色。地球仿佛失去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