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铃声吵醒,在我眼前的是几个白色的人形机器人,它们没穿衣服,没有五官,看着就像我在W01城外见到的机械傀儡一样。
看到我坐了起来,为首的一个机器人对我说了一些话,大意是高度怀疑我得了某种传染病,需要我配合做检查,并要我给出家人的联系方式。
我一句话都不想说,谁知道那个老家伙还想怎么折磨我,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仅仅是为了看我出丑吗?另外,我还是比较奇怪地球人为什么那么快就能发现我。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得思考怎么才能摆脱他们的控制。
机器人见我不说话,就告知我,如果不配合的话,它们可能会采取强制措施,因为这个传染病非常棘手,不能放任感染者不管。
谁要你们管?一帮程序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嘴上还是问道:“请问,有水吗?”我说出这话时嗓子干得发疼。
发烧的我在长时间睡眠后极度缺水,此时非常想喝水。
“有的,等会水和食物会一起送过来,如果要用水洗漱的话,那边的洗手间里有水龙头。”机器人指了指房间的一角,他的说话声模拟的是青年男性的声音,语气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平静。
我听起来却莫名有一种亲切感。
“厕所也在洗手间里吗?”
“是的。”
看来不能用想上厕所这个借口出去了,我转过头去,才发现床的对面靠近左侧墙角有一扇门,那应该就是洗手间的门。
“检查的话要去哪里呢?”
“就在这个房间里,这里是隔离病房,到了检查的时候我们会把检查设备带进来,同时需要告知你的家人,请你提供家里的联系方式。”
“我没有家人。”
看来趁检查的时候跑掉也不行了。
机器人听到我的回答后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让我继续在病房里等着,它们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病房。
看着它们打开房门依次走出,‘趁此冲出去’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但想到我这副虚弱的身子,当着它们的面逃走绝无可能,我只能继续呆着了。
机器人们全部走出房间并关好房门后,我起身来到了拉开窗帘的窗边,外面的天空像是清晨,封闭的玻璃窗无法打开,虽然没有防盗网,但这玻璃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砸开。就算能打开,这个看起来应该是三楼的高度,也下不去吧。
如果能跳下去,这个身体“死”了的话,意识是不是就能回到行动体?估计不会这么简单,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前咳在地板上的血痰已经被擦干净了,我走进洗手间查看,里面有一个洗手池和一个马桶,洗手池上方的墙壁上还有一面镜子,封闭的空间,没有窗口。
我来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是一个漂亮的人类少女,乌黑的秀发垂过肩膀,因疾病而显得有些发黄的脸依然透着秀气,棕黑的眼瞳虽然无神,但不黯淡。
站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醒来时腹中空空的感觉是饥饿。
没想到饿肚子也这么难受。
过了十分钟,机器人带着检查设备走进房间,它们向我表示要检查后才能饮食。
我依次接受了移动CT机、心电图机、脑电图机、血压仪、视力表、色盲表、体重身高测量仪的检测,又量了体温并抽了血。做完这些后,机器人告诉我饮用水和食物会在五分钟内送过来,然后就带着设备离开了病房。
五分钟后,机器人送来了瓶装水与装着稀饭、咸菜、小馒头的透明饭盒,还有一个小女孩。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我的小女孩带着意外又惊喜的语气向我说道。
我坐在病床上盯着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在叫我吗?”
“是呀,姐,我都认不出来了吗?有段时间没见了,我可想你了!”
小女孩从门边跑到床边,用一双水灵的眼睛看着我。
我冷淡地回应:“我不是你姐。”
“我是予沁,是你妹妹啊,姐你怎么这么说呢?”
“我不认识你。”
小女孩的眼睛瞪大了,她看了我几秒,说:“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叫……”皊月二字到了嘴边又停住了,我不想在这里暴露过去在地球上的信息。“我不记得我叫啥。”
“啊?姐姐你叫予馨,慕予馨,我是慕予沁,我们是姐妹啊。”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小女孩的脸,她的长相确实和我在镜中看到的脸比较像。
“不好意思,我没映像。”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姐,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你能不能不要……”刚才显得诧异地小女孩此时有些焦急,她伸出双手握住了我的左手,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这双小手冰冰的,毕竟是寒冬,才从外面进来不久的她体表温度低是正常的,相比之下,一直待在暖气室里又发着烧的我手摸起来应该是比较暖的。
但我接下来的举动毫无疑问让这个小女孩心寒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要吃饭了,能不能别打扰我。”我边说边抽开手,转过身面朝床头柜,打开了饭盒盖,拿起贴着盖子内沿的塑料小勺,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见到我这个样子,小女孩只好停止了搭话,她转而向旁边的机器人问道:“请问我姐是失忆了吗?”
机器人答道:“有这个可能,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但目前在隔离的情况下,我院没有这个条件。”
听到机器人的回答,我瞥向他们,看到小女孩失望的神情,我内心毫无波动,继续埋头吃粥。
“如果真是失忆的话,能恢复记忆吗?”女孩又提了一个问题。
“这个现在不能确定。”
“那…我能和我妈妈通下话吗?”
“抱歉,这个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
“哦…”
我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转头看向他们,小女孩的眼睛有点红,她的眼角好像挂着泪。
一群程序,模仿的倒真像那么回事,我心里这样想着,又舀起了一勺粥,舀粥的时候我感觉拿勺子的手有点抖。
按那个老头的说法,这些程序没有思维;这是虚假的世界,我怎么可能怜悯程序呢?
“姐姐,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身旁传来了小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