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这是哪里？”想到这问题时我发现自己没有嘴……实际上是没有身体。
看来我这个意识还处在模拟世界中。
回归意识状态的我四下张望，发现下面有“一条”仿佛夜明珠串起的“项链”，定睛一看，原来是亮着路灯的跨湖大桥。
也就是说，这里是“我”（慕予馨克隆体）坠湖的地方。
“对了！那个家伙……”
“你在喊我吗？”旁边传来了沭言的声音。
我把视角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什么也没看见。
“不用找啦~意识体互相是看不见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唔…凭感觉。”
“哈？”我一听就觉得她在耍我。
“嘿嘿，开玩笑的，其实，（在这个世界中）失去身体的意识体会定位到‘死亡’地点的正上方，我和你‘死’在同一辆车里，意识自然不会相隔太远。”
“你害死了予沁的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抓着她的衣领，但现在这种状态并没有可以用来抓的手，对方也没有可以被抓的部位。
“说‘害死’多难听啊，这是为了救出那个孩子所必需的步骤，再说了，这里只是虚拟世界。”
虽然看不到对方，但听语气就知道她说这话时肯定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听着，对我而言，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并不是真与假的区别，也不是‘存在’与‘不存在’的区别，而是构成的区别；现实是物质构成，虚拟由数据构成；物质与数据所构成的事件、行为都是有意义的，我对它们的区分仅仅是构成方式，而非‘实与虚’这种你们人类的逻辑性概念。”
我一本正经地解释了我的理由，但我并没有强调这是我所在的文明世界里的认知，毕竟在异星能少透露情报就少透露。
可刚在模拟世界拥有身体和初见慕予沁的时候，我却不是这么想的，而是不屑一顾的将其视为假的。
难道模拟的地球人身体也能影响我的思维？
我没想到地球技术能做到这一步。
三百年前我在地球上曾“借”用过地球人的身体，也仿造过地球人的身体，在以地球人类的身体活动时思维确实能受到他们的影响。
如今在虚拟世界中，用数据模拟出来的身体居然也能影响到我的思想。
那之后我对予沁亲情般的感觉也是受到了地球人思维的影响吗？
真是矛盾呢。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听你前面说得那个游戏里的台词，还以为你是一时兴起。”
“我觉得地球游戏里的对话能方便你理解。”
“理解啥啊，我可不是几百年前的剧情策划。”沭言无奈地说道。
“你让予沁失去了她的姐姐，救出那孩子之后，该怎么向她解释？”
“再给她一个姐姐就好咯。”
“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克隆体？”
“不，你与你要救的那孩子就是慕予馨和慕予沁最后的克隆体，而且是要被处理掉的。”沭言的声音沉了下来。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克隆体都是实验品，即使不进行处理，他们的寿命也不会太长。”
“这……那要怎么处理？”
“让他们染病，消极治疗或者假装治疗，等病死，这就是处理方式。”
“……”
我沉默了一下，又问：“既然寿命不长，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感染致死？”
“因为实验品进入了社会，以正常人类的身份，除了发起这类实验的人和少数获取了相关情报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道克隆人的存在。”
“你说得再给她一个姐姐是什么意思？”
“到水下去看看吧。”
“水下？”
“就是死亡地点，我给你标出来，看湖面就知道在哪。”
我朝下方望去，只见黑色的湖面上出现了一个白色小光圈。
想着到那里去，视野与湖面的距离开始拉近。
就像游戏中的观察者自由视角，但不用键鼠来操控。
进入水面之下，看到了光圈所标识的坠湖车辆。
稍微有些变形的电动轿车正“趴”在幽黑的湖底。
“到里面看一下。”沭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我进到车内，看见两具漂浮的尸体。
是慕予馨和“慕予馨”（克隆体），她们的头抵住了车厢顶部，两手呈向上扒拉状，两腿则是半蹲半坐的姿势。
“再看看内部。”
“内部？”
“就是驾驶位的那具身体里面。”
“视野可以进入身体内部？”
“是的。”
“为什么要看？”
“你看了就知道了。”
于是我向驾驶位的“尸体”拉近视角，直至进入其中。
没有看到人体器官，我看到的是一组组机械零件。
“这是…机器人？”
“没错。”
“那予沁的姐姐——慕予馨本人呢？”
“慕予馨和慕予沁本人，早就死了。”
“什么？！这么说…我在慕家看到的慕予沁……”
“也是机器人，准确地说，叫电子仿生人。”
我仔细观察了慕予馨身体内部的构造，然后问道：“能把你知道的有关慕家的事，全部告诉我吗？”
“可以是可以，但全部说完，恐怕就要天亮了，你不去救人吗？”
“救人为先，但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将视野拉了出来。
“直接过去。”沭言回答道。
“去哪儿？”
“绑匪目的地，众星集团总部。”
听到这个名字，我想起了那则新闻。
“地址给你。”
随后眼前出现了一串文字和数字组成的位置信息。
看了几遍，我也不知道这串信息所表明的地方在哪里。
“能不能地图导航？我又不知道这座城市里的街道叫什么。”
“你想着去到这个地方就行了。”
“这么简单吗…”
“我先过去咯，再磨叽就不等你了。”沭言说罢就没声了。
我只好看着眼前的信息想着到这里去，不一会儿，视野内的景象发生了巨大变化，深邃黑暗的湖底变成了宽阔的广场，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厦出现在我的面前。
发出淡蓝色光芒的洗墙灯给大厦外墙洒上了柔和的光幕，对比广场周边几幢没有亮灯的矮楼，仿佛两个时代的建筑。
大厦顶部的墙体挂着一排灯字——众星集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