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杨雪越来到了侯府。
去的时候,是陈泰与陈时元带着一堆侍从,回来的时候却只有陈时元和杨雪越两人。
颇感不解的陈楚歌,询问了一番杨府发生的事情。听完之后,大致的猜测,大概是杨雪越的退婚不太顺利,所以杨府才选择近似软禁的方式将她关了起来。
陈楚歌一方面在心中感慨,杨雪越真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在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既然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的话,那即使杨府再恼怒,也不会失去理智到伤害侯府的二公子。
更何况,就算事态真的发展成杨家与侯府交恶,侯府这边还有杨雪越。
陈泰与杨雪越一换一,怎么算都不亏。
思考了一番,本想让陈时元带着黑甲军去要人的陈楚歌,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让他去将这件事告知于陈阔海。
毕竟多多少少事关两家,并且还要用到黑甲军。所以,陈楚歌觉得越俎代庖并不是很好。而且,既然父亲在府,那也应该适当的给他一些表现的机会。
陈时元领命而去之后,陈楚歌便带着杨雪越,来到了陈若兰的院子中的偏殿。三尘道人,已然早早在偏殿中等候着。
“见过仙长。”
恭敬的行礼之后,杨雪越接着询问了起来,
“请问仙长还有少侯爷,唤雪越到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杨雪越确实一头雾水,但是多少从侯府压抑的氛围,以及众人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再加上,她现在身处在陈若兰的小院这种三尘道人与陈楚歌平时不会踏足的地方,于是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雪越...”
三尘道人开口,但是马上又停下,沉吟了一番,然后换了个口吻,
“你可是将上品强脉丹,赠予了若兰?”
听到三尘道人的提问,杨雪越先是一怔,然后在心中快速的盘算着,到底该不该做出回答。毕竟,这件事并不仅仅与她有关,还与陈楚歌有关。
既然在问及这个问题时陈楚歌也在场,三尘道人八成是已经识破了铁面人的身份。所以,杨雪越也不怕三尘道人看出什么,只是将目光投向陈楚歌的方向,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些提示。
但刚将目光转到,杨雪越看到的却是陈楚歌面若寒霜般的神情。
“我...”
杨雪越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先生,小妹现在之所以昏迷,难道是丹药出了问题?”
未等杨雪越说完,陈楚歌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昏迷?”
听到这个词语之后,杨雪越只觉得脑中一白,然后下意识带着惊慌的表情,走到了陈楚歌的身前,
“少侯爷,我、我真的只是将大会赠予的上品强脉丹交给了若兰。我没有在丹药上动什么手脚!”
说出话语的同时,杨雪越手上的动作也显得很慌乱,像是恨不得抓住陈楚歌的衣袖,讲个清楚。
看着杨雪越的反应,陈楚歌则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因为在他看来,杨雪越这般激动,颇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在一旁默默看了片刻的三尘道人,不易察觉的轻轻摇了摇头。阅历丰富的他,从两人的表现与态度之中,看出了许多的事物。
于是,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玉瓶,用手指轻弹了数声。
听到了玉瓶发出的鸣音,在场的陈楚歌和杨雪越,都产生了一种仿佛被冰水突然泼了一下般的错觉,身体也不禁的颤栗了数下。但随之,他们发觉自己的脑中清晰了许多,郁燥的情绪也在逐渐平息。
“雪越,确实没有在强脉丹上动手脚。不如说,如果她真的选择将丹匿下一些,若兰现在的状况也不至于这般糟糕。”
有了三尘道人的解释,杨雪越的表情顿时舒缓了许多。冷静下来之后,她反而在奇怪,自己之前究竟在激动些什么。
而另一边的陈楚歌,眉头则是越锁越紧。
“那便是说,丹药本身便有问题?”
刹那间,陈楚歌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由于他本身对少年英雄会以及修仙界大宗门抱有着偏见,于是他立刻就开始怀疑起,是周焱背后之人不甘于将上品强脉丹交予踩着周焱登顶的杨雪越,所以才对其...
“并非如此!”
三尘道人突然发出的庄严的声音,打断了陈楚歌的思绪。
“杨雪越。”
三尘道人忽然喊了一下杨雪越的全名,然后转向陈楚歌。
“陈楚歌!”
一直以来,都被三尘道人称为少主的陈楚歌,陡然被叫到名字,一时也是有些不适应。
“是你们两人,太过想当然了。唉...想来,你们是认为强脉丹那等拓宽经脉的丹药,可以帮助若兰冲开闭塞的经脉,所以才会有此举。看到你们在大会上古怪的行为时,老夫也应该想到才对。实在是...我怎么想得到你们会有这样的想法?”
三尘道人说着,长叹了口气,
“毕竟你们出身于凡尘界,所以你们对于医道、药道不甚理解,是正常的。但是,你们万不应该小瞧那医道与药道。以凡尘界来言。凡尘界的医师,时常会以汤药治疗症结。而凡是汤药多半苦涩不堪,难以下咽。而那些医师难道不知,在汤药中加入甜物,就可以让病患轻松的服下,多卖些容易下咽的药剂,可以让他们声名远播?但你们可知,他们为何不这么做?”
杨雪越与陈楚歌,只是摇头。
他们知道三尘道人,正在训斥自己。而放在以往,或多或少不会认真去听的两人,这一天却无比虚心的聆听着。
“那是因为,加入了甜物,那份药剂、那碗汤药就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事物。原本治病的良药,有可能就会因此变成催命的毒药。凡尘界的医与药尚且严谨至此,你们难道认为无数的修士花费了千载、万载的时间来钻研的,浩瀚如星辰的医道与药道,会是浅薄到,不通医术、丹术之人也可以擅作主张?”
三尘道人的质问,振聋发聩。
与用那些修仙界特有,陈楚歌从未听闻过的种种词汇以及事例来举例相比,以凡尘界的关联事物为例的三尘道人的话语,让陈楚歌深刻的了解到了,自己之前一直处于误区之中。
而同时,三尘道人的种种言行也浮现在了陈楚歌的脑海之中。
比如,诊断时那番“不敢言医”的话语。再比如,之前三尘道人所说的,他即使感觉到了大会之中杨雪越与陈楚歌有古怪,但是根本无法联想他们会将强脉丹交给陈若兰等等...
显然,就连从不修边幅,如同老顽童般的三尘道人,也不敢在医与药道之上疏忽大意。
到了现在,即使三尘道人不明说,陈楚歌也知道了陈若兰之所以会昏倒的原因。
同样,他也明白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