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前一日,陈若兰的状况又是好转了许多。她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呼吸也十分均匀,只有偶尔才会遭遇了梦魇一般微蹙眉头。
这一切,其实都归功于三尘道人。
表面看起来,三尘道人好像没有做很特殊的举动。只是用一些稀松平常的动作,简单的为陈若兰疏散了一部分的药力。但就是这些朴实的处理方式,对于现在的陈若兰而言便是最好的补救。
虽说陈楚歌并没有从三尘道人当时的行动之上,看出什么特殊。但是回顾了他记忆的映月,却对三尘道人评价极高。
而前一日与杨雪越以及陈楚歌交谈完之后,三尘道人就已然起身回了修仙界。就如同他出现时,没有一丝迹象的突然一般,他离开时同样没有一丝的预兆。
似乎,除了与陈楚歌相关的事项之外,三尘道人的行动力一直便是这般的强,完全与拖泥带水无缘。
一边端详着沉睡中的小妹,陈楚歌一边在心中组织语言。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斟酌没有任何意义。他本就是以对方听不见为前提而说的,那说的有无头绪,其实并无区别。
“小妹...为兄我呢,打算出一次远门。”
由于没有清过嗓子,陈楚歌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从大夏国的舆图上来看,那是一个叫乾州的地方。与我们所住的临海城,隔着一整个吴州以及小部分的寒州与临州。听说,即使骑着千里马日夜不停的奔袭,也要十余日才能从临海城赶到乾州。而我的目的并不只是抵达乾州,沿途还要收集一些东西,所以花费数月的时光是难免的事情。也不知,我能不能赶在半年后的‘登仙仪式’之前回到临海城...”
陈楚歌,顿了顿,
“之所以,我要去乾州,是因为乾州有一棵叫做九阳木的天地奇物。而虽然我没太听懂为什么,但好像只有九阳木才能冲开你身体之中的封印,让你踏上仙途...”
「是因为她体内的封印是四象封印。而不知那道封印等级的前提之下,以两仪之力冲击四象封印是唯一的破印之法。那本书中,我的力量可以破开封印,也证明了这点。我们映月乃是世间极阴之物,生长千年之后更是身具两仪之中的阴仪之力。只是,映月花并非随处可见,至少我感应不到这凡尘界还有同族的气息。不过,我可以感受到乾州那棵九阳木的气息。九阳木可以说是与映月花正好相对的天地奇物,映月具备阴仪而身为极阳之物的九阳则具备阳仪。所以,有了九阳木的帮助,破除四象封印并非难事。而九阳木具备的滋养万物的力量,也可以修复她的残躯。这是我第二次用即使是你也能听懂的方式,尽量通俗易懂的解释了。不要再说什么‘没太听懂’。」
映月的声音响起,语气之中依旧带着那淡淡的不耐烦。
「映月...」
陈楚歌也开始传音。
而以为他要道谢的映月,已经准备好回一句“不必多礼”。
「你知不知道,你很破坏气氛?」
「...哈?什么气氛?对着一个没有意识,如同枯木一般的人说话,能有什么气氛?不如说,不就是去次乾州?就算徒步去有个一年半载也都回来了,有什么必要这般郑重其事的和他人汇报、道别?弄得这般悲壮,知道的当你是出远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上刑场。」
「嘿——你这么说我就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你怎么知道,对我而言,出远门不等同于上刑场?我都要上刑场了,还不许吃顿上路饭?」
...
三言两语之间,映月与陈楚歌又争吵了起来。
映月的动作回馈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是光看陈楚歌,他一会捶胸顿足,一会暴跳如雷,一会无语凝噎,一会来回踱步,就像是犯了病一般。
过了小半个时辰,陈楚歌才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于是无视掉映月传来的“我赢了”这般得意洋洋的情绪,重新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再次斟酌了一番后,陈楚歌徐徐的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去这乾州取那九阳木。当然,我不是因为不想出门,或者担心自己无法拿到手才这么说。而是根据之前的经验,我怕那九阳木也像长了腿似的,直接附到我的身体里...”
回想起过往一幕幕,陈楚歌忍不住一声重重的叹息。
看着他那仿佛好像瞬间老了几岁的背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吃了什么天大的亏。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当我想为小妹你做点什么的时候,事情总是会不尽人意,甚至完全翻转。结果变成你不如意,我也不如意的状况。知道那上品强脉丹顺利交到你手上时,我差点就摆宴庆祝了。想着,那所谓的机缘可算是与我无缘。但是结果...就是现在这般。”
陈楚歌面露苦涩,摇头叹气不止。
“有一有二也就算了,总是这样,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又有什么难以说明的力量,像阻止我透露秘密一般,阻止你踩着一片坦途登上修行的高峰。不过想来,就算真有那么一股力量,大概也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我其实也是明白的,历经磨难才是主人公的宿命,不然主人公的成长路途总归是会少些什么。但是,当那本应是主人公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且发现那些磨难,必须要我亲自去施加的时候,我却又退缩了...”
“我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饱尝世俗的冰冷,天道的残酷的仙尊比比皆是。所以,有一名相信世间美好的仙尊,不也挺好的?”
“这样的想法是否正确,我已经想不太通了。因为这么多年来,我都是这么催眠自己的,所以对我而言无论对错,都只能一路走到黑。希望等你成为仙尊之后,再来告诉我,我天真的想法,是不是让你多走了一些弯路吧。”
陈楚歌说完,沉默了片刻,因为他发现话题好像有些跑偏。
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之后,他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即使事不过三,这一次我还是会不信邪的去为你取来那棵九阳木。与之前的几次不同,我觉得这次一定会很顺利,因为我有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可靠的帮手。”
面对陈楚歌难得的夸奖,映月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毕竟,已经我拿了你的机缘,所以也应该为你做些什么。你身上背负的那些,我也无可奈何。但是除了那些之外的路途,我会试着为你铺平。”
语毕,陈楚歌站起身,先是警惕的张望了一下有没有人在周围偷窥之后,放下心用手轻抚了数下陈若兰的头。然后像是在为自己鼓劲一般,最后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那句话语。
“这次,一定会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