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中怀表的时针,精准地停留在数字十四之际;萨塔都还没来得及合上怀表盖子,空旷的教堂门口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握着扫帚在门内扫地的西兰·麦西尔弟弟,见有信徒造访,赶忙丢下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随后殷勤地上前迎接:“温斯……”
只不过那个着急忙慌赶来的老管家,连正眼都不瞧一眼,显得非常不耐烦;直接一手肘格开了迎上来的西兰弟弟,自顾自朝着萨塔走来。
小男孩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看着他平时走路,身体都有些摇摇晃晃;被这老东西这么一撞,一时间更是控制不好身体重心,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
还没等老管家开口把话说完,只觉得身体一轻:在片刻的诡异失重感之后,老头整个人便趴在了冰凉的石板地上,痛得如杀猪般嚎叫了起来。
而萨塔则面不改色地站了起来,温柔地吸收着身旁的魔力光点;如同绅士一般,大度地允许老管家将手掌安置在自己的皮靴之下,笑眯眯地为他之于神明的虔诚鼓起掌来:
“猎犬先生毋须如此虔诚,安置着两位女神圣象的祭坛,可是在您头部左侧呢~”
只不过萨塔的眼光却是一直停留在管家的身后,默默地望着义愤填膺的蕾希姐,将这个强忍住泪花的坚强小男孩从地上搀扶起来。
被踩着右手的老管家却也顾不上疼痛,奋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随后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当真如同一条被踩住了尾巴的狗那般迅捷果断。
可惜在面对真正的危险时,有些聪慧的狗反倒可能会比人要来的更加清醒:“你个佣兵居然敢如此不敬!知道我是谁吗?!”
“啊!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您是纯种的~”萨塔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起,渐渐开始不耐烦了起来:“毕竟我对养狗这行业不甚了解,还请见谅。”
先是朝着西兰两人的方向撇了下头,见这老东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萨塔这才不紧不慢地拨弄起自己手指,淡漠地看着他开口要求道:
“如果您没事的话,可否向那位小朋友道个歉呢?毕竟也是无心之失,我就不计较了。”
“我堂堂帝国骑士,岂有给这贱民道歉的道理?!我就算废了这小崽子的手,又能怎样!”
伴随着他的一声呼嚎,就连两耳不闻身外事的苦修士中,也忍不住传来厌恶的啧舌声。而这自称是骑士的老管家,更是因为萨塔这副无所谓、没有丝毫敬重的态度,而感到怒火中烧。
用力拍散了燕尾服上的脏污后,自觉名誉受到了侮辱的‘骑士’;却是出乎意料地解下了自己的白手套,用力朝着站一旁的西兰两人扔去,居然想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发起决斗!
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那团飞行在半空中的洁白手套,便被悄无声息地烧蚀成了一团灰烬,随后平稳地坠入了西兰弟弟脚旁的簸箕里。
“你胆敢阻止一个骑士的决斗邀约!?”
“够了老东西,欺负小孩子很好玩吗?”
冷冷地凝视着这个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的死老头,居然不肯就坡下驴,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萨塔也没有过多的恼怒——他只是从腰间抽出上个月刚寄到的自动手枪,果断拉开银灰色的手枪套筒扳上保险锁住后,当着他的面开始一发一发的上弹,全然无视了他的搅闹。
当八发子弹上完后,萨塔随手板下保险复位套筒,然后直接把枪顶在他的脑袋上;蕾希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拦,但还是气鼓鼓地缩回手来,蒙住小朋友的眼睛带着他出去了先。
而萨塔则通过传讯术对着教长先道了声抱歉,随即对准朴素的教堂天花板,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弹壳落地的叮咣声响起,整座教堂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当中。
当余温尚存的枪口顶着他额头的那一瞬间:原本以为萨塔不敢开枪,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的老东西,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腿就开始拼命求饶,险些把屎尿都给吓了出来。
而萨塔根本不去理会他的求饶,只是重新扳上了保险,抬起腿来将他一脚踢开来,免得脏污了自己的裤腿:
“听着,今天我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把你主子想要你交代的事情说完,然后马上给我去道歉。如果你不愿意道歉,那就把你的两只耳朵留下来吧。反正你不是听不懂人话嘛?”
眼看着全副武装的萨塔收回手枪,又迅速从他那怪异服装的左臂上,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匕。瘫软在地上的老头连忙磕头如捣蒜,生怕自己话说慢了,自己的耳朵就保不住了:
“佣兵大人!佣兵大人!您先别激动,我家爵爷确实是有事差我来通报!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这就对了嘛~你要是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坐在地上多冷啊,要是给别人看了,还得骂我这小年轻为难一个老人家哩!”
脸上重新洋溢起了假笑,萨塔随即蹲下身去,用匕面轻柔地拍打着老管家的被冷汗打湿了的面颊:“这话要是传出去了,我这脸面怕是都保不住喽~”
“地面太滑了,是我走路不长眼睛才一不小心摔着了,是我自己的错!您您您请行行好,麻烦拉我一把吧!”
看着老头这副求生欲满满的模样,萨塔这才冷哼一声把匕首插了回去,用法师之手将这老头从地上粗暴地拽了起来:“行了,男爵找我有什么事,你赶紧给我一字不落的说清楚了。”
“佣兵大人,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有几个村民前来向我家爵爷报告;说是村里有三个村民,和一个西边来的外乡人不见了;都整整两天没有人看见他们,怕是人失踪了给。”
唯唯诺诺低着头的老管家始终没有发现,萨塔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正一直在注视着坐在长椅上休息的伦纳德教长,悄悄将手指搭在了耳垂上:‘您的预言果然对了……’
‘继续按照我们的想法来吧。’
通过传序术进行一番简短的交流后,心中有数的萨塔请了下嗓子,开始按照既定的方案应付着这个管家来:
“这有啥大惊小怪的?说不准只是出去别的村子或进城了而已,你们连这破事都要管?”
“不是的!那几个人没跟自己家人说过他们有要出去,而且不止一个人来向我们报告了!”老管家有些急了,连忙开口解释着:“我们村这两年来已经发生了很多类似的情况了!”
‘近两年来?’
萨塔与教长两人立刻多了几分警觉,死死地盯着这个像是知道些内情的老管家:“你继续说,类似的情况有几起?”
“这……”萨塔的话却让这老管家犯了难,支支吾吾地就是不肯说;而是悄悄抬起头来,贼眉鼠眼地用眼神暗示着萨塔:“这可能……”
不过萨塔也没有惯着他,直接用右手点了点左臂的匕首,眉头紧皱地望着他;如此重压之下,老管家立刻化身为比软泥怪还软的软骨头,大声地将自家主子的要求给喊了出来:
“爵爷说此事事关重大,必须请主教大人、佣兵组长和法师先生您,同他当面详谈!我只是个传话的,其他一律不知!”
“我知道了。”满不在乎地应答了一声,萨塔随即便在自己的脑海里感慨起来:‘算了,也只能麻烦您陪同我们去一趟了,宗师阁下。’
听完全过程的伦纳德教长也缓缓起身,低头对着修士们轻声交代了什么后,就跟在萨塔的身后向着大门走去。
而萨塔还没忘记自己的要求:在走出大门后,就厉声催促着管家向西兰小弟弟赔礼道歉。顺带让他掏点医药费出来。感受着身后那股刺人的压力,管家也只能乖乖照做,不敢有别的想法。
正当老管家低下身去讨好似的开始道歉时,不远处又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红着脸的欧斯曼像是喝大了,正气喘吁吁地带着同样红脸的雷明顿跑了过来;见萨塔真的在教堂附近,带头的欧斯曼匆忙对着他挥起了手来,大声地招呼着:
“萨塔你快过来,我们打听到些大事要和你讲!”
而萨塔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也赶忙小跑了过去:“咋了呀?又发生了什么?”
“又?”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满身酒气的欧斯曼也没多想,连忙伸手把他拽了过来,附在耳旁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听着兄弟,这村里出状况了,有好几个人失踪了!”
“失踪了?几个人失踪了?”
“六个人,四男二女。其中一个还不是本村人,这也太诡异了……”
欧斯曼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讲着他的见闻,只是萨塔的思维却早已呆滞住了;走神了半响过后,突然清醒过来的他连忙抓着欧仁的双手用力摇晃起来:
“欧仁你真的确定是失踪了六个人?!”
“骗你干嘛,真不骗你!”用力地打了个满足的酒嗝,脸红得像钢水似的欧斯曼,立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对萨塔保证道,“村民们可都在讨论这事呢!”
同样酒气熏天的雷明顿晃晃悠悠地站在一旁,也结结巴巴地补充道:
“但我和欧仁想去打听消息,那帮人见我们就跑散了。我们心里好奇啊,就跑酒馆里请酒保喝了酒,才从他嘴里套出话来。这不赶紧就来了嘛!”
但萨塔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上面,而是目光呆滞地注视着脚下的石板路,忍不住骂出了声:“tmd!怎么就又失踪了两个人!”
“诶?是真的有人失踪了啊!”只不过萨塔没有心思去解答老婆的疑问,匆忙转过身去,对着面目同样严峻的老教长正色道:“女神殿下可有降下圣谕吗?”
心中同样是大惊失色的老教长,依然是绷着严肃的面容摇着头否认了:“没有圣谕再次降下……恐怕敌人的行动比我等想象中的,要来得更加猖狂。”
“啧!雷米、欧仁,你们俩赶紧去把所有成员都集中到教堂来,和修士们一起守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不能私自离开教堂半步!上厕所也一样,必须有四人一齐陪同才行!”
顾不上霜雪为他专门制定的纪律,萨塔直接越过了蕾希这个组长,大声地对着队友们发号施令;仿佛老教长口中的那个敌人,此时就潜藏在他们的周围一般。
得到命令的雷明顿大个子转身欲走,却被机敏的欧仁给一把拉住:这个看似醉酒的家伙其实清醒得很,第一时间就贼头贼脑地朝着蕾希的方向看去。
毕竟萨塔他现在已经被撤掉队长职位,只是一名普通成员了;现在真正能发号施令的,是蕾希这个大组长。何况出差前霜雪对他们三令五申,要他们必须严格遵守蕾希组长下达的命令……
如果她不开口同意的话,这事就很难办了。他宁愿被萨塔骂,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害小情侣俩吵架。
不过蕾希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她只是埋怨地扫了眼,如今完全沉浸于自己想法当中的萨塔。随即借着咳嗽清了清嗓子,对着欧仁他们重复了一遍命令:
“顾问提出的方法不错,你们照办吧。”
“收到!组长大人!”
松了口气的欧仁,立刻嬉皮笑脸地对着组长敬了个军礼,然后不出所料地被她白了一眼。
打发他们两人干活后,蕾希先是让西兰小弟弟先回|教堂里休息会;自己则快步上前,轻轻在萨塔的脑袋上拍了一下=掌,对着他大声嚷嚷着:
“愣在这里能解决问题吗?还不快去了解找男爵情况?我还要留下来指挥队伍,你把你的手枪给我,我就不陪你一起过去了。”
可这强度突然加剧的事态,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在这股突如其来的紧迫感积压下,他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到过度紧张的状态当中;将之前精心构思的方案被完全抛诸脑后。
而这陷入了本能控制的思维,一旦接受到了信赖之人的‘指挥信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说服自己,去执行他人的方案。哪怕这个方案根本没有可行性,哪怕别人根本没有给他提出方案来。
以至于蕾希拍在他头顶上的轻轻一掌,不仅没能将他从紧张思索的状态中唤醒过来,反倒是加剧了这一‘思考进程’。
他宛若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毫不迟疑地将她的‘命令’奉为圭臬。将自己化身为一只上紧发条的铁皮玩偶,认真且兴奋地按照着‘预定的方案’开始行动:
“是是是,姐说得对!不能浪费时间了。”
匆忙交出手枪的萨塔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感觉浑身如同泡温泉一般的舒畅。想都没想就执行起‘方案’来,将教长他们抛在了身后,自顾自地朝着庄园的方向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只不过还没等几人追上,兴奋过度的小法师就又匆忙折返了回来;而在他身后快步跟着的,则是比他之前的状态还要烦躁的皮萨罗男爵——也不知他是为什么会亲自跑过来。
“你们太慢了,我在庄园里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见到几位过来。实在是怕我这管家出什么意外,这才赶过来看看。”
皮萨罗爵士伸手指了下一旁预言又止的管家,闷闷不乐地解答完几人的疑问,随即拿起手帕用力擦拭着头上的汗珠,反问了三人一句:“不知道诸位知道村里的情况了吗?”
“我对此深表遗憾,男爵阁下。虽然我于今日接收到了女神殿下的神谕,但还是未能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伦纳德教长忧心忡忡地叹息着,缓缓开口将高度概括之后的圣谕内容告知于他。
不过有些走神的皮萨罗男爵听完,那张焦躁的面庞上,却瞬间多出了几分轻松惬意;没由来地紧握着老教长的双手感慨道:“原来是女神殿下赐下的神谕,那我明白了~这可真是……”
虽然‘替我省事了’的最后半句话并没有说出,但看着他这副努力将按捺不住的笑容,控制成悲伤的模样;本就对这村人不抱有信任的蕾希,更是感觉到了哪里不大对劲:
“男爵阁下,这可是四人失踪的恶性事件啊!您不应该让保安官去城里上报吗?”
“我正要说这个。”面容悲怆的皮萨罗男爵抬起一根手指,对着前领民微微摇晃起来:“老家的惯例是,一个人消失七十小时后,才能向安防署上报失踪。否则就只能按走失来登记。”
“可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这领主难道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我当然着急啊,所以才来找你们帮忙协商对策啊。如今走失的人数已经增加到七个人了,你们应该关心这点才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义正言辞嘟囔着的男爵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正坐在门口长椅上,焦急等待着自己姐姐的小男孩说道:
“我的管家说,米尔纳修女今天清晨到过我的庄园一趟,说是有事要找我;但我当时还在睡觉,就让她先回去。这次过来也是想来问问她到底有什么事,不知道她人现在在哪儿?”
再次的三人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经历,似乎他们都没有见到过米尔纳修女的身影,甚至连老教长也是如此:“米尔纳小姐?我们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她了。”
“糟了!”像是心中的想法被实现了一般,变了脸色的男爵猛地一拍手;随即像是怕被小西兰听见,连忙压低声音对着他们沉声道:“那她说不定也失踪了!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ps:码字一时爽,改文火葬场
ps:女神宗苦修派修士的日常食谱(非斋戒日)
主食:粗面粉、绿叶菜、土豆
肉类:白煮鸡胸肉(清水+盐)、无盐碳烤鳕鱼
副食:井苹果、葡萄干、甜菜糖块、黄油、奶酪
饮品:蜂蜜水、鲜榨苦橙汁、啤酒
菜谱2(斋戒日)
主食:胡椒肉糜炖面糊
饮品:烧开的水
菜谱3(苦行期间)
食物:盐煮面糊、信徒自发贡献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