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指使你的魔族到底藏着哪里!说!”
伴随着一道夹杂着怒骂的强烈掌风,厚实如铁板的黝黑巴掌,重重地呼在了遍布着伤痕的糙脸上,将这个虚弱不堪的男人打得是眼冒金星。
几近昏厥的男人却只能依靠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缩紧着自己的头颅;或许是因为蜷缩的太过用力,反倒是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当中,吐出了半颗猩红的碎牙。
但失去了双腿的保安官,却并没有就此昏厥:在被萨塔强行灌下大剂量的清醒剂后,这个偷袭者必须老老实实地承受完全部的痛苦,而不能就这么简单的一倒了之。
不过在昨夜被神官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双腿后,保安官显然是知晓了自己的最终命运,硬生生地从下夜,咬牙撑到了今天中午,没有向佣兵们交代出任何情报。
反倒是见着雷明顿,这幅急火攻心的焦急模样;因寒冷与疼痛,而不停哆嗦着的萨莫拉,更是没由来地抬起那颗湿漉漉的头颅,对着他们咧出了个满是血污的凄惨笑容。
虽然失去了舌头的男人,并不能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前战地医生雷米还是通过嘴唇的运动,读出了保安官心中想要表达的意思:‘等死吧,狗屎们!’
“mlgb!狗东西有种!”
暴跳如雷的雷米本能地想抬起手来,再赏他一巴掌。但思量再三,他还是放下微微发痛的左掌,对着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
只听得啪嗒一声,一块沾染着污血的湿毛巾,便再次覆盖到了他的脸上。
一旁沉默不语的萨塔轻轻打了个响指,飘浮于周身的氤氲光团在顷刻间冲上了天空,犹如烟花绽放般的绚烂多彩,将充盈的魔力尽数灌注进繁复的元素法阵当中;
盘踞于萨莫拉头顶上的扭曲裂隙,也随之完成了启动:诞生于水元素位面的无源之水,再度跨越了时空的限制;如山间清泉那般湍急,为他模糊的面庞带来水汽的滋润。
被绑在一片木板上的保安官,立即开始了绝望而疯狂的挣扎:只是被削去了双腿的他,挣扎的力度也实在是高不到哪里去。
而雷米的水刑布置与捆绑技艺,在这么多年军旅生涯的熏陶下,也是专业的不能再专业了;由他出手,普通人几乎就没有能独自逃脱的可能性。
故此越是挣扎,萨莫拉所消耗的体力也就越大;越是难以逃脱这种无能为力的窒息感。最后活活地耗干自己的一丝力气,直到彻底晕厥为止。
而那为数不多能够活动的手指,也因为被拔去了全部指甲,模糊的血肉不时便会摩擦着木板的粗糙表面;不仅为自己带来了更多的痛苦,也再难逃脱窒息感的束缚。
而水刑流程仅是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用魔法监测着生命体征的萨塔,便再一次中止行邢流程:为了拷出更多的情报,萨塔还得不时用治疗术治疗着他,以免他就这么死去。
事实上在四人组按照惯例,第一次给他上水刑的时候:刚从窒息中清醒过来的保安官,居然是趁着他们不注意,在第一时间试图咬断舌头靠窒息来自裁。
不过佣兵们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么轻易去死,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抢救了回来;只可惜他因为舌头断了不能说话,佣兵们从他嘴中拷问情报的难度也就直线加剧了。
但就算是萨塔通过传讯术链接上了他的思维,保安官依然是死咬着不放:只知道在脑海里大声痛骂佣兵们是恶魔、是杀人犯,愣是没有提供出一丝一毫的情报。
也不知站在他背后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让这么个无赖宁愿去死,也不愿透露出任何的情报:在断舌自尽之前,他就一直在挑衅佣兵出手杀了他。
当发了狠的雷米破口大骂,提着刀真的想当场干掉他时:萨塔却意外地从此人脸上,察觉出了一股怪异微弱的轻松与解脱感,这才拉住了雷米,耐下性子来继续着拷问流程。
甚至在几人停下来休息的短暂时间里,萨塔还借机抬高了自己的腔调,故意能让整个房间的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是在为他的行为举止,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除非是有人威胁着他的家人亲属,如果他交出了情报,他和家人可能会遭到生不如死的待遇?”
而停留于萨塔肩上的小使魔,则一直通过背后的巨眼,细致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只是对常人来说极为重要的家人一词上,他并没有展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相反是当生不如死这句短语一出时口,萨莫拉的嘴唇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片刻;本就属于是恶魔一份子的小家伙,更是在同一时间里,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恐惧情绪。
似乎是从中找到了突破口,欣喜若狂的萨塔立刻修改方案:顿时朝着这方面加大了精神攻击的力度,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摧毁他的心灵防线。
只不过就在灌输攻势开始前的那一刹那,萨莫拉的瘦弱身体上,却突然闪烁出了一道灰光!
萨塔灌输进他脑海中的诱惑魔音,甚至都没生效,便连同那一道寄存着声音的寄生魔力一齐,被这股虚无缥缈的怪力给湮灭殆尽。
大惊失色的萨塔,除了匆忙切断双方的链接、防止这股古怪力量前来反噬自己外;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睁大眼,注视着灰光潜入萨莫拉的体内,缓慢地修复起他的伤势。
而这股奇异力量所能够修复的,也不仅仅是他的肉体。
当光辉散去,萨塔试图再次施加精神攻击之际,却十分惊讶地发现:在这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内,萨莫拉的心灵壁障居然得到了极为夸张的加固!
萨塔能侵入的精神力乱流,就如同踩在薄冰上的冬捕渔民,稍有不慎便会踏破冰层摔落湖中。
在三番五次的入侵行动被破坏后,束手无策的萨塔,也只能懊恼地放弃了精神攻击的计划,重新开始审视面前的烂摊子来。
但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摊子,却是越铺越大:精神层面的攻击与诱导计划已然失效,现实层面的物理折磨,也无法套出任何情报;这么一来二去,萨塔手中的牌可都要打光了!
如果还想要从他脑子里取得有用信息的话,萨塔现在也只能直接上搜魂术,提取出记忆片段来。
但这个从未露面的幕后主使,居然连精神攻击层面都做好了反制措施;萨塔也就不免担心了起来……
从身旁传来的拳打脚踢声,更是搅得他心烦意乱;捂着耳朵听了几分钟后,萨塔猛地抬起头,匆匆叫停了雷米几人的殴打行为:
“好了兄弟们!现在马上停手,都别打了。”
“可是这条狗还没……”
“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该用的方法都用了,套不出来能咋办?现在直接打死了太浪费,还不如先留着他的命,看看能不能把站他后面的人给吸引出来。”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再打下去也没意义了;面面相駆的佣兵几人心里其实清楚,只能惋惜地收回自己的拳脚,使这场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残酷拷问暂时告一段落:
“行吧,那就留他一命先。那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低头瞟了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保安官,苦恼无比的萨塔托着下巴低吟了片刻,对着手上凝聚起治疗术的光芒正色道,随即将手中的光团砸在保安官的身上:
“先带着他找宗师老头,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撬开这张嘴。”
不过萨塔并没有对这老头子抱有太大期望:事实上昨晚如果不是因为他捣乱,自己说不定早就趁着保安官昏迷的这段时间,将他脑子里的秘密统统给挖出来了。
一听到要将保安官交给那个老头,同样是怀揣着一肚子的怨气与不满,在场的佣兵们顿时大声嚷嚷着对着萨塔抗|议起来:
“这狗东西可是要杀我们!现在交给那个和稀泥的老头,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嘛!”
“至少这老头还是我们明面上的上司,做事不至于太难看。也总比交给那男爵强!你们还指望这个怕事的乡巴佬不成,真要交给他处理,转头这事就变成没发生过了!我们还怎么杀那个幕后主使?”
何况要不是昨晚被伦纳德主教强行拦下,在被萨塔用魔法唤醒后的佣兵,在详细了解完事情的经过后,群情激愤的他们早就将萨莫拉给当场打死。这是萨塔不希望看到的。
但欧仁可被萨塔这番长篇大论,给整出了不少火气;立刻就接上话茬同他拌起嘴来,实则是为了抗|议他做事的武断:“万一真的只是这家伙自己的事呢?”
自从那晚被僵尸偷袭之后,大家眼中的萨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神神秘秘地躲了他们两整天,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而且办事情比起之前来,要更加的一意孤行:之前好歹还会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这两天干脆是连半个屁都舍不得放,一声不吭地就擅自行动去了。
但这无关痛痒的抗|议,却莫名其妙的把萨塔整得一怔,随后又像是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满脸不乐意地嘟囔着抱怨了起来:
“什么叫他自己的事!这个废物根本就不能施法,要是没那枚戒指僵尸老早就把他给啃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指使这条狗来袭击我们的!”
“那你总得拿出点让我们相信的证据吧?这又不是写小说,可以瞎吉尔编个理由出来作证。”
被欧仁这么一激,萨塔的表情越发急躁了起来,汗水和五官都快纠成一团了,但就是不肯正面回应:“哎呀我骗你们干什么!”
“你小子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不说,难不成连我们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都不能讲?还是说你小子,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兄弟处过?”
欧仁无意间的气话,却如同一道白日惊雷:直接劈得萨塔愣在了原地,好半天了都没能回过神来。等到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后,也只是不停地摆弄着自己那无处安放的双手。
到最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只知道絮絮叨叨地为双方的兄弟情谊做着辩护;却是始终不肯开口向兄弟们解释,自己和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死磕到底的原因:
“我哪有……我怎么可能不把你们当兄弟……怎么可能……”
所幸在萨塔极度窘迫地做着无力的自我辩解,即将搞到自己要掉眼泪之前;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助他迅速解开了当前的困局。
只不过破局的代价,反而是将他和他的好兄弟们,带入了另外一个更疯狂的困境之中罢了。
一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年轻小修士,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进门来;眼神中虽然充满了不解与痛苦,但在看到佣兵的那一瞬间,眼神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还不等被吓到的佣兵们上前帮助他治伤,狂奔而来的小修士随手捂着血流如注的额头,然后拼尽全力要自己冷静下来,向佣兵们求援:
“村民们暴动了!我们和贵团的人正被围堵在教堂附近的仓库里,请几位快赶去救人解围吧!”
伴随着小修士的仓惶呼救声响起,将教堂小仓库团团包围着的村民们,随之用那富含着激|情与愤怒的叫骂声浪,将狂热的气氛带到了新的顶点。
“烧死这帮私通魔鬼的外乡人!”
“自从这些卑鄙的外乡人来了,咱们村里就没过过几天安慰日子!现在村里的疫病又爆发了,肯定是这些外乡贱种搞得鬼!烧死他们!”
“这些外乡人的心肠个顶个的坏!我之前买来的媳妇,也是被外乡人带跑的!乡亲们,咱们科绝对不能让这些外乡人,欺负我们家乡的子弟啊!”
一个留着光头的丑矮老汉,更是激动地冲在队伍最前头,张牙舞爪地挥舞着自己手上的连枷,激动地像是条口吐白沫的疯狗似的。
“大哥说得对!还有那个玛利亚家的瘟疫之女,和她那不要脸的寡妇妈一样,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老家人!她妈和那个妖僧勾搭不清,分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她这个没爹的野种居然还敢威胁我们!忍不了!”
跟着他搭腔的胖子也好不到哪去,不停地游走在队伍之中,挥舞着手中的火炬煽动着村民们的情绪。现在可是正午,他们举着火炬想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而在这个胖子的带领下,疯狂的村民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与恐惧,指名道姓地编造出各种污言秽语,对着躲藏在仓库内的蕾希进行人身攻击。
四肢上多处受伤的蕾希,倒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无视了这些越发恶心的污言秽语,强打起精神来趁着他们还未发起攻击,同轻伤员用仓库里的废弃物料,将大门牢牢封死。
待作为这一切后,才有气无力地靠在仓库唯一的那扇小窗旁,用足以直接刺死人的灼热视线视,牢牢锁定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持着一柄精美猎枪的皮萨罗男爵身上:
“该死的狗|杂|种!”
似乎是产生了心灵感应一般,正在闭目养神的皮萨罗男爵突然睁大双眼,挥舞着马鞭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给自己的让出一条道路,好让他策马前去同蕾希隔窗相谈:
“小玛利亚,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束手投降吧。看在你母亲曾给我当过伴读同学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争取到一个从轻发落。”
“你mlgb的死M杂碎!老娘投降你mlgcb!我们tm犯什么罪了,你个狗|杂|种凭什么逮捕我们!”
蕾希可不会相信这个家伙的话,毕竟自己四肢上的枪伤和砍伤,可全都是拜他所赐:自己和阿露丝的伤势是全员最重的,身上的魔力也被破魔弹放光了,明显就是早有预谋!
对于蕾希的破口大骂,皮萨罗男爵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是保持着假模假样的微笑柔声劝到:
“擅自绑架了我村的保安官,在村庄内传播瘟疫与流言,我有理由相信你和这些假修士是串通好的魔族奸细。”
“放nmb的屁!你们这帮刁民得瘟疫全tm活该!”
“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的,小玛利亚。你的小男友说精灵语村里人可都是听到了,还说不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堕落者?”
只不过这一次回应他的不是蕾希的怒骂,而是有一块裹挟着青绿色光芒的烂木头,如同一枚小巧的炮弹,直接从昏暗的仓库中飞出,朝着他的头部呼啸袭来。
只可惜在即将砸到他身体前的那一刹那,犹如撞在了一栋无形的墙面上——这块灌输着蕾希最后一点魔力的‘炮弹’,还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鸣,便突兀地凌空解体开来。
男爵依然是保持着那幅优雅的浅笑,顺势用手在护盾内掸去那并不存在的碎屑,仿佛对蕾希的袭击早有预料。
但最主要的是,在炮弹袭来的那一瞬间:他胸前佩戴着的宝石项链,突然传来了一阵富含规律的奇特抖动,提示着他最后的演员已经到位。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但我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允许你们有最后的三分钟时间,考虑是否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请好自为之~”
在自顾自地抛下最后通牒后,男爵又摆出了一副挑衅似的态势;朝着窗台上的那对带着血丝蓝宝石微微欠身,随即便蕾希的怒骂声中悠然转身,重新融入进庞杂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