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太过贪玩,又或许是这些魔族奔逃地过度分散。总之等到小家伙彻底消灭了这些溃兵,仍旧是花了十多分钟才追上了队伍。
车队一路上紧赶慢赶着,期间又经历了不少的盘问巡查——这倒也能理解,现在战事紧张,又不停有小股的破袭部队渗透防线展开袭扰,手续审查严格一些合情合理。
不过佣兵也好、后勤兵也好,他们对前线战况并没有太多太深入的了解:从前线发还的战地报道数量很少,那些撤下来调防疗养的官兵们对此也是三缄其口,活像是被蜡封住了嘴唇似的。有心人顶多知道现在前线的物资物资缺口相当大,可以借机牟利。
至于他们这些亲历者们,所能知晓的情况其实也不多:所有的佣兵卫队不允许深入前线战区,在将辎重车队护送到指定的中转仓库后,便是将护送任务转交给当地的接应部队;他们则负责回归所属驻地,等候下次的出勤任务通告下发。
虽然佣兵们普遍不能理解如此严苛的信息管制是否有必要,但只要每月底能够按时给事务所结款,能领到足额薪金的佣兵们也不大会去关注这些麻烦事。
尤其是闻了这一路的血臭气,蕾希只想早点交差,然后找条小溪小河赶紧把自家弟弟身上拾掇干净。
在细致核对完了货物清单及身份标识后,时间指针也终于是牢牢卡在了上夜18时整,赶在最后节点完成了任务。
那叼着烟屁|股的军士长随即点着头,抬手在那张通关证上用力敲下军戳一枚;一旁的卫兵几人见状,同样是轻车熟路地活动起来,配合着关卡内外的战友们一道,一边迅速搬开拒马路障,一边叫人指挥着车队行进及停驻方位。
可未等车马行动起来,那负责关卡检验的军士长只是无意间向着马车座上一瞥,突然便是眉眼紧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劈手夺下霜雪手中那张通关证,当场就将她和那位后勤中士给一并拦住了。
“你们停下!佣兵停下,其他人进去。”只听得军士长大喝一声,将手向着驾马车的蕾希戳去:“你脚踏上放着的那个包裹是什么?怎么在清单上没有报备出来!”
被指着的蕾希当即一愣,立刻是低下头去,颇为懊恼地注视着脚旁那个遍布着血污的脏乱包裹来——这是小家伙在解决掉那些魔族溃兵后,从他们身上搜刮来的一些战利品;换句不好听的,这里面其实就是装了些有纪念意义的垃圾而已。
当时自己已经就这些垃圾说过自家弟弟了,结果他还是要当个宝贝似的收藏起来,说啥也不肯浪费,最后也就由着他去了。
没成想到这些个破烂玩意儿居然还能给自己整出点事来……蕾希当即转过头去,略带幽怨地狠狠瞟了身旁满身血污来不及清洗的小家伙一眼。
而萨塔显然是不想放弃这些来之不易的战利品——他还想着要分门别类的拾掇好了,寄回家里去好向家人们好好炫耀一番呢,证明自己在外面也不是只会谈情说爱的。
小家伙连忙是将那只布包裹抱入怀中,将身上来不及清洗的血污再度沾染上去,他叫嚷着:“这不是我们出发时带了的,我们在路上遭遇了魔族溃兵的攻击,这是我|干掉它们后缴获的战利品!”
为了申领发放给他们的补给以及物资报销,佣兵们从接到任务通告的当天,就要提前向传令官们报备好物资及其将要携带武器装备的数量。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借此进行走私活动,或者是制作假报表等方式来串通军需官冒领、乃至是向民间倒卖军事物资等情况发生。
不过由于战事吃紧,加急为卫戍部制定法规的文员们在工作上有所疏漏:他们似乎是专注于前线将士们的作战及生活质量,忘记了战场上的后勤转运护卫任务,基本上是外包给了大大小小的军务承包商们。
而承包商们既然严苛遵守了战争法规,听从军务官员们的协调、指导及指挥,那么他们及其旗下雇员就应当得到《军事服务人员法案》所标明的福利条款,合法获取他们在战场上所获得的合法战利品。
“请你的队员出示所获得的战利品,以便我方进行检查。”
听完了小家伙的自我陈述,军士长的脸色顿时是严肃了不少,只是在眼眸当中夹杂了些许的兴奋之情。他向着霜雪告诫到:“如果查明是非法所得,我部将要依照战时条例,将你与你的队员就地逮捕移交宪兵队。伊琳娜队长,请展示你部所获之战利品!”
“萨塔,愣着干嘛?赶紧的给他看了,别在这浪费时间!”
霜雪不想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自然是配合着对方的检查要求。反正这些东西确实是小家伙从魔族身上扒下来的,他这种隐藏富豪又不是那种穷昏了头的山匪;要是说他为了点闲钱跑去抢劫周边村民,这不完全就是在讲笑话嘛?
蕾希也在一旁应和劝着:“咱们还要去下一个营地接人呢,弟你不要多事,给他们看了就得了。”
虽是有些不情愿,但在两位爱人的温柔‘劝说’之下,萨塔还是慢吞吞地解开来包裹,将他搜集到的战利品尽数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说是值得炫耀下单战胜所得之物,但也不过是魔族军的士官肩章一对,半顶军帽;分别用纸条扎好的各族头发各一束,几块沾着血污的私铸银币捆好,外加一堆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其中大部分净是些打火机、腰带扣之类的便宜造物,一看就是人类掮客们在边境互市上倒卖过去的。
光是这么堆东西展示出来,在场除了萨塔之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沉默了——去集市上逛一轮就能收集起的工厂玩意儿,也就只有萨塔这小家伙会捡来当个宝贝了;除了从敌人尸体上扒下来以外,真不可能会有傻子闲到为了这些破烂去抢劫。
虽然是对着这个浑身血污的小家伙肃然起敬,也的确是可以确定这些战利品的确是合法缴获的。但颇为失望的军士长还是想再讨价还价一番,毕竟这样吃拿卡要的机会属实难得,不拿点好处来实在浪费。
只见这军士长探长脖子,指着一株其貌不扬的植物根茎,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株通体乌黑的植物,浑身遍布着褶皱根系,其间还沾染着不少土腥气味,仿佛是刚从地里面拔出来的一般新鲜。就是这外表实在是有些丑得可爱,根系发达,乍看起来活像是个浑身长满毛发的胖婴孩似的。
但萨塔也不认识这株奇怪的植物,在他映象当中根系能够生成类人形模样的,就只有风茄一种,况且风茄也长不到这样的肥厚。
不过也正是因为其如此独特的外表,萨塔依稀觉得它的模样十分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到过一般;才会选择把它当做战利品,给一并搜刮带走,准备是回家后抽空研究下药性。
“嚯,这不是暗影草嘛?咋能长得这么肥还不被吃了,小东西运气还挺好。”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之际,只是对着植株稍稍一瞥,蕾希这个爱花人士反倒率先辨别出来这株植物的明细来。
“啥啊?没见过的植物,这能用来干嘛啊?”
“啊!”
萨塔话音未落,赶到前头来凑热闹的小贝拉便是悄悄挤进人群,用手指对着那肥硕根系就是一戳。霎时间,一阵怪异的叫声即刻炸出!紧接着便是有一大团的猩红色汁液,自手指按压处喷溅到了小姑娘脸上,着实把她给吓了一跳!连忙哇哇叫这跳上车去,抱着萨塔死活不肯撒手。
除了那心思越发活络的军士长以外,在场的其他人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吓够呛,赶忙是异口同声地着向蕾希求教。而蕾希也只好是哭笑不得一边安抚着小贝拉,一边解释起来:
“这种东西就这样的,你只要一戳它就会有怪叫,跟小孩哭似的,其实就是里面的汁水给挤压出来的声音。”蕾希提着那茎叶处往上一扯,那株所谓暗影草登时没了动响,仿佛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连汁液也是一并吸收了个无影无踪。
“这种草咱们老家那块是当药用的,汁液榨出来用半平勺掺着蜂蜜水,据说治疗失眠的效果很好。”
暗影草似乎暂时还做不到人工培育,能找到这么肥厚的一株药材,在老家市上肯定能卖出个不错的价格。只是她还在感慨于自家弟弟的好运,却不料自己的此番言论却是正中军士长下怀。
只见军士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立刻是将脸色阴沉了下来,突然阴森森地呢喃道:“原来是有这种效果啊!那也就是说,你们这是在非法运输麻醉品是吧?!”
说着,这军士长将嘴中烧完了的烟屁|股一丢,当即便是要招呼起卫兵过来助阵;一副破获了非法运输违禁物资的大型武装走私团队,急于向上面邀功的亢奋模样。
虽然逐风者在萨塔的指导引领下,确实是在从事走私生意。但你这个小军士长,也不能就这样厚颜无耻地污蔑他们吧?就算是真的,你怎么能给说出来呢?
况且只要治疗失眠的药物能起到安神效果,不也可以使病人安稳入睡?怎么就非说这是破草属于是麻醉品呢?要不是还搞不清对方心里究竟是想怎么样,不然蕾希下车高低得给这个不懂就乱说的混蛋来上两拳。
只不过就在大伙感慨于此人的厚颜无耻之际,早已是见怪不怪的霜雪马上摸清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面对这个已经连续抽了三四根烟屁|股的军士长,霜雪只是呵呵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她转身在系在车斗上的一个稍显空瘪的包裹里摸索了两下,随后便反手握着两条卷烟,背身快步腾挪到了军士长身边,对刚才的事情只字不谈,好像时间平白是消失了一般。
“哎呀,军士长您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检查核对的时候那么认真,完事了居然还粗心大意落下东西来了?”
“嗯?我有那么不小心吗?”话虽如此,但透着纸皮闻到了那股足以令人魂牵梦绕的植物芳香,叫这老烟鬼的眼睛都是直了。
而霜雪只是笑着,讲话声音也不自觉地增幅起来,好叫那些个大兵一并听见:“可不是嘛,要不是咱检查了下。你这两条烟可就白白弄丢了!现在前线打仗物资紧张,这烟卷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能浪费了啊!”
“说得是说得是,那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下了。”
军士长迫不及待地从霜雪手里接过卷烟夹在腋下,连掩饰一下的表面工夫都懒得做;当即是如鬣狗抢食般,手脚麻利地拆出一根烟卷来叼在嘴里,一边摸索着火柴,一边低声警告了一句:“下次注意点,带了啥不好搞的东西提前派人来找我,晓得不?”
话音未落,军士长登时回复了之前那副秉公守职的正经模样,嘴里含糊不清地向身后叫喊着:“兄弟们,搬卡放人!叫这些佣兵兄弟姊妹们都进去休整下,吃个便饭!一路过来怪脏累的,抓紧进去拾掇拾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