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冲过去?”
望着身前那高耸入云的通天高墙,奥兰多显得是相当困惑不解。
他主动伸出手去,提起剑刃向着那道模糊不清的湛蓝幕墙上轻轻削去——只待锋刃划过,那幕墙之光并未泛起任何的涟漪,反倒是叫手臂回传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过度顺滑感。
修士顿时心中一惊,这魔法造物怎么会是这种手感?
旋即他便高举长剑,认真向着幕墙再度斩下——可于先前不同,这由无数细密随点黏合而成的魔力光幕却是骤然变化,细碎的火花簇更是在锋刃与壁障间炸裂而出;这遇强示强的壁障与之相触,就突然好似金铁一般坚硬,再不复先前那般顺滑柔软。
而将其动作尽收眼底的小家伙并没有出声提醒: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赶步上前,然后闭眼凝神,主动将双手掌心贴合在那道光幕上,细密抚摸了大致小半晌的时间。
顷刻间,原本纹丝未动的光幕却是突兀肉眼可见的晃动了起来!宛如封冻的浪潮行将崩坍一般,哪怕没有法术天赋,此刻也能够清楚察觉到一股积蓄已久的磅礴能量,有着正在向着地面众生物倾泄而去的巨大风险!
猝不及防的战友两人匆忙向后撤去,奥兰多更是再度拔剑出鞘,眼睛一刻不停地来回扫视着每一道可能闯出来的路口街道,生怕如此吵闹的动响会惊动附近还在潜藏着的行尸及怪物群聚。
只不过两人的担心完全是多虑了——经过恶魔狂潮洗礼过后的尸潮早已所剩无几,三两只小猫也影响不到他们,况且萨塔吸收本源力量的速度也非比寻常。
伴随着又一阵肉身可察的能量波动,这堵随时将要倾泄而下的能量壁障便是主动崩解开来,逸散作了无穷量的细密光点重新归融于萨塔的心脏处。从接触到吸收完毕,这堵曾经耗费了将近小家伙一半魔力的庞然大物,仅是在源主手中撑过了二十秒不到。
细细感受着体内盈满着几乎每一寸血肉的魔力壁障,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沛自信心,顿时叫萨塔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安宁了些许。
虽然这些已经完成固化的魔力造物,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将其还原回自然态;但就这样白白解离了也属实浪费,暂存于体内随时等待启用反倒是个合适的选择,至少自己就不用临时构筑其他的低功率防御法术了。
“好了,我们就沿着桥一路直行;翻过街垒走到圣殿大道,就到了富人区核心了。”
说着,小家伙又从挎包里翻出了那张地图来仔细研究起来:“然后进大道往左转,再走个四百米左右就是银行的方位了。”
“那还等啥,我们抓紧时间。”
“等一下!”
但等不及两人反应,奥兰多只来得及一时大喊,旋即便再度化身赤电疾光飞身而出——敏锐的战斗天赋与神之赐福告知于他,在他先前所站位置右手侧三百米开外的角落里,有一团令人厌恶的邪崇气息正在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该死!那个修士发现我了!”
倚靠着断梁的透明气团突兀掀起一阵涟漪,开始有意识地向后撤去。显然,不知为何潜藏于无形之中的存在,对这尊将要袭来的赤红之剑略显畏惧:“请求指示!重复,请求下一步指示!”
透明存在所无声呐喊着的焦躁呼嚎,也同时叫那几位远在百里之外的指挥官感到猝不及防。几秒过后,他才是通过心灵网络加紧对观察手下达了撤退指令:“十八号,你即刻向着西南点一转进,途中会有阻击手负责接应,切务与之交战!”
“十八号,十八号?!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只是在于传奇正面交战之时,却是容不得半点的粗心大意,更容不得片刻的优柔寡断。
浑身爆散着赤红电芒的圣武士身若飞梭,飞悬于近地之上几无减速之意。那些横亘坍塌堆积的砖岩与无形剑芒相触之瞬息,便是骤然湮散作了一捧飞灰;前方所有阻碍之物,皆是于剑芒气浪之下彻底消散于无物。
就在心灵讯息即将到达之前,那道正在沿着废墟不断穿遁脱逃的透明存在,已经是被疾驰而来的红芒所捕获住了大致方位。可惜了这小老鼠,再也没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了。
“向真视之主跪拜。”
挟以圣神威仪的圣武士抬手一抓,伟岸磅礴的神之力量赫然降临于凡世!天幕之上顿时有着无穷尽的雾霭黑晕笼罩而下,宛若于地面上凭空拔起了一道晦暗的无光巨幕,顷刻间便叫身前这大致数百平方的废墟街道,随空气万灵一并停滞住了运动。
而没有了自然魔力周而复始的往复流动,那蚀刻于黑甲之上的光学法阵自然是随着失能,而彻底失掉了效用。
这尊借助魔法力量彻底抹去了外形与体征的黑甲战士,也只得将那不断挣扎活动着的身形展露而出;并受制于言灵之威势,不得不以一种双手合十的祈祷模样长跪在地。
眼见这展露出形体的黑甲战士就此跪伏,奥兰多自然也就没有随意斩下剑芒。他转而是飞驰到了这黑战士身旁,将那柄朴素长剑牢牢抵在对方的胸口要害:
“谁派你来监视我们的?”
“修道兄弟,你这边什么情况。”
可不等对方开口,奥兰多的脑海当中便是突然响起了萨塔那略显焦躁的呼叫声;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大伙联上来传讯术:“你怎么突然就冲出去了?”
奥兰多立马抬手捂住耳朵开始回话:“我这里施展神术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物,正在盘问他的身份,你们俩抓紧过来一趟……”
只是令所有人都不曾设想到底,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方一开始就在示敌以弱,还是趁着奥兰多分神之际恢复了些许力量——就在其抬手回话的瞬息,那黑甲战士便毫无征兆地主动出手了!
一柄凭空而成的乌黑剑刃猛地斜向上直刺,如若不作防备,怕是当即便要捅穿圣武士那略显单薄的武装。
猝然遇袭的奥兰多虽是一心多用,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还是在对方出手偷袭的同一时刻,便是叫身体本能地向侧后退却一大步,堪堪躲过了这击直刺,仅是叫腹甲上添了一道崭新的划痕来。
“没有杀意?这里面有有古怪!”
反应过来的圣武士也不迟疑,那逸散于周身的黑晕天幕顷刻变得愈发凝实深邃——就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响声,黑晕笼罩之下的各色杂物再无法承受住重力压迫,顷刻间便是如遭面印重压的面团一般,完全断裂、嵌合在那逐渐下陷的砖路上!
神之威势已然超越了精神束缚,开始伴随着真神力量的进一步降临,而真正对整个物质世界施以干扰影响。如果有凡人误入期间,只怕是早就被磅礴巨力碾压至骨骼寸裂而亡了。
可这黑甲战士的身体却是纹丝未动,就好似这黑晕难以影响到他似的。甚至于如果此刻修道兄弟低头看去,就能过发现这黑战士的双脚竟然无视了重力压迫,直挺挺地也如同自己的模样就这么踏足虚空之上!
两人只彼此对视一眼,足以割下骨肉的无形之风,便是随着两把相触的剑芒再度交织在了一起。
蒙神祝福的神圣武士此刻仿佛艨艟巨舰横压而下,剑芒所触之地,俱是被那逸散而出的些许力量碾了个粉碎;抛却了所有技巧,只纯粹以速度致胜的狂暴斩击一如路德维希的传承,只一击切削剐蹭,足有一拳厚的砖墙便是如黄油般被轻易割裂开来。
而这黑甲战士却是如翻飞的舞蝶一般随风起舞;任凭圣武士的神圣斩击在身,这乌黑之甲身却也只是随裂痕喷溅出无数的黑紫气雾,只一抚抹,这些足以致命的伤势便是轻而易举地得到复原。而他便是可以借着斩击之风升腾起落,自天空当中以各种刁钻诡谲的路线发起进攻。
足足接战了有十数合,对彼此都无可奈何的双方,便是极有默契地在反冲气浪的爆炸之中再度拉开了距离。
第二轮交锋结束,只是在下回合前双方都没有留给彼此休整的时间。
黑甲战士率先出手了——可这次,两人却好似为这难逢的好敌手致敬一般,主动变化学习作了对方所擅长的攻势斗法。
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手中长剑于半空当中旋舞地是猎猎作响,似是要平地刮起一阵杀人的龙卷风般;只是他似乎是疏忽了,将那长剑挥舞作螺旋桨状不停向前劈砍的同时,顺带着又将自己本该严防死守的胸腹部位,尽数暴露在了奥兰多眼前。
圣武士可不会错过这样机会,赤电光芒遍布锋刃的长剑,顺着那飞旋的剑圈空隙如陨星直刺:那看似坚不可摧、甚至能够在皮甲上画出火花的乌黑长剑再度应声碎裂,飞溅而起的碎刃更在脱身瞬间雾化骤散,自半空当中爆起一团能量极强的反冲力,将几要贴身肉搏的两人生生推开了。
如果不能迅速解除这柄怪兵刃,双方间的战斗只会愈发磨蹭。
就在两人随爆裂波动拉开距离的同时,准备真正全力以赴之际,便是有着来自于战友的援助攻势横叉一脚。
圣武士身前的空间堪堪被撕裂开来,其间便是突兀刺出一缕无色的诡异光亮——而伴随着那光亮照耀之处,所有被黑晕笼罩着的大地天空俱是无征兆地剧烈颤动;而后自裂隙一团能量炸出,原本便是摇摇欲坠的场域虚空,登时便是随这爆出同步炸出了无数道细碎的龟裂纹路。
须臾之间,借由圣神力量施请而成的言灵领域骤然崩解破灭,叫那被神力所压制住的破坏力量得以肆无忌惮地宣泄而出。
下一秒,面色铁青的女中尉便是率先闯出了时空裂隙,手提着手提机关枪横亘在两人正中。她似乎没有任何躲闪的意识,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站稳,在落地的瞬间便是叫腰腹发力,叫手臂一并发力抵住枪体,泼水一般朝着身前那个来不及动作的黑甲人倾泄弹药。
只是这些个混杂着爆炸弹药的破魔弹雨倾斜敌人甲胄之上,不是随着那刻意锤炼的斜面倾角弹射开来,就是在那坚甲硬胄上留下些许发白发烫的弹痕;少数洞穿了甲缝的枪弹,也不过是在敌人身上炸出了几缕不断蠕动的诡异雾气而已,全然是作了一场热烈但无用的声光表演。
“你后退!”
可与之粗略交手过后,奥兰多自是知晓此人能力诡异,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对付的角色。于是根本来不及责怪战友冲动,当即便仗剑前冲,意图叫那浑身黑晕笼罩的赐福战躯为女中尉抗下来敌人将要到来的新一轮攻势。
只是与自身想法稍有出入的是:眼见这两人短时间内无法将自己留下,那黑甲战士却也没有恋战,转而是如同心灵通讯得到重建了一般,二话不说飞也似鼓足全身力量,向着河道纵身一跃,叫身后突兀炸出的灰紫雾气作反冲力量推动着自己向前飞去。
“怎么没留住吗?!”
就在这时,稳定住了空间存续的萨塔方才焦头烂额地从裂隙当中跑跳出来。眼看这两人没能支撑到自己降临,那怪人又已经开始逃遁,萨塔只得是将手中以血液填满数字的稿纸一扬,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给我去死!”
霎时间,饱经摧残的城市天幕再度如玻璃崩解开裂,将其间那完全吞噬去了所有色彩的纯粹本源暴露而出:伴随着对普通法师而言宛若天文数字般的魔力于虚空当中爆燃,那被巨力强行撕扯出的不可观测的漆黑领域亦随之震颤,应声急促射出一团华彩。
那是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色彩的诡异光华,好似无色无象之虚无存在,却又好似占据了这世间一切的色彩变换,万时万变,万象万形。
有着雾霭笼罩着的黑甲战士也不知是如何窥见了这团华彩。是叫人瞥见一眼,便是于半空之中生生停滞住了身体,如痴傻般全身心凝视着那团绝美之色;而后便是不由自主地活动着身体,向着这团华彩奔去、拥抱、乃至于将精神魂灵一并奉入其间。
转瞬之间,逐渐失掉了形体的黑紫雾团便是如自己那梦寐以求的痴想一般,与这无限绝美的华彩彻底相融为一。
而后,一道彻底摧毁了整个街区的纯粹光华降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