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双眼失明的少女
科兰德帝国，帝都。
今日的帝都格外热闹。帝国炼金大会即将开始，来自帝国各处的炼金术士齐聚于此。加上闻风而来的观众，至少有十几万的人流涌入帝都。配合这热烈的气氛，帝都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彩旗和横幅。身处这座城市，谁都会被这盛大的景象带动得热血沸腾。
“五年了，帝都，炼金大会，我终于又回来了！”
沐芊芊拖着行李箱，兴奋地走在街道上。满天的彩旗和气球看得她眼花缭乱。在印象中，虽然上一届帝国炼金大会也很隆重，但可远远没有这副热烈的景色。她陶醉于热闹的气氛中，丝毫没有看到前面拐角的地方——
嘭！
一架轮椅缓缓地划出，和她猛地撞到了一起。轮椅重重地掀翻在地，上面的人影也在一声惊呼中摔到了地上。
“好痛……”
沐芊芊坐在地上，苦着脸揉着腰部。
糟了，刚才没看路，撞到人了！
“抱歉抱歉，是我没看路！你没事吧！”
她顾不上疼痛，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查看对方的情况。那是一位体态纤细而瘦弱的女孩子，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穿着学生样的制服和雪白的过膝袜。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十分稀少的银色长发，就如同银河般披散到腰际，配合上那几乎透明的白皙肌肤，让她就如同雪山上的精灵般空灵而美丽。
“我没事。抱歉，能扶我起来吗？”
银发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十分温暖。沐芊芊扶着她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帮她坐回到轮椅上。
好香……
少女的体香飘入沐芊芊的鼻子。她忍不住瞥了一眼少女裸露的肌肤，又立刻觉得太失礼了，急忙红着脸转过脑袋。
“是我挡到路了吗？”银发少女关切地问道：“抱歉，我的眼睛看不见。如果是我无意间挡了您的去路，请容我向您道歉。”
这个女孩子，是盲人吗？
沐芊芊这才注意到，女孩的双眼虽然晶莹雪亮，但却没有正常人的生机与活力。空洞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焦点。
“不不不，这不怪你，是我的错，光顾着看周围，没注意到前面……”
沐芊芊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声严厉的娇喝——
“喂！你在干什么？给我让开！离师父远一点！”
一个黑色短发的少女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一把抢过沐芊芊手中的轮椅，退到了几米开外，那充满敌意的眼神如警惕的小鹿一样。
“！”
沐芊芊顿时愣住了。少女的五官和容貌，逐渐和沐芊芊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不会错的。虽然剪成了短发，气质和形象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但那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馨兰！馨兰是你吗！”
沐芊芊激动地跑了过去，一把抓住少女的小手。少女愣了一下，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着沐芊芊。
是……她？
儿时的记忆片段闯入少女的脑海。这个人她确实认识，对于姐姐来说是至交，但对于她来说只有几面之缘。
是沐家的大小姐……她把我错认成姐姐了吗？
黑色短发的少女——南宫馨月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冷哼一声，用力甩开了沐芊芊的双手，略带怒意地说道：
“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怎么会？！”沐芊芊大受打击地抱起脑袋：“馨兰，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仔细看看，是我啊！”
“都说了，你认错人了！”南宫馨月瞪了她一眼，“我叫柳星瑶，不叫什么馨兰！师父，别理她，我们走！”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推着轮椅，快速地离开了。
气质、语气、习惯都和馨兰大不相同……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沐芊芊呆呆地愣在原地，很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
“星瑶，刚才的那个人……”
轮椅上的银发少女忍不住转过头，向刚刚的方向望去，奈何星瑶推着轮椅越走越远。
“不认识。”柳星瑶没好气地说：“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她怎么知道我原本的名字？”
“哼，上届帝国炼金大会，师父你有那么多狂热粉丝，知道那个名字的人岂不是成千上万？”柳星瑶低下头，沉声说道：“但是，师父……姐姐你要记住了，南宫馨兰已经死了，永远不要再用那个名字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柳星瑶严厉地打断了她，“记住，现在你的名字是柳星妍，明白吗？”
银发少女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顺从地点点头。不过，她细腻的内心已经把真相猜得差不多了。
是嘛……那个人也来了啊……
五年时间，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竟然连她都没认出我来。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划过一丝苦涩的弧度。
请原谅我……我已经，不是南宫馨兰了。
……
帝都，平民街区。
和热闹的站前广场相比，这里冷清了不止一点半点。生活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没有炼金天赋的平民，自然很少有人去帝国炼金大会上凑热闹。
但凡事都有例外。也有极少数的低阶炼金术士在这里开了属于自己的炼金工坊，靠接受平民的炼金委托养家糊口。他们大多是乡下小贵族，或者天赋低微，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的落魄炼金学徒。
柳星瑶推着轮椅，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街角。这里是一家门面不大，但装饰精巧漂亮的炼金工坊。“百合花炼金工坊”的牌子就挂在上面。整间店面古朴而淡雅，隐隐间还有着鲜花的香气从店内传来。
虽然名为炼金工坊，但其实这里还是一间小型花店。在平民区开炼金工坊赚不了多少钱，于是星瑶和姐姐星妍又在工坊上开了一家花店。在姐妹俩的悉心经营下，花店渐渐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到现在已经有了不少常客和回头客，赚得盆满钵满谈不上，支撑她们日常的开支还是足够的。
“师父，我们回来了。”
柳星瑶打开店门，推着师父走了进去。
一般的炼金工坊到处都是瓶瓶罐罐，但这里却大不一样。摆放在柜台上的是各种各样的鲜花和盆栽，还有专门栽种植物的花圃。走进这里，就像走进了一座经过精心照料的温室植物园。
“百合花稍微浇点水吧，香气好像不够浓郁了。”
星妍坐在轮椅上，平淡地说道。
“嗯。我这就去。”
柳星瑶提起水壶，走到花圃前，小心翼翼地将水浇在上面。
白天照顾花朵，经营花店，晚上和姐姐，或者说师父一起研究炼金术——这就是柳星瑶的日常。不知不觉，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快五年了。
五年前，南宫雅在监狱中去世后，身为罪人之女的她们就被赶出了南宫家。比无家可归更严重的是南宫馨兰，也就是柳星妍的身体状况——
在狱中，刑讯官逼迫她说出对母亲不利的供词，没想到这个十四岁的少女强硬得可怕，审问的士兵恼羞成怒，打断了她的双腿，却也没得到半句想要的信息。南宫馨兰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星期，本来马上就可以被释放出狱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男人来到监狱，强迫她喝下了未知的炼金毒药。这种毒药并不致死，但却可以极大地损害身体。在一个星期之内，馨兰黑色的头发逐渐变成了银白色，身体免疫力大幅下降，还伴有严重的贫血，双眼也很快永久性失明了。
若是普通人的话，丢弃视觉换回性命，似乎并不是无法接受的事。但南宫馨兰是炼金术士，对于炼金术士来说，失去“元素眼”意味着什么？
彻底失去炼金的能力，前途尽毁。
被称为“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才炼金术士”，当届帝国炼金大会最大的夺冠热门，就这么黯然落幕。一夜之间，南宫馨兰从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女变成了双目失明的废人，就连最简单的提炼素材也做不到了。
对方的狠毒超出了想象。他们不夺走馨兰的性命，却让她体验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虽然她本人渐渐地从绝望中走了出来，也没有什么复仇的打算，但她的妹妹，南宫馨月明显没有那么宽容。
妈妈和姐姐的仇，我一定要报！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柳星瑶默默地发誓。
“姐姐，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还是要和你说一下。”
“哦？是什么？”
星妍停下手上的工作，扭过轮椅面对妹妹的方向。
“我想参加帝国炼金大会。”星瑶认真地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姐姐失去的东西，我会帮你赢回来的！”
“……”
星妍沉默了一会，然后摇着轮椅来到妹妹面前，冷冷地说道：
“如果我不同意你去呢？”
“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有绝对不能退让的理由。其他什么都可以听姐姐的，唯有这届帝国炼金大会，我必须参加！”
闻言，星妍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她伸出手，摸向妹妹的脖子。星瑶则半蹲下来，和姐姐紧紧抱在一起。
“妹妹长大了，说不定会飞到我够不到的地方。”星妍轻声苦笑，“去吧，尽力地去展示自己吧。”
感受到姐姐怀中的温暖，一股愧疚感在星瑶心中油然而生。
对不起……姐姐，我骗了你。说是要证明自己，赢回失去的东西，其实只是借口罢了。我要利用这次机会，夺得冠军，进入十二人炼金学会，查清五年前的真相！我会让那些害死妈妈，迫害姐姐的人血债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