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发出提问，结果却自问自答。
“当然不会，因为只有问题儿童才会被送入教会，哪怕是孤儿，也有王国的福利院帮助他们成长，可教会不是，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问题儿童和社会隔离起来。”
“有的是来历不明的混血儿，有的是敌国俘虏的孩子，还有的是死刑犯的孩子……”蕾娜絮絮叨叨地说着，音色有些沙哑。
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一直不敢说出来的话，今天终于要在“女神”面前袒露心声……
“但我不一样……我是罪犯，是杀人凶手，我杀掉自己的父母，那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然后……伪装成盗贼入室盗窃，得以避人耳目……”
“那两个人……我不愿称他们为父母，他们对我干出的事情，简直不堪入目，”蕾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杀了他们，可我还是……”
“而且……我还杀了其他的人，那些大司教，还有那些想来欺负我和菲妮的贵族，他们……都被我杀了。”
“最为可怕的是……我从杀人中，得到了**，那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我无法忘怀……女神大人，我感觉自己已经坏掉了。”
“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杀人不好，应该选择其他的方法，可我最后还是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承担的罪恶太多了”蕾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早上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影响到了蕾娜，她会因此对自己产生怀疑，还会产生原本已被忽视的罪恶感。
动用私刑的确被王国法律所禁止，但规矩就是正确的吗？
我，诺尔黛拉的存在都被王国法律所不允许，那么蕾娜为了保护自己而反抗，又有什么不对的？
杀人或许不算好事，但要看杀的是什么人。
如果蕾娜杀死的全是罪有应得的坏人，却因此而感到良心不安，那么便由我来替蕾娜驱散那些不安。
教会的规矩不会承认蕾娜的所作所为是好事，但我会承认，因为我不是谁也不敢杀的慈祥圣女。
“你……觉得他们是罪有应得吗？”我轻声问道。
“他们没一个好东西！”蕾娜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便没有良心不安的必要，”我长叹一口气，“蕾娜替女神执行了正义，没什么好害怕的。”
女神在这时候，倒是个好用的借口。
“可我杀了人，杀了自己的父母，杀了浮士德……”
“你杀了一群衣冠禽兽，”我揭开帘子探出头，“不要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这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还是说，执行了这么久正义，你只是想得到女神大人的奖励呢？”我将蕾娜轻轻拥入怀中，“如果杀人让你感到良心不安的话，那以后就别做了……”
蕾娜只是个修女，或许在比成为修女更早之前，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我不清楚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但那肯定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我不知道她采用了计谋还是欺诈，总之她将自己从地狱中解救了出来，可她遇到菲妮克斯之后，依旧是个平凡的修女。
她该如何从那些司教、贵族手中，保护自己和自己珍视的菲妮克斯？
只有力量，但那不是猛兽的獠牙，而是石头鱼背上的刺，只有踩上来的人，才知道那钻心刺骨的痛。
而且还会死。
但我愿意庇护这条可怜的鱼，因为我喜欢蕾娜的色彩。
蕾娜僵在我的怀里，双手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
她没想到坐在帘子背后的“女神”会向自己伸出臂弯。
“这不是还有我吗？蕾娜所希望的理想国，我会替你建成的。”我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嗯……”蕾娜抱住我，大哭了起来。
要是她有别的方法保护自己和菲妮克斯，绝对不会动用刀子吧……
毕竟是这么温柔的一个孩子。
“这一点都不合规矩，”蕾娜抹着眼睛，“哪有聆听忏悔的修女，从窗口跑出来的……”
“嘿嘿，我这不是受不了女孩子掉眼泪嘛……”我讪讪地笑了笑。
“诺尔黛拉……你难道就没哭过吗？”蕾娜有些小心机地问道。
她似乎不太情愿这副软弱的样子被我看见，所以才想试探一下我的软弱之处。
“哭过啊，”我大方地承认了，“哭过不少呢，所以才放不下难过的蕾娜一个人。”
成长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许多时候，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干，就得被生活赶着往走前。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丢人的一面，”蕾娜低下头，“连菲妮……我都不愿意让她看到。”
“这是不是代表，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比菲妮克斯更高了呢？”
“哼……”蕾娜皱了皱鼻子，“才不会，菲妮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她是我的白月光。”
好久之后我才知道，以前的蕾娜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救赎了她的，其实是菲妮克斯。
但现在的我对此可毫不知情，甚至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那个嘴硬的魔女到底有什么好的……”我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许你说菲妮的不好……”蕾娜嘟着嘴巴说道。
“哼，但你现在靠着的，可是本小姐的胸口！”
“是的……”蕾娜并没有反驳，而是惭愧地低下了头。
不对劲！这样的剧情发展有很大的问题啊！
再这样下去，开后宫的，不就是蕾娜了吗？
诺尔黛拉现在正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不是预想中的翅膀打结，而是自己反而成为别人的后宫了啊！
我心里莫名地窝火，于是就把蕾娜往自己怀里抱紧了一些。
她贴在我的胸口上，惬意地闭上眼睛。
太阳从西边落下去后，蕾娜睁开了眼睛：
“放开我吧，我差不多该回菲妮那里去了……”
呜哇哇，可恶的蕾娜，真是一点也不懂少女心！
“哼！”我有些生气地哼了哼鼻子，但还是放开了蕾娜。
我以为她就会这样径直离开，没想到她在走之前还抱了抱我。
“谢谢你，黛拉……”她抱着我轻声说道：“我会好好珍惜这份感情的。”
这蕾娜可真讨厌，就不能多偏袒我一些吗？
迟早有一天，我要将菲妮克斯压在我身下，让你变成我之下的女人的女人！
但那可是蕾娜啊，那么温柔的孩子，我……不忍心。
于是只好一个人坐在教堂的长椅上生闷气，就没人能够聆听一下我的烦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