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
在这期间这座城市一共响起了两次警报，大概内容就是政府并未放弃救援，请受难的市民寻找安全的区域进行躲避。
食物和水还算充足，比较头疼的是上厕所的问题。不过好在房间被墙隔成了两间，袋子也有不少。这种时候就不需要考虑高空抛物的危险了。
“我知道疼，但请不要动。”
九华恋正在给藤和美子换药，拆解下来的纱布上有着凝结的血迹。
藤和美子紧闭双眼，把牙齿咬得咯咯响，随着九华恋手上的动作时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九华恋雪姬脸上的表情也并不轻松，她皱紧眉头看着手臂上的伤口。
前些天敷的药起了作用，伤口至少不再流血了，但这个裂开的程度仅仅靠敷药和包扎似乎还是不够的。
“往后需要延长换药的时间了，千万不可以自己触碰伤口，知道了么？”
重新包扎好后，九华恋略带严肃地与藤和美子对视。
“是……”
藤和美子脸色苍白，被九华恋的神情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嗯，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
收起医药箱，九华恋雪姬向隔间的另一边走去。
“你来了，那个小姑娘伤口这怎么样？”
拉紧房门，坂上冈也接过药箱，顺带着问了一句。
“情况很不好，伤口原本是需要缝合的，但我们没有缝合条件。”
九华恋雪姬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的严肃掺进一丝疲惫。
“现在仅靠外敷恐怕不足以支撑伤口愈合了，我们需要内服的药，尤其是消炎药。”
“棒球社就这么大，我上哪给你找药？”
星野祐介皱了皱眉，脸色依旧难看。
大家都不再言语，虽然没有认同，但也没人反对。
毕竟，谁都不愿意冒险。
“总之，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早就料到了众人的态度，九华恋雪姬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去。
“那孩子现在的情况还可以掌控，但一旦出现发烧的情况，没有药物我们谁也没办法。”
“而且，”九华恋雪姬的脚步在隔间的门边停住，凹框的阴影遮盖住她的全身，让人看不清面容。
“我有更担心的事情……”
门被缓缓拉开，停下的脚步重新迈动，踏入了更深暗的阴影之中。
◇
警报一如既往地在城市上空响起，将一屋子的人通通吵醒。
有些人嘟囔一句，翻身继续睡了。不过明日奈可睡不着了。
她坐起身，环顾一下睡在四周的女孩们，然后再把视线投向依旧阴沉的天空。
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从头顶蔓延至脚尖，让她一瞬间忘记了这是在避难，其实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合宿罢了。
可转眼，那些死去的人便一股脑地涌进脑海，用沉重和悲哀将她前一秒的臆想压扁撕碎。
可笑，又可怜。
“……天亮了么？”
九华恋似乎被她给吵醒了，尽管她并没有发出声音。
“早啊，明日奈酱。”九华恋揉着眼睛，带着未散尽的倦意朝明日奈笑笑。
“你起得真的好早。”
事实上警报响起的时间是早上九点钟，已经不早了。
明日奈心里这样想着，却也只是回报一个微笑，毕竟吵醒别人总归是不好的行为。
九华恋雪姬倒是毫不在乎地起身，将装有食物的书包拉到身前，方便袋的噼啪声在清净的房间中显得十分刺耳。
“雪姬同学，小点声啦。”
明日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拉了拉九华恋的衣袖。
“大家还在睡觉……”
“是这样吗？”
屋里的其他人终于还是被这一个人的喧噪给吵醒了，纷纷从自己躺着的地方爬起身。
九华恋叼着面包看了一眼，余光瞥到了依然躺在角落里蠕动的藤和美子。
“藤和美子同学，有哪里不舒服吗？”
呼唤没有得到回应，九华恋神情一紧，动身向藤和美子身边爬去。
“藤和美子同学，你还好吗……!”
指尖传来一股微烫的触感，九华恋当即将藤和美子从地上扶起，将缠绕着伤口的纱布掀开了一层。
“怎么了吗？”
明日奈察觉到九华恋有些不大对劲，挪动身子爬到了九华恋的身边，目光向下移去。
只是在视线刚落到那层薄纱布后的伤口上时，明日奈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宛如蚯蚓一般的裂口渗出了黄白色的脓血，但更让人感到胆寒的，是伤口内部隐隐鼓胀起的一根黑色血管。
“情况很糟糕。”九华恋将纱布重新缠好，“更糟糕的是，我担心的那个问题终于还是变成了现实。”
“我们需要药，大量的药物。”
“那现在…要去哪里才能……”
明日奈的目光在藤和美子和九华恋雪姬之间摇摆，已经猜出答案的她还是忍不住颤声发问。
“……一楼，”九华恋雪姬呆望着前方，凝重的神色却又像是看到了更远的方向。
“医务室。”
◇
“我不同意！我不可能去！”
时隔三天，似曾相识的怒吼终于再次从棒球社的门内飘了出来。
“事实如你所见，没有药的话我们连给她续命的机会都没有。”
九华恋雪姬倚着隔间的房门，仰头闭上眼睛。
“那就不救啊！”
“喂，星野祐介！”坐在中间的坂上冈也瞪了一眼星野祐介。
“你说这话也太过分了！”
“那你怎么想？”星野祐介情绪十分激动，他扑过去揪住坂上冈也的衣领，缩紧的瞳孔连同怒吼一起发出质问。
“带着一屋子人的性命，去救一个救了不一定能活的人？啊？！”
“……放开我！”
咚！
星野祐介的后背撞到了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
推开星野祐介后，坂上冈也整理好自己的领子，不再言语。
他同样也在犹豫。九华恋的话虽然有理，但风险无疑是巨大的，不慎重考虑权衡那也是一种失策。
“我知道你们都在考虑如何将利益最大化，所以我还有另外一个点没有说明。”
九华恋雪姬在这时开口了。
“之前我举出的可能现在已经在藤和美子同学身上实现了，那就说明至少水病毒吞噬其他病毒导致变异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
“在这同时它也在吞噬着我们自身的细胞，如果不依靠药物压制支撑的话，大概再过三天我们自身就会因为免疫系统被破坏而染上疾病。”
“然后再过两天，我们就会和藤和美子同学一样进入感染期，最后不是直接暴毙，就是变成丧尸。”
“当然我说的话还是没有任何实际依据，你们也可以用三天的时间去赌一把，信不信由自己决定。”
九华恋重新退回阴影之中。这次，星野祐介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唱反调，屋内的所有人都在思考，思考自己的性命到底值不值得冒着次险。
“那个，我可以说一句么？”
气氛越发胶着沉溺，明日奈举起手，将之前九华恋雪姬对她说的“证据”告知于众。
“这样啊，那就不得不防一手了。”
坂上冈也摸索着下巴，眉头皱成一团。
“我爸之前就是在塔德的工厂里上班，前两天突然被工厂的负责人给搞了，人都抓到警局里去了。”
“说不定我老爸发现了什么……说不定他们真有问题！”
随着这一声大喊，周围的人似乎都坚定起来了。星野祐介虽然也有了认同的意愿，但仍然抗拒外出。
“那可不行，万一你再像之前那样堵住门不让我们进来怎么办？”
坂上冈也的话勾起了其他人的回忆，不善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星野祐介身上。
“不会了，这次我真的不会了。”
星野祐介极力为自己辩解。虽说没有到“狼来了”的那种程度，但有前车之鉴，没人愿意当那只受罪羊。
“坂上冈也是我们之间唯一去过一楼的，”看着眼前的人群，九华恋分析着，“这次就留下两个女生负责照顾伤员，其余的人都跟我们走吧。”
“我没异议，”坂上冈也扫视一圈：“谁留下？”
女生之间面面相觑，随后一名短发的女生向后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
明日奈也想要退，但看到九华恋雪姬还纹丝不动的站着，犹豫一番后悄悄缩回了脚步。
“两女四男，这个阵容马马虎虎吧。”
坂上冈也嘟囔着转过身，“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自然是越早越好。”九华恋略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隔间的门。
“我怕再晚些情况会不可控制。”
“……也是。”坂上冈也思忖片刻后摆了摆手。
“那就各自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