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温度

作者:bugaizaiyi 更新时间:2015/4/12 17:11:17 字数:3080

八年前第二十二学区的实验室内——

一名头发卷成了鞭子披在肩上的成年女性正拉着年仅5、6岁的幼女向着实验室移动。幼女的名字叫做青;试验所内的孩子们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但女性仍执意要为每一个自己照顾的孩子取上名字。而青名字的由来,一方面是因为她有着青色的头发,以及,女性说过她的性格与笑容都非常的明朗,就如同是青空一般。

女孩有着白嫩的肌肤和红润的脸蛋,在实验室内,所有的食物都考虑了营养均衡,可在味道做到的就是尽量没有味道以避免太难吃让人难以下咽。就算是很少品尝到外界的食物的实验室内的孩子,也知道他们的进食完全只是为了生存,唯独青,在吃饭时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原因据她说是:“要保持着健康以作为去看外面的世界基础。”而在这时,负责照顾青与其它孩子的看护员都会露出悲伤的表情。

实验所内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注定与实验所外的世界没有联系,大部分为了实验丢掉了生命,而小部分活下来的孩子即将接受的命运就是为了不泄露实验资料而被“销毁”。

“呐呐,要多久才能结束呢?”青双手环绕住了女性的左手,抬着手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眼神之中充满着不安。

“没事的哦,很快、就能结束了。”女性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当时的青,还不能意识到;这是勉强挤出的笑。

“为什么,能力者要与无能力者分开对待呢?”青低下了头,小声的问道;她从前不止一次问了这个问题,而旁边的人不是简单的回答了:“问了又有什么用”,就是更有甚者冲着青吼到:“无能力者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够了。”

女性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她内心的本能驱使着她:“哪怕只有这次还是回答她的问题吧。”

她停下了脚步,侧身蹲在了青的身前双手握住了青如同馒头一般的手。就算是尚未学会察言观色的青此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眼神中的认真,青感觉到了女性握着自己的双手的力度逐渐加大,她意识到了;接下来对方肯定要说十分重要的事。

“你想离开这里吗,外面的世界真的很漂亮哦,那不是照片能记录下来的美,一定要亲眼见证才能感受得到呢。”女性的眼神开始漂移,仿佛正在回忆着什么一般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

“所以我无论都想要让你去见证一下呢;代替我去见证。”女性放松了往下皱紧的眉头,稍微提起了嘴角露出了温和的笑,可此时就算是青也看得出来;这笑之中丝毫没有蕴含着任何愉快的感情。

“知道出口的位置吗?或许有点远,但无论怎么样都要一直跑哦,不要停下来。”她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的她,就算是对犯错误的孩子也会保持温柔。

“为什么.......”她用手轻轻遮住了青的嘴,摇着头示意青不要问,青到这时才看到了,眼前的女人的脸上划过的泪珠;皱起的眼角以及因为眼泪阻挡了视线而眯起的双眼,这是即将面对离别的人的哭颜。

青眼前的人,从青出生起就陪在了青的身边。实验室内的生活纵然算不上是精彩,但是她也在尽量的不让童年只有洁白的墙壁和冰冷的仪器的孩子们感到孤单,给他们看了实验所外的图片,向他们介绍了整个国家发展的历史,以及,告诉了他们自由的美好。她的职务只是负责让所有孩子长大而已,就像是饲养家畜一般,毕竟没人会关心从出生起就被指定为了实验素材的孩子的内心的成长。

“人可以欺骗自己,但始终有着一个极限。”转眼之间,与青相处的时间已经到达了尽头,将日夜陪伴着看作了自己亲身骨肉的青送往试验台接受如同是实验动物一般的待遇,无论怎样逃避,终究还是要接受眼前的现实;不管曾经是不是早已知道了结果,亦或是故意不去想象未来必定发生的事。

她本来也如同城市内所有的孩子一般,从出生一刻起就被交由国家管理,没有感受过什么是“亲情”,但时不时翻阅几百年前的书籍的她,时不时会想“没有了父母的我们的生命真是完整的吗?”因此想要让实验所的孩子感觉到“亲情”的她一直在为了这看似毫无意义的事努力着,可事实却显得如此的悲伤,被伤到让人不想去接受。

“我是大家的妈妈哦,虽然能为大家做的事很少,但有什么问题的话尽管和我说好了。”在青的记忆中,女性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虽然几乎没有被接受,但她确实是在把所有在实验所长大的孩子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了吧”,这是青在离开实验所几年之后才得出的结论。

“妈妈是什么啊,能换来吃的吗,能让我离开这里吗,都不能的话要了有什么用啊?”有一次一名男孩低沉着脸提问到,所有的孩子在出生之后都会被送到城市管理,城市内的孩子都没有父母这一概念,被当成实验素材养大的孩子们更是如此。而对他们阐述母亲的概念,总显得苍白无力。

女性扬起的嘴角开始抽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有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后,其他孩子也开始跟着起哄,叽叽喳喳的问道:“妈妈到底有什么用啊,告诉我们啊,呐呐,告诉我们吧。”

在晚上到了指定的睡觉的时间后,青一直没有入睡,因为她隐约听到了,旁边的女性的抽泣声。

“请管理员将实验对象送往与编号相匹配的试验台,重复一遍,将实验对象送往编号匹配的试验台。”实验所的音响发出了机械的通知声,女性从青的身边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再怎么努力,或许也只能帮到你一个人而已。”

“恩?”青把头偏向了一边,眨着眼睛表明自己听不懂对方的话中的含义。

“你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呢?”她又再次蹲下,紧紧的抱住了青,青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什么东西沾湿了,女性抱住自己的身体也再不断的颤抖。

“好了,马上就要分开了,或许现在说有点不负责任,但我真的,已经把青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了哦。”

此时的青,仿佛有一点能理解:“母亲”的含义了。

“一直没能为你真正的做到什么,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青看到了眼前的女性因为哭泣而连说话都开始哽咽,她轻轻的上前去用稚嫩的手拂起了对方脸上的泪珠,然后开口用青涩的声音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哭就感觉到自己很难受。“青停顿了一下,然后哽咽的说出那个自己仍然没有完全理解的词语:“妈妈”。

“真的高兴,我这样的人也能被你当作妈妈,真的、真的好高兴。”她不断擦拭着眼泪,露出了温柔的笑对着青说道:“哪怕只有这一次,也请相信妈妈;你们以后一定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在那之前,也请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

女性瞬间把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转变成了沉着与坚定,她本不算是结实的身体在此时显得更是柔弱不堪,但其中仿佛又散发着一种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的坚定一般,她拖着蹒跚的步履独自一人向实验室内走去。

“就是现在,跑吧,青!”女性关上了实验室的门的同时对着青大声叫到,青也强忍着眼泪向着记忆中的出口跑去。

这之后整个实验所都停电了,而之后其中的枪响声,爆炸声,哭喊声在青跑出实验所直到双腿完全失去控制躺在地上时才逐渐开始在脑海中具体起来。

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虽然想去一旁躲雨但始终没有从地面起身的力气,全身上下唯独能感觉到膝盖处的摔伤产生的刺痛,感觉体温正在慢慢消失,头痛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好冷啊。”感觉到全身都变得僵硬了却没有出声,因为害怕说话会加剧体温的流失。眼前突然出现了黑色的身影,让青以为是实验所内的人,她用被冻的发红的小手,在被雨水打湿的泥地里抓着浑浊的淤泥爬行。

“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现在开始,陪在我身边就好了。”少年却扯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了青的身上将她从地上抱起。被男人抱起的青放弃了反抗,因为即使那时少年的外表,声音,表情青都已经忘记了,但惟独隔着皮甲的对方的体温,青还能十分清楚的回忆起来;那是,代表着新生与救赎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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