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鸣

作者:纱雾你怎么了 更新时间:2021/5/30 13:41:36 字数:4225

“有人……吗?”

明知道不会有回应,逢世还是抖动嘴唇发出声音。

如果那堆雪真的移动过,那么在雪堆下绝对藏着某种存在,因为雪是不会长出腿自己晃悠起来的。

这‘存在’究竟是什么呢,生活在雪地中的野兽,和自己失散的其他队员,亦或是……他最不希望遇到的,正体不明的怪物。

他本能性地认为,或者是他希望那是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因为昏迷而被大雪淹没。他不愿在这种极端的天气里与怪物正面接触,而且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亟需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风雪不仅会放大人的负面想象力,同时也会急速的凝聚起孤独感。

当然——没有任何应答的声响从雪堆那边传达过来,而且那堆白色的东西自从‘好像挪动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如果不是浑身上下的感官都在释放出不妙的信号,他肯定会立刻将之前自己看见的‘挪动’当成幻觉。

他没有贸然靠过去,尽力睁大眼睛观察来回观察那片白色。然而时间又在不知不觉里流逝了许久,所以一切又变得更加昏暗了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他的仔细观察没有得出任何有用的结果。

于是他只能决定靠近一些,天色越来越微弱,甚至已经开始难以穿透飘洒在空中的雪片,虽然算不上黑,但也已经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了,想要凭借肉眼来弄清那块雪堆的异样已经行不通。他做好了觉悟,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逢世距离那异样的雪堆并不算太远,总共也不过十多步的距离,但心里莫名的异样感成了他的重担,这使他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呼……呼……”

呼吸声格外清晰,他在心里默数着数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数呼吸声,还是自己艰难的步伐。

一直走到大约第七步或是第八步的时候,不详的预感应验了——从一开始他就对那块雪堆没有什么好的预感。

逢世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他确定这一次一定不是幻觉,那团异常的雪就在他眼前,‘钻’进了地面之下!

“妈的!艹!”

他低骂了一句,这粗俗的言辞完全是由来自灵魂深处的危机感所逼出来。‘雪堆’消失的瞬间,一种阴森的气息便紧紧地缠上了他,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在刚刚穿越被钩爪魔盯上时,他曾感受过。

那是生命遭到了威胁时,身体给出的警报。

逢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向后退出半步,让重心后压,然后将红音举了起来,摆出既能防御亦能躲闪的架势。

那雪堆里潜藏的存在,绝对充满了凶险与杀机,即便还没有探明它的正身,身体各处涌现出来的危机感也让他明白,那东西肯定是怪物的一员。

而且,这只怪物可能远比钩爪魔还要危险,因为它懂得隐藏……一直到逢世发现它之前,它都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一边,伺机而动。即便是在被发现之后,它的第一个反应也是隐蔽起来,而不是立刻发起攻击。

——你看不见的怪物,才是你最需要担心的怪物。

偷袭永远比正面攻击要难以应付的多……

一秒……

两秒……

三秒……

逢世紧握着红音的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着,他的视线紧盯着前方。那令人不适的东西在‘钻’进地面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但他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时间每推移一秒,渗透在身体里的危机感就越加强烈。

四秒……

五秒……

……

但是,给他带来危机感的存在却始终都没有再出现,就像是彻底断开了与世界的连接一般。

这场无声的对峙里,率先熬不住的还是逢世,他在等待了十多秒后,开始缓缓后退。

——并不是他已经失去了耐心,而是他没有办法确定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能潜伏多久,能够在这种暴雪的天气里进行狩猎的生物,想必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环境,和它拖时间的话,最后先撑不住的肯定是自己。引出它也好,逃跑也好,总之绝对不能继续在原地干等下去。

起初的几步,周围一切正常,除了他自己心底蠢蠢欲动的危机感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就像是个在和空气斗智斗勇的中二青年。

然而看似平静的一切却也只持续了那起初的几步,甚至连‘也许那东西只是想吓跑自己’这样的侥幸心理都还来不及产生,它就出现了。

袭击来自于脚下,明显是蓄谋已久的攻势,逢世根本就没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整个身体就已经被掀翻,即便有暗流层的保护,逢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锋利的力量。

实际上逢世对此并不是毫无准备,在那异常的雪堆钻进地面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想到偷袭者可能会从地下发起攻击,他也对此进行了一些部署,像是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脚下,稳住中心,刻意去感受周围的暗流之类的事情……但很明显偷袭者的技巧更胜一筹,让逢世的所有准备都付之东流。

迅捷的袭击所拥有的力道相当惊人,在身体接触到冰冷的雪地之前,逢世感觉自己至少浮空了两秒。偷袭者的攻击不仅轻易击倒了逢世,还将他的整个身体都给击飞了起来。

——嘭!

身体不受控制地重摔在雪地里,发出了一声闷闷的碰撞声,奔腾的风雪在一瞬间就带走了逢世倒地时所震起的雪烟。

暗流层姑且保护了他没有受到直接攻击,只有一点穿透进来的力量震荡影响了逢世的身体。来不及多想,他手脚并用地站立起来,在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他必须做点什么,至少弄清袭击者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然而,重新站直身体之后他举目四望,周围根本没有袭击者的影子,只有一成不变的雪,以及两个不怀好意的小雪洞残留在他之前被袭击处的雪面上,很显然这两个不自然的小洞就是袭击者发起攻击留下的痕迹。

“这可真是麻烦了……”

光凭两个小小的洞口根本不足矣判断来袭者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这只生物准备将隐匿偷袭发挥到极致,明明已经得手了一次攻击,却没有发起任何追击,而是再次躲藏起来。

这种一沾即退的进攻对现在的逢世而言,无疑是相当致命的。他接触暗流和暗辉晶武装的时间太过于短暂,作为帕拉森勒也可以说是毫无经验可言,他无法判断袭击者接下来会从哪里发起攻击,也没有办法凭借经验看出袭击者究竟是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为了抵御风雪,暗流层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着暗流,天色一片昏沉还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让人难以视物……

战斗甚至还没有开始打响,逢世的境况就已经陷入了压倒性的不利当中。

该怎么改变眼前的状况,他觉得大脑像是已经被冻结,根本想不出任何应对的方法。如果这只偷袭者根本不和他正面作战,他就只能被动挨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暗流层被消耗干净,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逃跑?

不行,地表上的积雪会成为阻碍,之前仅仅是行走都艰苦万分,每一步都会陷进雪里,得花很大的力气将腿从雪里抽出来才能再迈出下一步。在这样的状况里想要跑起来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就算能跑起来,逢世也不觉得自己能跑赢一只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风雪环境的掠食者。

四周也没有任何裸露在积雪之外的岩石能让他立足,至于那些高大的针叶树,在他能接触到的高度内也根本没有分叉可以供他攀爬。

“MD怎么上来就是这种万策尽的感觉!?”

如果逢世是一名资深的帕拉森勒,他大概根本不会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能力不足所带来的不利会轻易撩拨起人的情绪,在绝望和恐惧之前,首先是焦躁。

即便他明知道,不保持冷静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但他根本无法抵挡那种像是从基因深处冒出来的负面情绪……

而且就在这样的时候,就像是看穿了逢世的焦躁,偷袭者又一次发起了袭击。

和之前如出一辙,逢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来自地下的巨力击飞,然后翻滚着摔落到积雪上,而且比之前更惨的是,这一次他的脸部着地,即便有暗流层的保护,他看起来也是相当狼狈。

连敌人的真面目都没见到,就连续被击倒两次的遭遇,无疑是在逢世本就焦躁的情绪上火上浇油……

“啊啊啊啊!!”

所以再一次站直身体之后,他发泄性的大叫了几声之后狂暴地抬起红音,往脚下的雪地里刺了进去,然后又**,再次刺进去,顾不上消耗体力和暗流,他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只想发泄出那种无以言状的焦躁。

雪砂被他粗暴的动作扬起,和飞舞的雪片碰撞在一起,然后被旋风卷走,螺旋着消失在不觉。

然而这样的暴走只持续了一两分钟便停了下来,倒不是他自己快速调节好了情绪,而是他忽然感觉身体好像变冷了几分,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本就浑身湿透的人又被丢进了冷库,这突兀的感觉逼得他打了个寒颤,同时也让他的大脑急速冷却了下来。

——暗流层变得微弱了,他立刻意识到了这阵寒意的来源。自己能在这风雪交加的山林里行动,全靠暗流层将大部分寒冷隔绝在外。之前自己昏迷的时间里,暗流层不知道已经保护了自己多久,消耗了自己大量暗流,再加上醒来之后又行动了许久,刚才被未知的生物攻击,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现在体内残余的暗流可能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

继续焦躁下去……已经没有那样的时间了。

“仔细想想啊……我!肯定……肯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这样的局面!”

逢世咬住了舌尖,压抑住所有情绪,并且提高了万分警惕,他不希望再被来自脚下的攻击偷袭,暗流层已经不足以再支撑那样的消耗了。同时他也开始努力去回想,自己最初遇到钩爪魔的时候,自己在训练室与寄生芽孢斗智斗勇的时候,他想找到一种共同之处,让自己能够用来与那只潜藏在雪地之中的偷袭者抗争。

钩爪魔,成群行动,很少落单,攻击方式是向自己的目标突进,依靠变异的利爪进行挥砍……寄生芽孢,具有一定的潜匿性,平常以球状植茎形态保存能量,一旦有猎物路过,就会喷吐出具有酸性的粘液寄生孢囊……

逢世面色阴沉地用左手扯住头发,通过发根的疼痛让自己保持专注,然而他与怪物作战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无论怎么专注的思考,仅凭与钩爪魔和寄生芽孢的作战经历根本不足以拓展出能够与目前他所遭遇的未知生物作战的方法。

“在隔离墙里的时候真该去找找有没有和怪物相关的书籍……真是失策啊……嗯……?书籍……?”

他懊悔地低语着,直视着雪地的眼眶里揉动着与情绪相符的光泽,而这样的光泽又在他嘀咕到一半的时候泯灭,然后他的眼瞳在一瞬间失去了焦点。

除开风,死寂逐渐弥漫了起来,像鹅羽一样的雪片螺旋着从逢世的脸颊前方滑过,遮蔽住他的双眼。

等到雪片消弭,他的眼皮已经低垂下来,挡住了一大半眼瞳。

和表情一起,他的身体凝固在了原地。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了下来,只有雪,风与时间在兀自流淌。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七分钟……

终于,在昏暗的天色里,深敛与骤烈并存的红色光芒将空气撕开了一道裂痕,将人与世界之间微妙的平衡打破。

逢世重新睁开了几乎是闭合起来的眼睑,同时握着红音的手掌展现出了令人有些看不清的速度,将忽然散发出光芒的红音,笔直地刺进了地面。

——红色的光也在一瞬凝成了线,随着剑刃一同,扎入了冰雪之中。

然后那个声音便出现了。

那是一种震慑耳膜的锐鸣,从不知道堆积了多久的白雪之下渗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在回避近在咫尺的噪音之前,竭尽全力将剑刃从雪地里抽了出来,接着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到雪面上。

生物能够发出的噪音有许多种,展现自己强大的狂吼,遇到危机或是受伤时的低吼,爪牙的摩擦,求偶的短呼,给同类传达信号的长鸣……

——但和这些都不同,这声音太过尖锐了,还带着一种像是急促震动的杂音,那绝对不是普通的生物发声组织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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