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考试前的悸动(二)

作者:弋视怆然 更新时间:2015/4/30 17:59:38 字数:4001

“坦尼格伦的X常术式和C术式是基点法则魔法体系中最为特殊的两个术式,在理论上它们都不存在‘边缘’。换句话说,这两种术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基点法则的束缚,即摆脱介质对魔力的扩张性抵制。”

台上的副席洛维在赫尔弗杉木制成的演讲板上挥动着魔法棒,这种罕见的杉木配合魔法棒的引导,使得他的魔力能够在上面流畅地流淌。不过文字不多,浮动着的术式也就只有三四个,这迫使学生们把注意力全部投入到他的讲演之上。

“先撇开理论不谈,说到基点法则,大多数人把它视为定律,因为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以自己的能力突破这个规则。偏偏坦尼格伦的两个理想术式,被证明不仅仅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此举远远超出当时代表着权威的大师们的预期,堪称基点法则体系魔法的重要里程碑。”

可惜的是除了副席本人,礼堂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只是茫然地望着演讲板,这些理论对于中等级别的魔法师都颇为新奇,只有少部分高等魔法师才能与他产生那么一点可怜的共鸣。

“如果说自从有了人,就有了魔法,那么毫无疑问,战场才是魔法的诞生地。历史上有两场史诗级别的战争出现过这两个伟大术式,一次是在大陆中部的大平原,库温福克会战,另一次则发生在你们的脚下,弗加登洛克会战。”

有些年迈的副席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然后正了正衣领。“值得一提的是,创造这两个伟大奇迹的都是卡特兰人!”他尽量提高自己的语气,让它听起来有种年轻人的激昂。然后环视台下,寻找着合适人选。

不过很显然,副席自己都不认为有卖这种关子的必要,在场的学生们大都默默地看着他。当然,是出于尊重。

而尴尬的是,在他细致地排查过后,依然没有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接他的话茬。这让为这节看似“无关痛痒的课”准备良多的副席有些接受不了。他发自内心地反对把自己抛出的引子就这样弃掉的打算,即使他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在……

“老师。”最终,还是有人举手了。

“请问,这与卡特兰有什么联系吗?”

联系?没错,就是这个词!这问题实在问得恰到好处,这不禁让副席眼前一亮。

“当然!前者,是标志着帝国由盛而衰的战役,而后者恰恰相反,标志着帝国中兴。更有趣的是,两者的缔造者都是背负着叛国罪名的卡特兰人,前者让罪名永驻,后者则把罪名彻底地颠覆。”

好在把这节课最重要的部分讲完了,洛维副席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墙上的投影挂钟,静静地等待了数秒。

“能够来听这堂课的同学,与外面的那些人不一样。咳咳……”副席轻轻咳嗽两声,“想必都是对自身实力抱有绝对自信者。那么既然是精英,就有必要看到自己暂时无法到达的地方。这些东西——”

他放下了之前庄重的架子,随意指着讲演板上的那两个术式。

“可能你永远都触摸不到,你们就算对它嗤之以鼻我也可以理解。而且我大可以告诉你们,就连我这个老家伙,也可以看作是与它隔海相望的层次。但是同样,也可能,”他试图一字一字敲击在学生们的心口上,“它只是一块令你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在这最后一句话的节骨眼上,他没有再次卖关子。

“因为,那两个人,西斯莱·诺兰和康拉提·斯普曼,都曾经坐在这里,像你们一样听台上的老头子胡扯一些与他们毫无关系的高谈阔论,自身既不奢求名垂千古,也无甚考试压力。实际上,与你们并无两样。”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突然忘了原本接下来该说的话。

时间因此过得很快。

“好,好吧。”突然,他一连说了两个肯定词,“下课吧,下课。”

“记住,鬼才知道你们20年后是什么样子。好吧,好好考吧。”副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话已经说完了。

“啪啪啪啪。”

沉寂已久的礼堂内顿时爆发出了掌声,这是献给这位资深魔法师的敬意。

*

“术式展开!”

一个小型的,大概用肉眼只能在三米以内才能观察地到的魔法术式出现在长廊尽头的角落。

深紫色的外形中包裹着的节点,也时常可以被看作是墨绿色。因为颜色太深,如果不是经过数次的观察,就连施术者本身都不知道自己的术式无时不刻在变化。

抛开这些变化不说,只从结构判断,得出结论丝毫不难。坐落在基底的三角艮看上去是最为流行的那种,也是现在大多火焰系的魔法师的最爱。结构稳固不说,结成术法也颇为简洁,是个标准的大众术式。

唯一有一点显得扎眼。

颜色?

不,单单是冷僻的颜色还不能到让人马上就能驳斥的地步。

不过,确实已经到了正常魔法师看到就会出口(出手)的地步了。

不禁会如此发问:“这究竟算哪门子魔法师?”

那么……

问:这叫做术式对吧?

答:可以这么说。

问:术式中蕴含魔力?

答:毫无疑问。

结论:那么又有什么不对?魔法师不就是用术式把魔力释放出来的家伙们吗?

……

这已经是这几天来米罗德不知第几次纠结于这个问题了。

他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把自己的术式完善得差不多了。当然,这种大众术式也没什么可完善的,靠着魔力输出个够就行了,这是他从学院前辈们那里得到的教诲。

然而,他每天都在拆解这个术式。直到有一次,他发现有些不对。

“什么时候魔法阵成这样了?”原本应该是五芒星阵的地方被另一个莫名其妙的阵法代替。至于为什么说是莫名其妙,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居然是六角形!

就连只会种地的农民都知道世界上只有两种魔法阵,五芒星阵和七曜星阵,后者比前者稀有一些。无论是风系、火系、水系、木系、土系、光明系、暗黑系乃至虚无系的魔法,都不可能逃出这两种选择,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于是在这种坚若磐石的真理面前,即使是亲眼所见的事实,也不由得要怀疑个七八分,是不是自己眼睛出毛病了。

幸运的是眼睛没有出毛病。不幸的是,这玩意无论怎么看都是六角形无疑。

总而言之,这是个会变色的、不怎么好看的、由六角形魔法阵做基底的术式。非要为这个魔法术式增添一个正面的评价的话,那就是威力上增色不少。

在自家的后院里,米罗德背着父母拿家里的废品做实验。发现原本只够烧掉一块土坯的魔力,现在把一柄铁锤烧熔是不成问题的了。

而考试迫在眉睫,他已经为这件事茶饭不思了若干天了。所以今天一早罗伊森就赶来听新学期的第一场讲座了,因为若是不来,兴许就再也听不到第二场了。

快要下课的时候,米罗德抓住了一次机会,举手回答了副席的问题,希望籍此提升老师对他的好感,然后他下课也许就能够赚到一个向副席提问的机会。

可惜一下课,包括米罗德在内的约莫一沓子人把副席团团围住,不断发问,大都是一些拆解术式遇到的问题。可副席毕竟是副席,地位之高,怎能轻易地纡尊降贵为那些“低级问题”问题解答?

他象征性地回应了两个女学生的提问,就摊手示意让路。没人敢挡在超越了高级魔法师的帝国法师副席面前,所以米罗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副席离去。

可他的确,满以为自己是可以提问的。他甚至早预见到自己的“高级问题”令副席眼前一亮的场景了。

现在想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孤注一掷了吧?

那便意味着,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了,那么既然棺材已经看见了,这时候总该掉眼泪了。”他悲伤地想。

所以就出现了刚刚的一幕——他独自一人趁着考试还没开始,在长廊角落处焦急地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会被当作成异端吗?”几秒内,他无数次扪心自问。

不知道。这个大陆上已经有将近几百年没有听说过异端了,至少在自诩正统的卡特兰帝国是这样的。

只是有所耳闻,对于异端这个敏感的词汇,人们总是深恶痛绝的。即使教廷远在中央大陆,难免有少数狂热分子匿身弗都。听说处置异端是要施以火刑的,想想都会让人不寒而栗。

还是放弃掉不用为好吧?在找到解决方法之前。

“不!还是说放弃掉成为魔法师的道路?”米罗德甚至萌生了把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全部作废的打算。

这跟之前的所有打算没有任何关系,完全出于一念之间,出于他的本性。

“是啊,不这样做的话……”他很快想到了父母,然后联系到“火刑”这两个字上。

“不不不!绝不!绝不能!”他疯狂地摇头,双目充满了因为恐惧而形成的呆滞。

幸好长廊上已经不剩几个还有闲心东张西望的家伙,没人在意他的癫狂。

很快的,思维被更深地导向绝路。什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之类的词纷纷闪现于脑海。

“飞来横祸!简直是飞来横祸!该死!该死!”他蹲坐在石壁前,不断地锤击着墙,并且小声咒骂着。因为人少,所以就算是比较小的声音也会很显眼。

有个匆忙奔过走廊的家伙在他眼前出现,他就急忙用手臂挡住脸,不让对方看见他沮丧的模样。虽然明显那个人正急着赶路。

他发泄了一阵,觉得上半身有些酸痛,才罢了手。“你真是个脓包!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期间他想起了不少形容过自己最为恶毒的话,几乎涵盖了从小到大所有的时间段,其中就包括他父亲的这一句。

话听上去固然难听,不过此时倒成了米罗德内心的庇护所。他真心希望父亲能站在他跟前再骂他一次,越是声色俱厉越好。可他知道现在连他父亲也不再骂他了,他已经快到成年的年纪了。

“嗯……”

“刚才那家伙急着干什么?”稍微有所冷静的米罗德忽然想起了刚才火急火燎奔走的家伙。

“等等。着急?”他顺着那家伙跑去的方向望去。

“对了,哦!测试,测试!我怎么给忘了!”他突然跳起来,激动地拍打自己的脑袋瓜,左右一顾,朝着学舍跑了起来。

“我要赶紧、快点赶过去,对,时间、时间差多少?在、在几号教室?还有,准考证号是什么来着……”他起速很快,没几步就跑到了长廊正中间的位置。

不过,也止步于此。

“考试?哈哈。”他不再奔跑,取而代之的是惨然一笑。“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了……没有了”他恍惚地念叨着,然后转身,空荡荡的大型长廊上只有他一个人。

料峭春风吹得他背脊发凉。然后,打了个喷嚏。

“阿嚏!”果真是有不小的回音。

“哼哼~~”

区别于喷嚏声的带有旋律的声音,有点宫廷乐曲的味道。

那是有人用鼻音哼着小曲,被他听到了。

原本,打喷嚏的时候一个激灵。再睁开眼时,耳边的小曲和面前熟悉的面孔合二为一。

那少女抱着本名为《魔法奇珍录》的厚书,只是抱着并没有打开读。她静静地坐在不太高的长廊大窗的窗沿上,嘴上哼着曲儿,但明显心思却不在上面。

若有所思,却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呆立不动。明明长相极美,却又与这长廊上的雕梁画柱格格不入。

没有顾盼生姿的娇怜,也没有活泼灵动的神情。相反,只是一抹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冷漠。

而之所以称之为熟悉的面孔,是因为她就是,那个在开学典礼上被他称为“比公爵之女希儿菲娜还要漂亮的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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