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理查穆皇国…倒是明事理,懂得什么是唇亡齿寒,反观那个斯威兰特,哼…说好的援兵,到现在才从国境内出发,那些个条约合同是白签的吗?!真是欺负我威伦特上下无人啊…”
就餐结束的兰卡用白巾擦拭嘴唇,愤愤看着大使供上的呈报。
咚咚咚……
一名侍从急匆匆的小跑到兰卡面前跪下,双手上承着一把短匕。
“陛下,理查穆皇国来使求见。”
嗯?
迷惑的兰卡注视着手中那只在普通不过的匕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既然来见,必然有事相谈,但,为什么不直接通讯告知…?而是来这宫门外通告侍卫……
而这匕首……又是何意?
“请进来吧,外头严寒刺骨,不要让使者等太久了。”
“遵命,陛下。”
兰卡轻轻抚摸着莎菲尔的手,满脸歉意的笑着。
“抱歉,莎菲尔,我等下还得去接见来使,就不能陪你了…”
“陛下国事要紧,我这里不必挂心。”
轻吻了莎菲尔的额头后,兰卡吹灭了桌上用来装饰的烛火,只身缓步走向迎宾室内。
看着兰卡慢慢走远,莎菲尔纤细白皙的手紧紧攥着手帕。
“景萱,陪我去采买些东西,听说你是皇国东边出身,那里的东西最是养身缓神,到时候帮我好好挑挑,这都是宫里没有的东西,多买些放着也好。”
莎菲尔的贴身侍女从帘后探出小脑袋,用手轻轻掩饰着笑意。
“是给陛下买的吧?”
“哪…哪里…这是买来给我自己补补的。”
从耳根到脖子处冒出的一抹淡红,充满着娇羞与矜持,还有难以掩饰的爱意。
“姐姐想的,我都知道,就不必掩饰了,嘻嘻。”
景萱自小便跟在莎菲尔身边侍奉,两人感情深厚,私下更是以姐妹相称,在有莎菲尔特批的假期中也会回一趟皇国,带上一些特产回来带给莎菲尔。
说起来,那莎菲尔也和皇国有些交情,学生时期在皇国内的库洛法沃就读并于此毕业,兰卡也是于此处深造,并与莎菲尔相遇,和诺艾华女皇是同班校友。
“哼,没大没小的。”
……
端坐于宝座之上的兰卡摸着扶手旁镶嵌的宝石,他并不是为了享受着那一丝珠光宝气,而是思索着能不能将其扣下变卖,以充盈国库。
“陛下,使者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你看…”
“宣他进来吧。”
因为是非正式会议,侍从只是悄悄带着使者进了迎宾室内。
…
“见过兰卡陛下。”
两人在长桌前相对着,兰卡轻嘬一口香茶,并未抬眼看他,摸着茶杯良久,才缓缓开口,脸上闪过一抹不快。
“怎么…你皇国还对条约方面有什么意…”
当抬眼的那一瞬间,兰卡的眼瞳微微抖动了一下,口中的香茶噎在喉咙处,差点从嘴里喷出。
“巴…巴巴洛克?!你怎么在这…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几名侍从俯身退出,室内只剩下兰卡与巴巴洛克二人,看着巴巴洛克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兰卡心里有些直发怵。
身为皇国的辅政大臣,国家顶梁支柱,却被兰卡晾在一旁许久,连一杯热茶都讨不着。
“怎么?私底下…连声老师也舍不得喊吗?”
“老黄历…还得现在翻出来吗?老、师。”
兰卡轻轻碰了碰桌面,一层薄冰从他跟前朝着巴巴洛克冲去,在另一只杯中倒入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随后推在了巴巴洛克面前。
在就任辅政大臣前,巴巴洛克还是库洛法沃的学院长,曾经是他与莎菲尔和诺艾华的班主任,泷源在此时期也与他算是无话不谈的伙伴,只是等到四年毕业后,泷源至此不知所踪,两人从此没了联系,直至几年后,兰卡有幸独自见到了那位带着黑白假面的“星誓”–夜日幻帝”。
黑红色的鳞甲附着在手臂上,手掌缓缓将面具取下的那一瞬,泷源那张令兰卡无比熟悉的面容再次映入他的眼中。
自那时起,他便是极少一部分知道“夜日幻帝”真实面目的其中之一。
看着那张稍稍有些不情愿的脸,巴巴洛克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食指与大拇指捏着自己的八字胡,一脸轻松愉悦的样子。
兰卡也轻轻闭上双眼,回忆起了在学院中的那些时光,随后轻轻释放着一点笑意。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垂垂的脑袋无奈的摆动了两下,看着嘴中吐出的过眼云烟,更不愿再去多看两眼,他害怕被这些沉沦的情感所束缚,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青春少年,而是一国君主。
“所以呢?老、师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来讲老故事的吧?”
从侍卫手上接过的那柄匕首被呈放在桌面上,黑色刀柄并无特别之处,刀身被皮革套袋包裹。
“只身一人前来,肯定不是来送‘礼物’这么简单吧?”
兰卡将匕首抛给巴巴洛克,却又被轻轻抛了回来。
“把套袋摘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就这么轻易让我摘掉套袋,你是认为我不会有所怀疑吗?”
有些漫不经心的巴巴洛克将带有国徽的制式礼服脱去,只露着一件毛织衣在外。
“要是我说,我是以‘老师’的身份与你交谈,而不是以皇国‘辅政大臣’的话呢?”
两人摆弄着笑容沉寂了好一会,兰卡看着巴巴洛克平淡无云的微笑,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却是徒劳。
“真是会卖弄人情,那我就相信‘老师’一回好了,省的……你回去和那女皇告状,惹得莎菲尔过来在我这发火……”
“我可没那么为老不尊……”
冷气透着门缝入屋,巴巴洛克赶忙将礼服披了回去,看着兰卡将套袋缓缓摘下。
“这…这光亮是怎么回事…?”
带有金龙的图纹印刻在刀身之上,散出灿灿金光,兰卡不顾疼痛,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盯着那缕缕金光。
暗紫色的长袍、暗金色的龙图腾,那副伟岸的身躯,那张藏于面具之下的容颜重新浮现出脑海之中,兰卡的眼角溢出一颗饱满泪珠,随着侧脸划过。
“整整六年啊…整整六年…你躲哪去了?…”
一旁观望的巴巴洛克,不愿打断那副出神一般的笑,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不愿出声。
“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
“或许,你应当亲自问一问他。”
巴巴洛克理了理礼服,转身走到门前,用余光看了看在座位上沉默的兰卡。
”我要办的事,已经结束了,兰卡陛下不必起身送我了…先行告辞。“
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