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薄命……要么……祸国……”
灵墨雅的美眸之中出现刹那的迷茫，继而转为坚定：“我心如剑，既以出鞘，绝不回头，人生再世，恍若昙花，因色沉沦也好，因欲而痴也好，对他，我只求无愧本心。”
答非所问……
玄尘摇了摇头，她自然也看出灵墨雅此时心中所想可能并没有她言语所述说的这般坚定，不是对她自身的感情，而是对她自身的态度。
玄尘自然知道，以剑仙这种一往无前的心智必定会拼劲全力护那位少年安全，但若是对于其他女人的抢夺的话，她又会展现出什么样的态度呢？
往往仙道的顿悟都在一瞬间，而此时，玄尘突兀的感知到，在她看到那个少年的一瞬间，冥冥之中的天意动向，也随之发生改变。
“剑仙心境之坚，贫道由衷敬佩。”玄尘暗叹一声，直接转入正题：“实不相瞒，在剑仙前来玄门之途，贫道已是知晓剑仙此行的目的，贫道虽说一生清修，但也知道，想要让玄门立足于世，与各方的友交必不可少。”
“然，剑仙心中应该清楚，玄门牵涉的王朝不止凤天，暗中尚可，但若是当众表态与凌天女帝共行的话，与玄门立场不和，甚至对于凌天女帝而言，也并非利事。”
灵墨雅收回心绪，默默的看了垂眸的玄尘，淡淡的说道：“相国大人的请求并非让玄门如此，只是想让我邀请贵门圣女不染游历凤玄，以此做个表象。”
“……”玄尘微叹一声：“不染虽是贫道亲传，但天资犹在贫道之上，对于世间的影响力也是如此，对玄门的重要性更是无法替代……”
玄尘抬眸，看着灵墨雅淡然的神色，犹豫片刻之后，终是直言道：“世人皆知凌天女帝和数百年前的凤天帝是两个极端，并且一直不喜我玄门清修准则，若是让不染前往凤玄，其安危贫道难以预测，因此，还望剑仙理解。”
此言倒是真的让灵墨雅有些不知道如何回复了，她本就不是什么精通交涉之人，只是因为身份特殊才作为使者来此，况且，身为剑尊之徒，她相当清楚凌天女帝对于皇权唯一有多么重视，让一个极具影响力，并且拥有神秘力量的宗教圣女前来凤玄，退一步来说，就算有联合之意，凌天女帝的情绪恐怕也不会有多么正面……
玄尘此番话语并不是什么推脱的借口……而是很有可能的发生的事实。
也无妨，与玄门的交涉本就不是一天两天，今夜晚上，相国可能会让清灵传音，届时，在听相国的意见如何吧。
用这番心思劝解自己，实则是因为玄尘刚才的话，在加上离开望曦仅仅片刻，灵墨雅心中就有些不太自在。
“既如此，此事明日再议如何？”
玄尘轻轻颔首：“贫道已让玄门弟子为剑仙收拾好了一所清殿，今日还请剑仙好生歇息。”
就当灵墨雅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怔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
“……圣女不染亲自主持的洗礼仪式天下闻名，不知近日内圣女殿下可有闲暇？”
平心而论，若是说之前的灵墨雅只是一心想让顾望曦开心的话……那看到玄门少女们的那直接的表现之后，灵墨雅就不是很想让顾望曦体验这个洗礼仪式了……
但……灵墨雅重视承诺，特别是对他许下的承诺，就算心思再怎么复杂，再怎么郁结，她也要完成。
“……”玄尘一怔，从灵墨雅的神情和语气可以明显的听出，这个洗礼之人肯定是那位少年，因此，她的老眸之中闪过一道犹豫，但转瞬即逝，缓缓垂首：“……贫道之后便传音不染，让她近日准备。”
“……好……”灵墨雅同样神情复杂的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玄尘独自坐在原地，思绪从灵墨雅那缥缈如仙的背影，再次转移至方才那位少年身上。
有些人，生来便自带太过耀眼的光环。
玄尘本就修神，况且年华缠卷之间，已不会被太多世俗所绊，创立玄门灵山接待各大王朝高层并不是为了私欲，而是为了整个玄门，但就算是真正意义上具备天心前提的她，在看到这个少年的刹那，也因此产生了刹那动摇。
玄尘一直认为，所谓仙道，除却暴力以外，追求的无非就是一种美。
剑宗追求的是心剑合一，剑一出，便一往无前的无悔之美。
帝王追求的是，威凝如天，言出法随的大统之美。
玄门追求的是和天地之间冥冥之中的天意相辅相成的和谐之美。
而那个少年的存在，便是纯粹的美好。
无论是剑宗，还是帝王，亦或者她们玄门道修，不管修为与否，她们本质上都是尚未超脱肉体束缚的凡人，有欲，有贪，也有嗔望。
如同渴求水的旅人发现了灵泉，这个如同灵泉般的少年，要不被狂热的旅人分尽而干涸，要不渗毒，让所有喝下灵泉的旅人丧命于此。
数百年前有位太微，数百年后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少年么？
玄尘本来清澈的眸中逐渐升起浑浊。
凤玄联合派遣灵墨雅一事，她已知晓，但未曾想过灵墨雅会带着这样一个少年来此，而且看那灵墨雅的神情，想必那个少年并不是凤玄中人，而是中途所遇，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还将他带至了玄门……
最奇怪的是，灵墨雅明明不愿，但仍是提出了让不染为其主持洗礼仪式。
像是冥冥之中的丝线牵引一般，任何细节所组成的事件，都充满着无法抗拒的力量。
所以，她犹豫了。
玄门洗礼仪式举行过无数次，但不染亲自主持的次数很少很少，并且从未对任何一名男性亲自主持洗礼仪式。
按照常理来说，她应该和灵墨雅的心思一样，拒绝让那个浑身释放着如同深渊一般魅力的少年和不染见面，但这一系列恍若天意的细节和局势，却又让玄尘情不自禁的颔首答应。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玄尘再次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