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苹和曾元的安排下,相关人等与皇城司,青龙会开始剥离。
剩下的人,说起来和青苹关系都一般,她走后另行一套也是可以的。
青苹就是不愿意连累别人,她不知道陈渊民发现自己离开后,会不会迁怒于无辜的人。对于这个曾经的主公,她已经没有了太多确定之事。
而陈渊民估计是被杜吟雪吵闹了一番,有一阵子确实没有再召青苹入宫。后来估计是**上脑,又召了青苹两次,都被她以恐皇后娘娘不悦为名,拒绝奉诏。
而陈渊民居然也就忍了,一来杜吟雪对他的掣肘越来越大。另一个原因是这位善妒的杜皇后居然为陈渊民纳了一个妃子,名叫张丽华,听说生的是千娇百媚,勾人魂魄。杜吟雪为了对抗青苹对于陈渊民的美色诱惑,不惜使用驱虎吞狼之策。
陈渊民既得了张丽华,见她长得可人,又乖巧听话,不免百般宠爱起来。而青苹虽然更为性感美貌,可惜过于固执,让陈渊民十分头疼,索性便晾一晾她。
青苹正好趁此机会筹备离京之事,倒也乐得清净。
又到了除夕之夜,青苹祭拜过诸葛勋,郝东川和李大叔,李大婶后,与山神庙的旧人,杏儿,嫣红,沈月容一起吃了年夜饭。曾元都已安排妥当,新年伊始,他们将分批离开京城,去过全新的生活。
青苹看着一众人有说有笑的,心中不免感慨,下一次回京城,也不知是何年月了。但对于未来,她还是充满信心。只要有她在,她便能让这群人一直舒舒服服,热热闹闹地过下去。
放鞭炮时,青苹亲手点了第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平安宅。
孩子们也开始点鞭炮,点炮仗,放烟火。青苹看着他们在笑,却已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一个大红的炮仗上,这玩意又叫二踢脚,因为它可以爆炸两次。冯小宝抖抖索索地点燃它,然后捂着耳朵跑开。
引线不断闪出火花,越烧越短,一直烧进二踢脚内部。有那么短短一瞬,既未看见火星,也未发生爆炸,这给青苹一种错觉,引线是不是突然灭了?接下来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二踢脚顿时炸成了两截。下面那半截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半圈后便寂然不动,而上面那半截直接升到十余丈的高空,然后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它在空中炸了个粉身碎骨。碎屑自天上缓缓散落。
青苹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她还是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看一个炮仗爆炸的全过程。
二踢脚归于沉寂,更多的鞭炮又轰鸣起来。包裹着红色的外皮,一根接着一根粉身碎骨,留下了刹那间的火光,振聋发聩的爆炸声,弥漫着的硝烟,以及满地的碎屑。
青苹忽然觉得一阵感伤,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而去了。她茫然四顾,看到嫣红正朝她说着什么,杏儿在嫣红的身旁边浅笑。所有的欢声笑语,她此刻都听不真切。
应该是辞旧迎新的欢乐吧,她很想回应一个笑脸,然而心中的感伤却越发浓郁,她捂着胸口,那里传来了一丝疼痛。
她抬头望天,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隐没于城外的山峦之中。鞭炮轰鸣中,流星消失的无声无息,星空深邃,夜色如画,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
大年初二,第一批人离开了京城,青苹亲自送他们离开。在曾元的安排下,每一批人都不清楚自己会去哪里,什么时候离开。他们要做的,就是时刻做好准备。
她自城外归来,新年的第一场雪在空中翻飞,飘舞。大街之上,行者廖廖。
有一人影,形单影只地站在平安宅门前,他似乎是准备上前拍一下平安宅的大门,却又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看向街面。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他的面前停下。
程刚,潘顺一左一右,警惕地将他夹在当中。那人恍若未见,只看着青苹缓缓走下马车。
“青姑娘……”那人的声音嘶哑,只说了三个字便有些哽咽。
青苹美丽的眼睛里露出惊讶之色:“眀丰?你怎么来了?”
是的,虽然那人有些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虽然那人身上都是雪花,脸上的雪消融了,化作冰冷的水,甚是狼狈。可赵明丰是她从小的玩伴,她如何认不出来?
她的目光落到了赵明丰手臂上,赫然戴着黑纱!
她的第一反应是英国公去世了。但如果是这样,赵明丰应该戴重孝才是。
此时赵明丰才哽咽着说出来:“青姑娘,我的长兄,于昨日,去世了!”
青苹有些恍惚,她木木地重复了一句:“你的长兄,去世了?”
赵明丰哭道:“大哥他,一直在吐血……一直在呼唤姑娘的名字……他就这样去了……呜呜呜……”
青苹终于清醒了过来,虽然潜意识一直不让她往这方面去想,但赵明丰已经把这个残酷的事实放在了她的眼前。
青苹的胸口再次疼痛起来,这一次,是绞痛,痛彻心扉那种。未及开口,她的眼泪不自觉地便流了下来。
曾元从后方走过来,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
她上前抓住赵明丰的手臂,一边流泪一边问道:“眀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明丰已擦干了脸,坐在平安宅的客厅里,对着同样眼睛红肿的青苹叙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大哥先前在朝堂上与杜丞相他们争执了数次,一次比一次激烈。父亲劝大哥说,他们人多势众,还是不要与他们争了。你看皇上都已撤回很多新法了,你又何必得罪人呢?大哥却说,大晋积弊至今,之所以未有亡国,是因为军队还能正常作战,对外可以抵抗秦国,对内可以剿灭叛乱。可如今腐化的风气已侵入大晋各处的军队,再不改革,不出数年,大晋将无善战之兵,驰骋之马,犒军之饷。届时内忧外患一起袭来,大晋如何能挡?他身为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对此坐视不理。父亲说不过大哥,只能唉声叹气。谁知在除夕之夜,宫里突然来了人宣旨,说大哥劳苦功高,赐了他一杯御酒。大哥喝了之后,便开始吐血,吐得满地都是,身上也都是血。后来他的神志已不清醒,便开始呼唤姑娘的名字。他说自己最后悔的事,便是没有带着姑娘私奔。后来……便没了气息。呜呜呜……青姑娘,我大哥就这么被毒死了。”
青苹静静地聆听着赵明丰的诉说,脑海中不断浮现赵明诚吐血倒地的场景,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流淌下来。
赵明丰擦了擦泪水,继续道:“大哥死后,宫里还传了话来。让我们尽快把丧事办了,不许拖过初五。父亲如今也病倒了,家中之事,皆由大嫂在主持。刚定了初四大殓,想请姑娘去送大哥最后一程!”
青苹泪眼婆娑地看着赵明丰,后者以为她不肯去,便站起身,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道:“大哥此生最爱的便是姑娘,所姑娘能去送他,大哥也能走得安心!请姑娘答应了吧!”
说完竟向青苹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