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里还是以前一样啊,咯咯咯……」
俏皮的笑声,来自几天前缠着阳太去公园的花。
这里,确实没怎么改变。
光滑的石板路,碧绿的草丛,一些深色橡木做的长椅。以及,一颗已经超过百米的大树。但,那上面有一半的枝叶已经枯黄,交错在绿叶之间。
「花……别跑太快了。」
「好啦好啦~阳太真是爱啰嗦!」
看着穿着病服乱跑的少女,担忧的面容。不住伸出的手,无处安放。
“不过,倒是好久没有看到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如此想着的少年,闭上了双眼,低头,慢慢勾起的嘴角。
「阳太。」
花向他招着手,拍了拍空出来的长椅位置。犹豫了一下的脚步,犹豫了一下的张口,最后扭捏的靠近,仓皇地坐下。
无处安放的手,最后搭在了紧紧靠在一起的双腿上。他不是很敢距离这么近的,去看花的脸。
花注意到了这一点,坏笑着牵起了阳太的手。绕有趣味地看着一惊一乍整整三十秒的阳太。
而突然的,突然就没了笑声,她靠在了阳太的肩膀上。有点凉,而似乎是错觉般,突然又变得温暖了。很温暖,比任何时候都要……
但,总是要回去的。
回到那个冰冷的床位上。
被子很厚,可是风不会因为被挡住了就不吹。
关上了窗户,房间里很暗。
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地方了,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面对着那样带着穿透性的目光。
「那,那我先回去了。」
「嗯,拜拜~」
反倒是花一脸轻松,向着已经将手放在门把上的阳太,招了招手。他张了张嘴唇,没有任何声音,本该出现的声音。
「再见。」
啪嗒——
很轻了,真的很轻了。但关门的声音还是那么大声。
而似乎也是在这一瞬间,花硬撑着的身体瘫倒在了病床上。她出神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思考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伸向顶部的手。
但很快又放弃般,重重砸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心跳监测仪的滴答声。
「节哀。」
他们再次见面时,是一个雨天。
他穿着黑色的西服,一柄棕色的雨伞,一束枯萎的向日葵——白色的向日葵。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躺在棺中的她。
空荡荡的葬礼,只来了他一个人。花的父亲没来,母亲也没来。孤身一人。
「哮喘病突然发作了。」
面前,悠闲喝茶的医生。说的轻描淡写,但他很清楚花的情况。他重重地砸了桌子,朝着医生大喊。
「怎么可能!明明之前都说稳定下来了!!」
「我要看监……」
没有说完,因为那冰冷冷的眼神。比针更加的,打击着他的神经。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医生推了推眼镜,脸色阴沉的可怕。早就站在那的保安走了过来。
「把他赶出去。」
在最后的时刻,他朝还未关闭的门看去。棕发色的女人,花的母亲。她把那张本来属于花的卡递给了医生……
当他抬头时,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浑身张满花朵的霍拉。
……
东京,人类居住区,新月13号。
伊藤莲。
那天没能拦下接近A级实力的霍拉让他遗憾了一会,但并不是毫无收获。现场留下了一个学生卡,关于这个特殊霍拉的事件也有了头绪。
而在安置好幽心以后。根据伊藤家的数据网,莲找到了眼前这一家名为【向日】的花店。
紧闭的店门,这里已经许久没人经营了。
「不是吧……」
扶了扶额头,好不容易调动数据权限查出的线索,又中断了。如同察觉到他的窘迫一般,亮起的发饰。
「还没查到啊莲,真是没用呐。」
「你给我闭嘴。」
不和里过多的斗嘴,准备问下过路人。
「抱歉,能问一下这家店的店主去哪了吗?」
拦住了一位挎着菜篮的妇人。稍微有些蹩脚的打探。
「啊——是孤华嘛,他的话,大概不会再到这边来了。」
「诶?」
「花死了之后,那孩子就一直很阴沉,结果突然有一天就离开来了这里。真是可惜了……」
低头思考,突然想到来了什么。
「谢谢您!」
「不用……」
接下来开始一刻不停的狂奔,看来多少有些头绪了。穿过人群,不断是推搡与拥挤。一次次的翻越障碍也造成的极大的震动,导致黎有些不满。
「等下~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一次回笼觉嘛?」
「啰嗦,话说魔导器根本不用睡觉吧!既然醒醒着就帮我叫一下老爹。」
「要叫人吗?可是你对付一个特工应该足够了吧?」
「对方有可能不和我对抗直接毁了线索,那样一切就货真价实地game over了!懂了就快点叫人。」
「好好……可真会命令。」
黎眼珠部分开始散发紫色光芒,随即是像电话一样的滴答声,和接收的声音。
喀嚓——
「喂,莲,出什么事了,还专门让黎来通讯。偶尔也体谅一下你的姐姐啊。」
「老爹!」
「叫我队长!唉,算了,你有什么事?」
「下派几个人类警员到市中心医院和我汇合。」
「哈?」
「别管了快点派过来,我正在追查A级霍拉的下落。那种家伙要是去破坏城市会发生什么不用我讲吧!?」
「……」
——市中心医院,院长办公室。
棕色的墙壁上,挂满的奖章锦旗。热心公民,爱心医师,扶贫一线,最佳青年。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
这位坐在办公椅上的英俊男性。黑色的碎发,半框眼镜。挂着一只镶嵌着钻石,金表的手,正抚摸着坐在腿上的白色幼猫。
他的办公桌前,一个精致的名牌。
“桐生茂”
「院长。」
一个护士打开玻璃门,走到他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很显然,效果拔群。
那张本带着平静微笑的脸,仅一瞬间就变得扭曲狰狞。白色幼猫被丢在地上,那不满的鸣叫很快就被更加骇人的嘶吼掩埋。
「快!你现在就去!快把那台该死的电脑砸了!!」
他扯住了护士的衣领,丝毫不爱惜自己的嗓子,比野兽还要低劣的声音。不过要让他失望了。
哗啦——
半透明的玻璃门荡然无存,碎片理所当然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完全的正面突入。两位警员按住了想要逃跑的叛徒,其余人堵住了去路。
「潜伏特工桐生茂,现怀疑你刻意瞒报延长市中心医院的监控内容上交,以及参与保险金骗取谋杀的案列,进行搜查。」
「开,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一直都在为新警局做事啊!你这种小鬼,凭什么这样就冲进来张口就是搜查!连搜查令都……」
完全放下了本来衣冠楚楚的着装,唾沫飞散的吠声。但,人真的会理会如此嚎叫的生物么?
「我的话!」
莲的语气很重。
「就是搜查令。」
放开了在胸前交叉的手,露出了那个代表着身份的名牌。
【新警局B级认证:刑事部战斗人员_伊藤莲】
「伊藤……」
很显然,桐生茂认出了那个姓氏。那个S级的怪物……
可惜的是,他不会有更多的思考时间了。
「抱歉,对你这种人渣我也不太想给你太多选项。」
多余的落水狗被两个警员拖到了一旁,似乎再也做不出什么反应了。只是呆滞地,看着布满碎渣的地面。
而那个原本通风报信的护士,整理了衣服后来到了莲的面前。标准的鞠躬与表示知晓的点头后,将他带进已经被遥控打开的监控室门。
「把十日前607室的监控调出来,那个时候月底固定的数据清理应该还没开始。」
明明之前还愚钝的可怕,现在却在冷静指挥的莲。显示屏顾及不到这点,很快就显示出他想要的画面。
一张白色的床,少年与少女。
「快进。」
但显然还有更需要的画面。
「快进。」
「再快。」
「可以了!」
一切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一切的景象都和脑海中的想象重叠了起来,包括那些本不愿相信的事实。
他缓慢地,无比缓慢地拿出了对讲机。
那另一端,开始在键盘上记录的屏幕。
让人不解,让人不屑的画面中,同时开始陈述这个平淡的故事……
【时间,2124年12月25日中午12:54分。
中央医院607室走入一名穿着白色皮衣的棕色发女性,约30岁,暂认为是该病房内病人岛田花的生母岛田月。在54分27秒时,用房间内配套的枕头致使岛田花窒息身亡。
安插特工桐生茂与岛田月串通联合隐瞒了本该上传新警局的监控录像,并分赃了岛田花父亲为其购买的6000万意外险。桐生茂现已逮捕。,后会追查岛田月的下落。】
突然咬紧的牙关。
明明,并没有那么难以脱口的词汇。
【以上……】
「诶?等下,副队长?」
被随意丢到一个警员怀里的对讲机。
跌撞地走了出去,门口的两人为他让出了路,而这次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快点把这个人渣带走吧,我还想回去和妻子吃饭呢。」
一旁的队友用枪托砸了一下桐生茂的肩膀,所有不满尖叫全部忽略。
「唉……真是受够了,感觉最近一直在处理这种事。」
「别说丧气话,我们就是为了减少这种事才来的。」
「也是。」
大家,很明显都不是这么想的。
但却都这么说着。
特别是那种,总是一脸笑嘻嘻,好像很乐观的人。
这种人要是没了支撑,可不见得就比人渣好多少了啊……
并没有针对性,推开了拥挤人群,街道,小巷,狂奔的某人。
莲跑着,比过来的时候还快。拼命地捂住了嘴——
「呕——」
在没人的街角,胆汁也差不多快涌上来了。
脑袋一次次撞击着墙面,痛或不痛都没有意义。
“这算什么啊!”
“为什么我想去帮那种人……”
“恶心死了!!!!”
“为了那些钱而已吗?”
“人的生命就那么不堪吗!??”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谁都没有在意,亮起的紫色发饰。
「莲。」
不再逃避,睁开的双眼。
碎石扎进了手掌,慢慢站了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的抬头,嘲笑的嘴角。
「20秒,这是一个人决定杀死自己骨肉的时间。」
「够了!!」
视线变回正常,可却不是因为这些话。
「你要做的是斩杀霍拉,并非救人。」
「不用,也不需要忏悔。这就是你我存在的意义,别忘了。」
和黎想得差不多的,阴沉的表情。不一样的是,莲在几秒后又变回了那个应该开朗的男孩。
「是啊……斩杀霍拉。」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