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之外,一架唱片机心无旁骛地播放着音乐,仿佛还不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死去。
伊甸站在一旁,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随唱片一起哼着旧时的歌谣。
“好久都没听到了。”梅比乌斯说,“我记得是你家乡的歌吧?”
“我还以为,博士你除了仪器的声音之外,就不记得其他音乐了。”伊甸说。
“回去吧,伊甸。休眠舱已经准备好了。老是站在这里,对身体也不好。你知道的,现在陆地上到处都是辐射。”
伊甸没回话。
“是凯文让你来找我的,对吗?”
“嗯……”
“那么你也知道我的回答,博士。”
“……我知道。”
两人一时没再说什么,唱片也不知什么时候播完了,人们的掌声渐渐消失。
“真不习惯啊。”伊甸有些惆怅地说,“要是有爱莉在旁边的话,说不定气氛会活跃很多呢。”
“你认真的?我倒是觉得她会吵到你根本无心再听下去。”
“我知道博士你不喜欢爱莉,但我们也必须得承认……她说的一些话,自始至终都是对的。”
梅比乌斯没接话,她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伊甸……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博士,我的歌声属于这个时代。我属于这个时代。”
“这绝不是什么缥缈的虚荣,也绝不是什么懦弱的放弃。这是……一种信念。”
“下个世代的命运应该由下个世代的人谱写,他们的歌曲应当由他们去传唱。他们的夜空,定将会有崭新的天星亮起。而这个时代的旋律……就还是让它留在这个时代吧。”
说完,伊甸向梅比乌斯微微颔首,带着笑容面向了远方荒芜的大地。梅比乌斯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对伊甸的选择,她毫无意外。
她也转身向基地内走去。
♪黄金般的麦田随风摇曳♪
♪马背上的旅人何处为家♪
突然,一句清美的唱音在她身后响起。在这满是残垣与风沙的末日,宛如天籁降临。
梅比乌斯,回头看去,只见伊甸正对着这广袤的天地,献上自己的最后一曲。
♪哦~我的爱人,愿你我永不离别♪
♪哦~我的爱人,愿时光永驻此刻♪
在此之前,对于[时代的毁灭]。梅比乌斯一直没有实感。
不过是人死光了而已,不过是生物灭亡了而已。
但看着伊甸慢慢走向那无边的荒垣,她顿时感受到了何为[消弭]。
这曼妙的歌声,如今已是最后一次在这片天地间奏响。
♪哦~我的爱人,愿你我永不离别♪
♪哦~我的爱人,愿时光永驻此刻……♪
此之天籁,今后再不可闻。
——
第五神之键,停滞之键,万物休眠。
就要启程了。
“都准备好了吗,凯文?”
“嗯。”
“你刚才睡着了?”
“……苏呢?”
“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到这里来了。”
凯文反问道:“华,在成为融合战士以后,你还做过梦吗?”
“怎么了?”
“我……梦到了梅,梦到了樱,梦到了爱莉希雅……我梦到了所有死去的人。”
“他们对我说,适者生存。”
“这让我憎恨现在的自己。”
“我明白,凯文。”
“但我们活着,绝不是为了苟且偷生。”
“他们为我们铺好了路,而我们……则还有机会,能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睡吧,凯文……做个好梦。”
“重新开始?不,华……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一定会战胜崩坏。”
休眠舱渐渐下沉,这时,凯文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华,临渊他……真的……”他没有把话说完。
墨临渊是一个会创造奇迹的人,不会的……他不会就那么……
“凯文……”
“你相信潜意识吗?”华反问道。
“……”
“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临渊……还会和我们再见的。”
“……嗯。”
黑暗与寂静将一切都拥入了怀中。
这场长达数万年的征程,开始了。
——
此时,墨临渊又回到光的空间。
他撑着下巴,看着桌子对面那个眉眼间带着笑意的女人。
桌上没有Binah喜欢的红茶,也没有Netzach最爱的酒,也没有Chesed亲手冲泡的咖啡,更没有Hod提供的脑啡肽,只是两杯再平常不过的白开水。
桌对面的女人穿着黄绿色的衬衣,披着一件白大褂,面带微笑地翻看着真理之书。
就是墨临渊平时战斗用的那本。
“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啊。”女子合上书,,笑盈盈地喝了一口水,“而且,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也挺有趣的嘛~”
“为什么,这次是Carmen你把我拉了过来?Binah呢?”墨临渊问道。
“唉?你居然在想首脑啊,见到我这个光之种计划最初的拟定人,都没一丁点小激动吗?”Carmen故作生气地说道。
“我不是Ayin,更不是Kali,我能有多大的想法?”墨临渊换了只手,继续撑着下巴。
“好无情哦~”Carmen说道。“算了,不和你皮了,这次我把你拉过来,就是给你升级一下真理之书的。”
Carmen指间出现一个光团,往下一指,光束汇入书中,趁着真理之书在升级,她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话说你见过你父母和你姐姐没?”
父母?姐姐?
他从8岁开始,父母不知道跑哪里去,把自己和姐姐丢下,姐姐说,父母是有点要事,只好丢下他两。10岁后,姐姐不知道咋的,也被叫走了,没记错的话,他那次还看见了姐夫。
然后,他除了能收到一些邮件,就再没见过他们。
再然后,20岁,脑子一抽去火场救了几个孩子,就被一个好像跟父母有点关系的女生救了,在崩坏世界以16岁的身份重生。
听完了墨临渊言简意赅的说明,Carmen不动声色地擦掉了脑门上的一滴冷汗。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爹妈是什么可以把都市的十几个首脑和爪牙摁在地上锤的狠角色。虽然那次听他们夫妇说只是来追杀一名邪神顺带收集点资料,再顺带看看都市,但还是给当时的研究所带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呢。
光团汇入书中,Carmen将书本推到墨临渊的面前,“好啦,现在,你和Angela一样,就是这座图书馆的馆长啦~”
“图书馆?这里……?”墨临渊抬头环顾四周,这片光的空间已然发生变化,现在,他和Carmen就坐在总类层的位置。
一道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根充斥的温暖与希望的光柱。
“好啦,接下来这座图书馆就是你的,把他当成玄幻小说里的小世界就好,司书什么的,自己去找哦。”
Carmen招了招手,走向光柱。
她的身旁,Ayin的身影浮现。
而后,Benjamin跟在Ayin的身侧,长发的Angela跟在了Carmen的身后。
一个个铁盒子出现,Benjamin也不例外,这些研究所的成员,在脑叶公司时期成为了Sephirah。
随着众人的前进,Sephirah在光的洗礼下,化为人形,Angela的头发也变成了短发,衣服变成了司书的样式。
Malkhuth,前生Elijah——昂首阔步的信念。
Yesod,前生Gabriel——卓尔不凡的理性。
Hod,前生Michelle——愈加善良的希望。
Netzach,前生Giovanni——生存下去的勇气。
Tiphereth,前生Lisa和Enoch——存在意义的憧憬。
Geburah,前生Kali——守护他人的决意。
Chesed,前生Daniel——值得托付的信任。
Binah,前生Garion——直面恐惧,斩断循环。
Hokma,前生Benjamin——拥抱过去,创造未来。
至此,图书馆落幕。
喝掉了自己面前的白开水,墨临渊看向了真理之书中夹杂的卷轴——那是司书的任命卷轴。
他站起身,走向大门。
接下来,就是新时代了。
至于司书么?他早就有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