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尝试着以人类的姿态生活在人类的社会之中，尤其是那些实力本就弱小，在族群内部没有什么地位的亚龙种们，他们甚至选择放弃身为巨龙的自尊，低声下气地为人类服务。”
墨菲佐斯一愣，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是说只要进入人类领地的龙就会因触犯禁忌而被斩杀吗？那他们是什么情况？我不觉得以人类的技术会无法判断这些化身为人形的龙。”
讲道理，距离当初的人龙之战好几百年都过去了，现在的人类就算拿出何种黑科技墨菲佐斯都不会感到惊讶，怎么可能连这些只是通过简单的化身变换成人形，本质却没有任何改变的伪装者都认不出来呢？
搁这里骗龙呢？
“他们当然认得出，据我所知，人类的贵族之中甚至以豢养这些寿命漫长且能力高强的异族为乐，这更是一种财力和权力的象征。”
“难道那些贵族就不怕这些同类暴走吗，哪怕是最弱的巨龙，只要在人群密集的区域变回原形，也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人类绝对不敢打这个赌——”
“听我说完！”数次被墨菲佐斯打断让索菲亚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难得呵斥了他一句，“你觉得以人类的精明程度可能会考虑不到这一层吗？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们就将这种可能完全封死了。”
“巨龙想要在人类的社会生活，任何时候都必须保持与人类相同的形态，这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哪怕这种情况下龙能发挥出的实力还不到完美状态下的十分之一，人类也不会让任何他们不希望看到发生的事情发生。所以在进入到人类社会之初他们就会被强制要求佩戴上一个类似于项圈的特殊制品，用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同时进一步压制他们的力量，确保万无一失。”
“嘶——”
即便是这样，将自由完全出卖，今后过上毫无尊严的生活，也依然有同族做出了这种选择吗？
墨菲佐斯本不愿意相信，但索菲亚的神情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难怪那个铁皮罐头里的人类看不起巨龙，因为这些背叛者确实不值得任何尊重。
“事实就是这样，龙族内部无法遏制这种现象的发生，对这些背叛了族群、背叛了龙神的同类，我们亦无法对他们做出任何制裁。只能将他们称呼为‘堕龙’，同时……永久剥夺他们回归族群的权力。”
索菲亚的眼神黯淡了不少，她本不想提起这些堪称龙族耻辱的事情，可她必须得让墨菲佐斯知晓这一切。
因为她害怕自己唯一的弟弟，有朝一日也不得不走上这条被所有同族唾弃的道路。
——如果不是别无选择，谁又愿意背叛自己的族群，让自己的尊严被所有的目光践踏呢？
墨菲佐斯没有回归族群的意愿，更何况就算他有这个打算，族群能否接纳他还是一个问题——从一开始就被弃养的幼龙，最终的下场向来悲惨，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墨菲佐斯已经算得上幸运了，至少有索菲亚这个姐姐愿意帮助他度过最为艰难的时期。
索菲亚曾经试探过她父亲那边的态度，最后她发现父亲默许她帮助这个意料之外的血脉传承者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她的母亲那边更是没有周旋的余地，甚至隐隐有影响到家庭和睦的味道。
所以索菲亚放弃了这条路，选择由自己亲自来帮助墨菲佐斯。
在那之前，她需要了解墨菲佐斯此时此刻的想法，她觉得，经历过这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之后，墨菲佐斯会变得成熟不少。
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或者说，皮。
“墨菲佐斯，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啊？我没什么想法啊？我又不是什么哲学家，我压根不需要思考和那些从未有过任何接触的同族相关的事情，无论是为他们开脱还是否定他们的行为……”墨菲佐斯转向索菲亚，目光之中似乎带着点无辜，“现在就是感觉信息量有点大，得花点时间来消化一下，哦对了，我还对人类目前究竟掌握了何种黑科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你压根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吗？”
“悔改啥啊？今天那个人类施加在我身上的屈辱，我总有一天会让他加倍偿还。这一次我虽然很狼狈，但等我度过了休眠期，我绝对不会再被他像今天一样轻松拿捏了！”
索菲亚这才明白，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墨菲佐斯能痛改前非，因为这就是他的本性，不是一两次挫折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简单来说，只要他还没死透，那么他就会继续作死，根本都不带犹豫的。
索菲亚放弃了思考，她甚至想不顾形象地大吼一句“老娘再也不管你的死活了”，不过到最后还是憋住了。
她就不该和墨菲佐斯斤斤计较，把他直接当成空气可比什么心理暗示都有效。
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嗯，情绪稳定下来了。
“那也得等你成年之后，哪怕你现在表现得再成熟，你也依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总之我不会允许你再度踏足人类的土地，如果有任何不满，我欢迎你随时向我发起挑战，届时可不要怪我不手下留情！”
“你这已经不是在教唆人犯罪了，索菲亚，我发现你真的很坏啊。”墨菲佐斯斜了索菲亚一眼，随即他的音调便发生了改变，就像是在控诉索菲亚一般，“如果是由我主动发起的挑战，你就可以不用顾忌‘未成年龙保护法’，对我痛下杀手了，原来你已经酝酿了这么久了吗？呜……原本我还挺感动，终于有龙愿意关心我了，可结果……”
索菲亚没有理会疯狂飙戏中的墨菲佐斯，直接用同样的眼神回敬了他。
“你上次留下的烧伤似乎还未痊愈，好好休息，半个月后我会在麦斯拉特火山等你。总之，勿谓言之不预。”
留下这句话之后索菲亚便不再逗留，离开了墨菲佐斯的巢穴。
望着索菲亚的背影，墨菲佐斯的心底涌现出一股暖流。
墨菲佐斯怎么会不理解索菲亚的良苦用心，她专程提到“堕龙”的事，自然是因为她不希望看到他走上这条不归之路。
他只能用装傻的方式将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为了进一步了解人类的社会，完成他的复仇，他必须以近似人类的身份，进入到人类的社会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