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S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
但也仅仅只是最后一眼了。下一刻，他的身躯变化成一阵数据流，缓慢地流散在平原上。
边言轻轻收了剑，呼了一口气。
“呼……”
……总算，结束了。
一旁的老郑还瘫在地上，身子不断地抽搐着，嘴角似乎还骂骂咧咧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言哥……我、没丢人吧……”
“改天……必须请我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
边言走过去笑着拍了拍他：“安心下线吧。”
“虽然没有实质性损伤，但是真实触感的疼痛对一般人来说也是吃不消的哦。”
一旁的幽月也一脸复杂地走过了，小声对他说：“谢谢你……”
老郑现在只能稍微移动一下眼球，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最后却没成功，而是伴随着数据流缓缓登出了游戏。
等到老郑下线后，边言才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接下来……”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静静悬浮着的妖精体形的小AI，史黛拉。
史黛拉也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人类的表情。
“这家伙，该怎么处理呢？”
幽月一边走来一边说道：“稍等，我正在联系工作室的人……”
“可能是初始化还没恢复过来吧，一直都还没有联系上。”
边言倒也不着急。反正这个小妖精AI也逃不出这片初始化的地图。
而且她好像也没有要跑的意思。
“这就是人工智能啊……”边言凑近了过去，好奇地观望了起来，“好小一只呢，看起来和NPC没什么区别啊。”
“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陷入冻结状态了？我和她对话她应该没有反应吧？”
“应该……吧？”幽月有些不确定地说，“我也不清楚啦，毕竟从上学开始我的理科成绩就差的离谱……”
“事实上，之前你们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完全都没有听懂呢。”
……感觉到了一丝怨念呢。边言苦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AI，附身在玩家身上吗？
学习人类的思维和情感。一步步努力朝着真实完整的人类而进化着。
会有一天，他们也会诞生出和真正人类一样的感情吗？
……哈，现在思考这么哲学性的问题也未免太早了吧。
边言哭笑不得的挠了挠头，感觉这两天事情太多，自己也变得神经兮兮的了呢。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幽月开心地声音：“啊，联系上工作室了。”
“喂喂喂？听得到吗？”
系统音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电流声。
像是嘈杂的底噪，微不可闻，又偏偏让人有些心烦意乱。里面似乎夹杂着某些话，却也完全听不清楚。
“听不清楚啊。”幽月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还没有恢复过来吗？”
边言则是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系统里的电流声渐渐大了起来，噪音让人愈发烦躁，但是随之而来，也隐约能听清一些夹杂在电流声里的话了。
“……小……还……”
“什么？”幽月努力凑近了去听。
“……小心……”
“……还……还有……”
“……一个……”
边言瞳孔骤然收缩起来。
“说的啥啊？完全听不清楚啊。”
幽月还在一脸郁闷地吐槽着：“你们就不能修好了再说话嘛？断断续续地谁知道你们在说啥——”
“幽月！”
一旁边言的怒吼吓了她一大跳，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咋了？”
“初始化还没有解除。”
边言的眼睛戒备，死死地在四周扫视了一边：“这就说明，婕拉还没有能完全接管这片地图的权限。”
“诶？可是史黛拉不是已经——”幽月一脸茫然。
“也就是说。”边言语气冰冷了下来。
“这附近……还有一个AI。”
幽月瞬间瞪大了眼睛。
两人几乎都是下意识地拔出了武器，同时背靠背紧张地戒备了起来。
……初始化还没有解除。
也就是说，这里现在依然是一比一的真实触觉比例。
如果这种时候，还有另外一个被AI附身的玩家出现的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一想到螳螂捕蝉，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黄雀在后，边言就不觉额头一阵冷汗。
太危险了。就算在这里被杀死不会真的死去，可是痛感却是一模一样的啊。
和在现实中被杀死，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吧。
四周，荒芜而空荡的平原没有一丝动静，连风刮过的声音都没有。
冷清的有些让人害怕。
边言不断地在四周来回扫视着，但是整个平原都安静地有些诡异，没有丝毫异常。
幽月和他靠背而立，眼神也是戒备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我说，边言先生。”
“这个多出来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窜进来的？”
“什么？”
“就是那个嘛。”幽月语言笨拙的解释起来，“之前不是工作室的人说的嘛？这片地图初始化后，地图外的玩家就进不来了。”
“这家伙，难道先我们一步溜进来躲起来了吗？”
……边言也不知道。
按理说，这片地图里应该只有边言三人和WSS才对。
就算真的有玩家提前偷偷摸进来，没理由在初始化的时候不被婕拉发现啊？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在地图已经被初始化的情况下进来——
……
……等、等一下。
边言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
一个让他发自心底里涌起恐惧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滋长了起来。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只是自己想多了。
不是的，边言，你千万不要乱想。
绝对，不是……
可是下一刻，一个踏在他心口上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了起来。
边言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整个人呆呆地望着地面，嘴巴微微张大着。
……就算在脑子里说服自己不要相信。
可是随着这个念头伴生而来的，是之前许多困惑很久的疑问迎刃而解。
以至于，现在边言觉得自己清醒到了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地步。
……强制登出的玩家，再次登陆会在原地出现。
似乎一切的一切。
都将剧本写到了一个注定的结局上。
他不敢抬头。
但是那个脚步声，已经渐渐来到了他面前。
一旁的幽月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良久，边言听到了自己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像在啜泣。
像在低吟。
像是玻璃支离破碎地碎了一地。
像在抿起嘴唇，极力压抑着某种庞大而绝望的情绪。
那是他睡梦中都久久难忘的声音。
“……言言。”
“那个女人。”
“……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