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人。
他的左手正死死地握着自己的右手腕。
我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睛里倒映着我那双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紫光的眼睛。
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
我感觉到了,他是之前那个小贼。
我感觉他快死了,因为「深渊毒素」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右手尤其严重。
所以不要死在我的面前啊!我会不干净的呀!
我盯着他,「鬼之瞳」已经不自觉地打开了。
那个小贼直接就往后倒下去。
那什么——安息吧……可悲的灵魂……
但显然他还没有死。
很顽强。
这家伙居然还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喉咙发出低哑而微弱的嘶吼。
我都感动哭了,这就是生命吗?!加油啊!
你不要死啊!
站起来!
来!
那个小贼的身体开始浮现出暗紫色的纹路,交错纵横,而我知道,那是干瘪的血管。
他的心脏正在失去活力。
他的身体正在干瘪,而右手正在肿大!
但他还没有死!
加油!
「深渊毒素」算个锤子啊!
我默默对着他再加了一层「深渊毒素」。
虽然这时候喊加油这种事很过分,但是嘛……我确实希望他活下来。
抛开他是个贼的问题,他确实很努力地在求生,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我面前以后他的求生欲突然暴涨……这也是为什么过拐角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发现他。
他的挣扎变得剧烈,我看着心疼于是又加了一层「深渊毒素」,当然,我的做法是为了杀死他。
但我又不想沾血,只好这样折腾了。
他肿胀的右手正在努力地伸向我。
有点……恶心。
所以再加一层。
好像每加一层「深渊毒素」,他的正在就会剧烈几分,这让我怀疑他是不是个抖m。
这一层深渊毒素就像是冲毁堤坝的最后一个小浪花,他的心脏彻底停跳。
生理上的死亡可不是单单精神上的抗拒就足够的,不然那些人类怕不是能用意念杀死兽人?
但我显然忽略了一点。
这个家伙还在颤抖。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被盯得有些发怵。
他的右手正在回缩,不再是人手了,里面的骨头全都碎裂了,此时全部刺出皮肤。
他的右手像是……嗯……就是河豚那种吧,一会儿鼓起来一下,上面的尖刺就开始舒张。
他通体漆黑,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味,倒不是臭,像是那种……反正很清冷的感觉。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血管,皮肤,全都恢复了正常,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里面流动的不是鲜血……而是「深渊毒素」。
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我好像把一个正常人拿去做了什么生化实验……
现在这家伙看上去就像个……恶魔。
他并不是深渊恶魔。
而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新品种。
漆黑的皮肤在此时开始开裂,脱落下去。
露出了正常的人的模样。
他的右手也开始恢复人手的样子,但我觉得它还能变成河豚手……
就在此时,我被数道目光锁定了。
我面前的人身上,居然同时张开了十几只眼睛!
什么鬼?!
那些眼睛全都是地狱眼睛的样子,紫色的,直勾勾地盯着我。
于是我一巴掌就拍在这家伙头上,眼睛闭上了。
这是什么鬼畜的变异。
「深渊毒素」是什么演变来的来着?好像确实是和眼睛有关系。
但这家伙全身都长了眼睛啊!
我能清楚地看见他那些眼睛内部是连接有极细的线的——那大概是什么视觉图像传导神经。
他打量着我,我也盯着他。
嘛,还挺可爱的。
跟我差不多高的一个男孩子,白白净净的……说起来苏棺也白白净净的……
怎么遇上的全都是正太!
现在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异常混乱,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分不清我是谁。
这家伙的眼睛有问题!
我的「鬼之瞳」对他似乎作用不大。
而且不知道这货是个什么物种……啊,脑壳疼,这算是报应吧。
我得承认刚才没有一口气把深渊毒素加到一万层是我自己莫名的恶趣味……有够恶心的。
他忽然张开了嘴,对着我。
有虎牙,啊,挺可爱的,就。
啊这!
他的身子微蹲,似乎在示意我……投食?!
我这是整了个什么出来?!
那就稍微赏你一点深渊毒素……喂喂,不要这么离谱啊!
……
于是我和这家伙愣是僵持到了天亮……这货根本就是犯规。站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都要被分成两个人了,整个脑子一直在作乱。
他似乎是吃饱了,现在正蜷缩在角落睡觉,但是脖子上的一个眼睛始终睁着。
我也就干脆靠在他身上坐着。
那种撕裂感没散去之前我都不想动弹。
以后放完深渊毒素我肯定得逃的远远的,躲回深渊去。
这家伙长得还挺好看的,不知道以前长得什么样。
我开始整理我的思维,整个人在精神上要裂成两半的痛苦的,但大多数经历这样事情的人没啥感觉,因为他们经历的过程很缓慢,更多的是情绪上,肉体上的打击使他们逐渐精神分裂。
莫名其妙的想法在疯狂地冒出来,其中各种反人类的思想居多……这绝对不是我糖云汐以前在想的事!
我意识到我可能在穿越中经历了某种改变,但我始终没有反应过来。
被我当成背靠的家伙轻颤了一下,他醒了。
这过程中我一直没解除我的盔甲,所以谈不上什么占不占便宜的。
这会儿我才解除了盔甲,毕竟已经天亮了,我这种着装很可疑的。
我感觉我的视野变多了好几个——这家伙身上的眼睛看得到的我全都可以看到。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了他一会,开了个口。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他瞪着一双眼睛,一脸蠢样。
好吧,显然这货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句话。”我捏了捏他的下巴。
他说了一串我不知道是什么的叽里咕噜。
语言是个大问题。
我挺烦这事的就。
深渊恶魔多棒啊,只要我开口他们就懂得我的意思,还有苏棺这样的翻译官,好用的很。
哪里像这个……
不过他一醒来那种分裂感就消失了。
我也稍微留了个心眼。
走了走了,先回深渊。
……
眼人没跟我,我示意了他不要跟上来,还给了他几个硬币。
街道上有些凌乱,我走到城墙那边看了一眼,昨夜的战斗场面几乎看不出来,城墙已经复原了。
真快捷啊。
不过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男视野的视角此时还是一片漆黑,估计还在睡觉。
昨晚他上阵似乎也砍了好几个兽人和亡灵。
护城河水依旧清澈,平凡的人们不会知道曾有大量的兽人血肉将它染红。
真是神奇。
我兜兜转转了一圈,在书傀的带领下回到了深渊。
此时恶魔城已经初具雏形。
高墙是按照我设想的凹凸形,而且上面的部分往前倾,这样就不方便敌人攀爬——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地牢也挖到了第三层,不少的深渊恶魔已经筑好了巢穴。
一座雄关正在拔地而起。
这些家伙似乎完全不懂得反对魔王,勤勤恳恳地工作着。
说起来居然没有人类发觉?
我眉头一皱,发觉这件事并不简单。
先前那个人类据点依旧在那。
但是没有看到入侵者像之前一样。
之前好歹能看到三三两两……对了!卡芙并不在男视野那个城市,但她同样是从那个据点进来的,而现在她没有来!
卡芙……卡芙没有来……传送点……
按照我之前那一系列的行为,很可能导致传送点关闭。
但是我不能通过这个据点前往卡芙所在的城市……
奇了怪了。
难道是有指令的?
饶恕我实在是想不到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那个据点大概是被暂时荒废了。
这样的话我就得去寻找新的人类据点了……
不对,我现在根本就没法去寻找新的人类据点……因为我在这边建造城池和地牢,这些都是为了人类准备的……啊,也不对,对象应该是入侵者。
但是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见过兽人入侵者呢?
……
我想了很久很久,思考了很多事情。
好像明白了一点那些入侵者大概是什么样的一个群体,想通了传送阵的大致运行机制。
但我没有办法去应对。
这次能传送回来大概是纯属巧合,现在想来回来的时候那个前台小姐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对,但我没太在意,另外……也许我再迟一点的话,从现实过来就不是这里了。
“苏棺。”我这样叫道,“你说,我现在是该去往深渊的另一处,还是留在这。”
如果我传送到另一处,征服另一块区域……
或者我留下来。
“这……王上是想到什么了吗?”苏棺的表情也蠢蠢的。
我的目的是为了过得舒适。
我正在敲着椅把,思考着。
那些人类简直蠢得有来卖,但这显然是它们小瞧了深渊恶魔的结果,它们没有想到会出现一个指挥者……
但这不意味着它们真的是无药可救的蠢蛋。
如果我失去了人类的情况,独立发展,也就意味着深渊恶魔发展方向几乎如我所愿。
那样基本上就是走科技流。
老老实实地经历奴隶制,君主专制之类的,兴许还能过个军国主义,演变为资本主义……
但那真的适合深渊恶魔这个种族?
我们甚至连货币都还没有!更别谈什么原始资本积累!
而且奴隶制根本不现实!
被奴役的恶魔根本就不会想着反抗!
这些和人类完全不同的家伙,让我意识到我们根本不可以向着我所想的方法进步。
况且这个世界有没有那些原料还得另谈。
在这单调的世界里,我所看得见的大多数都是现实的仿造物,其成分大多是深渊魔力。
简单说来,这就是一个空气构成的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的空气是稀薄的深渊魔力,土地好像是真的土地,但深渊结晶是由深渊魔力构成的,深渊恶魔也是。
我不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原理,但是,如果把深渊魔力比作空气,那这就是个单调的空气世界。
——我,糖云汐魔王大人,此时必须做出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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