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回原郡和成康郡交界的一处隐秘山庄内,大宛皇帝穆厥一脸阴沉的坐在山庄大堂中。
他的面前跪了七八个精壮的汉子,虽然有两三个大汉身上都还带着伤,依旧如猛虎一般岿然不动。
穆厥不说话,胖乎乎的身体沉默着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尊威严的神一般,带着凛凛杀气,和曹歌看到的那种没脑子,只知道荒唐的皇上,判若两人。
匍匐在地领头的壮汉沉声禀报:“皇上,末将无能,没能追上清玥公主。”
皇上却没有盛怒,没有暴跳如雷,他反而冷静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直等的下面跪伏在地的汉子们都已经额头冒汗,以为今天说不定就会在这里人头落地时,他才慢悠悠的说道:“没追上也好,只有局面够乱,朕才能从夹缝中找到机会,下去吧,随时给朕盯着曹卫和龙神刺的动向,有什么异动,随时汇报!”
“遵命!”壮汉们额头撞击在地上,甚至都将地面撞击的发出了砰砰的巨响。
然后他们直接匍匐在地上,以倒退的姿势,退出了房间去。
等房间内变得安安静静,只剩下穆厥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目光透过前方的大门,看向更远处的青山叠嶂。
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曹柯,今天这事情,你到底要如何应对呢?”
“睿王叔,朕现在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剩下的就看你了!”
此时远在京城的曹府,众人愁云惨淡,下人们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肯定有事。
可具体是什么事,大家却不知道,反正府中的气氛压抑而紧张,谁都不敢乱说话。
即便是府中的女眷们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只有几个核心的夫人,知道好像是曹芸儿去斋戒的时候出了状况。
她们有心想弄清楚曹五妹到底怎么了,可是府上的男人们不说,她们也不敢问,只能焦头烂额的干着急。
曹家的主心骨,曹柯,此刻正叫上了长子曹垠,长孙曹直,三个人面色严峻的坐在书房中。
曹柯放下手中的信笺,顺手在旁边的火烛上点燃。
随着火焰的不断闪耀,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老人,面色无比的阴冷而严峻。
直到火焰熄灭,他才用近乎平静的口吻对长子和长孙说道:“现在情况你们也清楚了,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曹直脸色焦急,本想说话,不过看见父亲依旧半闭着眼睛,终究还是忍住了。
曹柯也看向曹垠,这个长子大局观不比他差,只是性格稍许温和了一点,这是让他最担心的。
掌大权者,心慈手软是大忌。
“夏射,你怎么看?”
父亲既然都这般问话了,曹垠自然不好再沉默,他长叹一声:“皇上如此孤注一掷,终究也是我曹家逼迫的,只是他居然先拿芸儿动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就是苦了芸儿那孩子。”
“皇上身边有我们曹卫的人,五丫头的安危应该没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曹柯说着靠在了椅子上,神态虽然疲惫,眼中却是精光迸射。
曹垠终于睁开了双眼,目光锐利的看着老父亲:“这就要看父亲你怎么做,怎么想了。”
曹柯冷哼一声:“皇上越界,自然就不要怪老夫,他无非就是想挑拨我曹卫和龙神刺彻底开战,到时候整个皇族都只会被他拉到身后,最终鹿死谁手,也只有拼过才知道。”
曹垠面色越发难看:“父亲你这是打算拿整个大宛的江山,天下的百姓,为我曹家献祭?”
“不心狠手辣,何以成大事?夏射,这一点上,你比起你弟弟,差的太远!”曹柯这话已经相当严厉了,他一直对长子抱有极大的希望,所有的一切准备,甚至都是为他,为曹直而准备的。
可是曹垠却不是个上佳的统御者,他太仁慈。
仁慈在很多时候,确实是很好的品格。
可是这种性格在朝堂上,只会成为被别人击垮的软肋。
曹垠不敢忤逆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死死的抓住椅子的扶手,双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孩儿让父亲失望了,孩儿只希望,芸儿能平安无事,我们造的孽,不该让孩子来承担!”
曹柯脸上的失望之情毫不掩饰:“想要五丫头安然无事,你就必须扛起我曹家的责任,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曹家若是一日落难,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曹直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在书房里说上两句话的,结果到现在,他不但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不敢说了。
一份沉重如山的压力,不但压在了爹爹的身上,同时也压在了他的身上。
年轻的曹家长孙,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山雨欲来,甚至,它已经来了。
商量就在曹柯的独断专行中,迅速的结束,剩下的就是事情的安排。
不多时,曹家当家的三个男人,迅速离开书房,然后一份份密信飞速的离开曹府。
整个曹府表面上看似和往常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
可是在暗地里,整个天下,都迅速的转动了起来。
在曹府开始转动的时候,整个京城更是暗流涌动,感觉敏锐的人,要么悄悄的离开了京城,要么关门闭户,谁都不敢见。
只有百姓们一如往常,感觉今天和以往的任何一天,没有任何的区别,该怎么生活,依旧怎么生活。
京城内城东边的睿王府邸内,睿王爷穆慑狠狠的一把将一封信砸在了桌子上。
他怒不可遏的愤然而起:“简直胡闹!这是要把我大宛帝国直接断送在这里!这是要成千古罪人啊!”
正准备给王爷端茶的婢女吓得托盘都掉了,茶水倒了一地。
穆慑心烦意乱的对她挥挥手。
等婢女退下去后,穆慑才拿起信再次仔细的看了看,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
“皇上,你到底想干什么?十几年都忍过来了,为何就不能再忍一忍!”
“天下,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