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歌对京城的暗流涌动一无所知,她病了,甚至还病的不轻。
壮汉看见曹歌躺在树下病怏怏的样子,慌张的丢下了弓和兔子,几步冲了上来将她抱住。
云锦霞衣的法术失效,他轻易的碰到了她,甚至实实在在的接触到了她的肌肤。
可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慌忙的伸手在她的额头摸了一下,额头如火烧一般烫手。
他又四周看了看,大清早的,到处都是湿漉漉一片,甚至连云锦霞衣也沾上了露水。
男人稍许犹豫,直接背起了她,抓起弓和兔子,就继续往森林里走去。
她的脑袋本来就昏昏沉沉,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感觉也越来越迟钝。
她努力的想要让一团浆糊的脑袋搞清楚自己的状况,男人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又要怎样,可是她发觉这时的脑袋里面装着的好像只是一团泥,转都转不动。
曹歌只能感觉到他背上热乎乎的气息,然后就在晃晃悠悠的颠簸中,在周围越来越模糊的景色中,再次沉沉的睡去。
后来,她是被一阵诱人的香气给弄醒的,她能听见周围有噼噼啪啪的声响,然后有光线透过眼帘照进了脑子。
她知道有光,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这时候就好像一道不听话的千斤闸门,她明明想要撑开它,偏偏一点睁开的迹象都没有。
她努力了好几次,努力得都有些焦急,有些恐惧时,一个如雷的响声突然炸开:“你醒了!”
曹歌这才猛然睁开眼,面前不远有一堆燃烧的柴火,上面还有一只正在滴油的兔子,而在兔子旁边,一个男人正关切的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他这是哪儿,可是她的嘴只张开了一道缝,就发觉喉咙里火辣辣的难受,而且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男人立刻将兔子放在了旁边,两步上前跪在了她的面前:“请公主降罪,昨天夜里公主受了风寒,才会这般难受。”
“水……”
终于,一道微弱的声音艰难的从曹歌的喉咙里吐了出来,仅仅说出这么一个字,她却感觉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差点没累得晕过去。
男人皱着眉头听了听,猛然惊醒过来,立刻跳起来跑得没影了。
过了一小会他又咚咚的跑了回来,她觉得他跑动时的声音是那么的大,就好像一台压路机,正火力全开的震动着从她的身边路过。
她稍微斜了下眼睛,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躺在地上的,尤其是脑袋没有一丝力气的紧贴在地上,只是地上现在垫着一件衣服,让她不至于直接躺在土里。
男人来到曹歌面前,再次双膝跪地,递过来一片硕大的树叶,树叶里面装着清澈的水,虽然不多,可是在现在的曹歌看来,这无疑就是天上的琼浆。
可问题也来了,曹歌就这么躺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又该怎么去喝这水呢?
男人见曹歌艰难的想要支起上半身来,却没有成功,于是跪着对曹歌一躬身:“公主殿下,得罪了!”
然后他就上前一只手将她扶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给她喂水。
曹歌落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却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而且她也不想挣扎,因为她知道这个胸膛是安全的。
这感觉真的好奇怪,自己明明那么讨厌躲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寻求安全,自己一直以为,以自己男人的气魄,就能让自己活的无所畏惧。
可是当危险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能做的,似乎和真正的小女生并没有两样,甚至还可能不如。
真是咸鱼到极致,就彻底成了废物。
水顺着树叶流过来,大部分流进了她的嘴里,还有一小部分不听话的顺着嘴角滑进了衣服里面,顺着皮肤缓缓的流动着,这些水应该打湿了衣裳,不过她不在乎,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觉得反而很舒服。
水喝完了,曹歌觉得稍微好受了一些,至少喉咙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痛,脑子虽然还有些昏,至少能简单的思考。
男人动了动,粗鲁而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从曹歌的脑袋上方传来:“公主殿下,末将去给你准备点吃的。”
“不,就先这么休息一下!”
曹歌这辈子的记忆中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病得这么重过,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居然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他的胸膛坚实而宽阔,而且,他粗陋的外表下,表现得是那么的体贴,这时候,她不想离开这个胸膛,她害怕。
这让他莫名的想起了地球时的父亲,那一场几乎久远的都快被彻底遗忘的画面。
那时候的曹歌还很小,应该还在读小学。
一场大病将他击倒,什么病反而记不清了,他就是记得那天傍晚,在外打工的父亲,心急火燎的赶回老家的医院。
他原本话不多,到了之后意外的将他抱住,让他就如现在这般躺在他的怀里。
他甚至还给他讲了故事,内容早已经不记得,反正感觉很蹩脚。
可是曹歌的记忆中,偏偏清晰的记得,爸爸抱着他,他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一起面对窗外正在落下的夕阳,一起安安静静的享受人生。
那一刻,曹歌感觉自己是幸福的,是温暖的,甚至都觉得那场病,生的是值得的。
地球的父亲没有给曹歌荣华富贵,却将他的全部都给了他。
而这一世的父亲,给了她享用不尽的富贵,可是两个人的关系,却从来没有那般的亲密过。
或许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是最伤感,甚至最容易自我感动的时候。
曹歌突然感觉,他真的特别想地球的家了。
这么想着,她的眼泪,都忍不住流淌了下来。
曹歌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靠在那个胸膛上,渐渐的,迷迷糊糊的脑子居然又想睡,只是在最后完全睡去之前,她还没忘了问一句:“你叫什么?”
男人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已经放下了树叶,手却找不到地方可放,于是就那么僵硬的跪在那里:“末将陈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