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黄安君的两名护卫打了两只兔子,等大家吃过后,就把火灭了,免得被人发现,然后三个壮汉轮流着守夜,其他人都睡了。
曹歌失眠了,她靠在崖壁的最里面,大家帮她找了一些干草,她便抱着小狐狸一起睡下。
可是思绪纷飞之下,她又如何睡得着!
今天的事情,对她的冲击,甚至都还要比穆厥那个死胖子皇帝,突然让神仙将她掳到山庄时都更让人慌张。
因为今天她心底防守了整整十五六年,一直以为就算到死也不可能被攻破的防线,真的塌了,不但溃败的一塌糊涂,甚至在溃败之后,她居然都还没有多少恐惧。
感觉一切真的就好像水到渠成一般,她内心里男人的防线,本来就应该在那个人的面前,在今天溃败。
此时此刻,不管她心中如何的不愿意承认,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女人,从身体,到内心,彻彻底底的变了。
她的脑中总是闪过张玉清和张文两个人的脸,或许张文说得对,自己还是应该回去找张玉清,即便没有爱,至少有简单又幸福的生活。
而张玉清,也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好。
这一点上,曹歌还是相信的。
至于张文,那就让他成为朋友吧,实在不行,就让家里人给他一个官作为补偿。
可心中即便这样想着,她的脑海中还是会不断地浮现出张文白天舍命拼杀时的样子,当时那么混乱,那么多人杀来杀去的,可她就是把他的身影记住了。
直到后来想得累了,身体的疲乏终于战胜了纷乱的心,她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曹歌就被黄安君的大嗓门给吵醒。
他正在和张文说话,问他是哪里人,在哪里认识曹歌的,两个人怎么样?
反正他的问题一连串的串着,这句还没回答完,下句就跟着问出来了,直到张文看见曹歌醒来,突然说了一句:“你醒了。”
黄安君这才放过了他,直接跑到曹歌身边关切的问道:“晚上睡得好吗?”
曹歌对黄安君是一点辙都没有,这个人,打仗的时候兴奋,说话的时候也兴奋,他好像就天生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和兴致似的。
她坐起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黄公子你们要去哪里?”
“我啊?我到处走走,增长见识,听说你们宛国到处都可以打仗,我就过来看看能不能练练手,我们迟丽啊,整个一死气沉沉的,别说打仗了,打架的都没有。”
曹歌被这个理由给弄得一愣,按照他这种说法,这天下大乱对他来说还成了求之不得的好事了么?
她也不去计较,这家伙这么能说,和他争只能自讨苦吃,于是把话题拉回来:“我这就要启程往镇阳,不知道公子要去哪里?”
黄安君有些犹豫,喃喃地道:“镇阳啊?我大前天才从那里过来的,对了,你去镇阳干什么?你家住那里吗?要是你家住那里的话,我就去提亲好了。”
曹歌眼睛一瞪,吞了口口水道:“不是,我只是要去镇阳坐船,我要去的是抚山。”
曹歌真的有些怕这个家伙,他这么直来直去的毫不顾忌,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傻事来。
虽然他临阵时确实是一个人才,可相对于他的啰嗦和那份昭然若揭的野心,曹歌已经在犹豫是不是该和他分开。
黄安君听了曹歌的话,高兴的跳了起来:“你早说是去抚山嘛,原本我听说通祥郡那边打得厉害,想去那里看看的,不过去抚山也不错。”
他自信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又冒了一句:“抚山有仗打吗?”
曹歌白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已经有了些精神的张文道:“你呢?你打算怎么走?”
张文轻轻一叹:“我会跟着你直到抚山,即便不为别的,至少,我们还是朋友,你说是吗?”
…………
蓬溪府通往镇阳的官道上,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在官道中,将整条道路都封锁了,在士兵们的中间,是昨天张文一行人遭遇黑衣人的战场。
在纷乱的官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士兵,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那几个死在这里的黑衣人已经不见。
梁驰黑着脸,看着对面的梁炳正。
梁炳正一身衣服邋里邋遢,头发也有些凌乱,只有脸还算洗得干净,他畏惧的躲开父亲严厉的目光:“就是这里,昨天还有几个黑衣人死在这里,看样子是被他们抬走了,怕留下什么证据吧。”
梁驰无奈的一叹:“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为父别的话也不想多说,你自己怎么个想法,总得跟我说说吧,我们梁家逢此劫数,过不过的去都两说。”
梁炳正偷偷的看着父亲,发现父亲脸上写满的都是焦虑和担心,有些惭愧的说道:“孩儿还是相信曹小姐的话,至于这些黑衣人的来历,多半该是右丞相高定的人手,普天之下,敢找曹丞相麻烦的,也只有同为丞相的高丞相。”
梁驰挥手让身边的士兵散开了一点,拉着梁炳正的手臂来到马车后面:“孩子,为父知道你脑子聪明,就是太过浮躁,没安定下来,希望我梁家度过这次危难之后,你也该收心了。”
梁炳正有些受宠若惊的立刻点了点头。
梁驰这才说道:“你的话有些道理,不过你忽略了一个人,他同样有能力找曹丞相的麻烦。”
“谁?”
梁炳正倒是真没想到天下还有别的什么人会追杀曹家的小姐。
梁驰抬头再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才轻声说道:“皇上。”
梁炳正一呆,也立刻醒悟了过来,可是他想了想又摇着头:“爹爹,孩儿觉得,皇上没有理由这么做,当今皇后本来就是曹家的小姐,前些天不是有公文下来还要加封曹家五小姐为清玥公主吗?皇上即便再不理事,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找曹家的麻烦吧?”
梁驰默默的听着儿子的分析,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算梁炳正停下来看着他也没说什么。
梁炳正一直都怕他这个父亲,他做事总是小心翼翼,在家里又管教得极严。
他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再说,父亲您不是也确定了那位到府上的大人,是皇上身边的金甲勇士吗?这足以证明皇上在此次事件中的立场了吧?”
梁驰终于开口,他无奈的摇着头:“正是因为确定了陈将军的身份,为父才越是觉得蹊跷,高定虽然同为丞相,可是谁都知道他在朝中的势力远远比不上曹柯,他该不至于这么冒失的要为了追杀曹家的一个小姐就动用那么神秘又强大的力量,何况这事要是皇上和曹柯站在一边,那他还争个什么呢?岂不是自己找死?”
梁驰这么一说,梁炳正也觉得有些蹊跷,按说能在京城混了那么长时间的人,又是位极人臣,做事不可能不知道后果,他只好求助的看着父亲:“那父亲是怎么打算的?”
梁驰摇着头,拍了拍官服上的灰尘:“那位曹小姐其实说得不错,我们梁家其实并没有选择,不管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唯有跟着曹柯一途,否则不管结局如何,我们梁家都是万劫不复。
“可要是能安全的将这位小姐移送给漕都曹聚仁的话,那我们就算是对他曹家有恩,总还有一线希望。
“为父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多留一个心眼,上面的事情再多,再乱,你能看得清便要努力看清,看不清的时候,就要想方设法的保全家人,懂吗?”
梁炳正双眼一湿,不自觉的就跪了下来:“父亲,孩儿知错了。”
梁驰并没有扶起他,而是扭开头偷偷的擦了下眼泪:“蒋警校已经身亡,现在城中军士无人管理,为父必须回城去主持大局,曹小姐这边,你就带两百人去吧,我们梁家将来的命运,就看这一局赌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