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的精神虽然变了,可是毕竟是雨天行路,走起来还是困难不少,原本计划下午就能赶到的,一直走到天快黑时,离着曹家渡还有一些距离,而阴雨绵绵,一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曹歌也唱累了,后来实在唱不动,就在马车里躺着睡着了。
眼看天渐渐就要黑下来,离着陈家渡又不太远,梁炳正顾不得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不断的催促着让大家加快脚步。
这时,上午就跑到没影的黄安君居然带着两个护卫跑了回来,他的蓑衣已经不见,浑身湿透,一见到车队就大喊道:“停下来!前面有埋伏!”
这话声音不大,甚至比起马蹄声都不如,却如一个炸雷一般让所有的士兵绷紧了神经,车队立刻停了下来。
梁炳正最怕的就是这个,眼看着最多再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陈家渡,就算曹家的二爷没来,陈家渡本身就有驻兵,到时候也就不怕什么黑衣人了。
他赶马冲到黄安君跟前:“怎么回事?前面不到二十里就是陈家渡,敌人胆子再大,也不该在这里埋伏吧?”
黄安君白了他一眼,却赶马擦过他的身边,直接来到了曹歌的马车边:“前面的一处峡谷里确实有埋伏,我们在那里查看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人不多,但都是那种黑衣好手,我们这么过去的话,必死无疑!”
曹歌听得心慌意乱,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出这么一档子事情,她挑开了车帘,靠近陈一金:“师傅,怎么办?”
陈一金摇了摇头:“这事我不好决断,关键看你。”
这时,梁炳正也跟了过来:“公主殿下,小人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这里离着陈家渡不过二十里,那里本来就驻有两千士兵,敌人胆子就算再大,也不该在这么近得地方活动,再说天马上就黑了,我们不快点赶到陈家渡的话,夜里反而更危险。”
黄安君立刻在旁边吼道:“那就要拿公主的生命去冒险吗?”
梁炳正也不甘示弱:“这不是冒险,留在这里才更危险,到了晚上,我们又没有照明,敌人偷袭的话,我们该怎么抵挡?”
黄安君不理梁炳正,回头盯着曹歌:“公主,该你拿主意了,你说过要让我带兵的,把这两百士兵给我统帅,保证砍得他们人仰马翻。”
梁炳正立刻吼道:“不行,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不明不白的跑来就想要兵权,万一你是敌人派来的人怎么办?”
曹歌也被争得晕晕乎乎,突然之间让她做这样的决定确实有些为难她了,毕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焦急的说道:“你们别吵了!让我想想。”
她说着看向了周围的士兵。
黄昏将近,朦胧中,周围的所有人都望着她,这让她真的感觉压力山大,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室,如果非要说起来,他们谁都不比他卑贱。
尤其是曹歌还有上一世的记忆,知道底层的百姓为了生活,是多么的艰难。
他们若死,他们背后的家庭,都会随之轰然倒塌!
何况,这一路过来,其实都已经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时候,她不用拿主意。
她努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躲回车里去,轻声问道:“你们呢?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个主意吗?”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着,甚至包括陈一金,过了好一会儿,让人窒息的沉默中,终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何必在这里争执呢?不是离着陈家渡只有二十里了吗?那就派一队快马去送信,让他们出兵接应我们,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因为不管有没有敌人,我们都等得起,而如果有敌人的话,他们明显等不起,你们说是吗?”
声音是从前面的马车里传来的,是张文那略带虚弱的声音。
于是,五个人的骑兵立刻派了出去,大家就停在了这块还算宽敞的空地上。
黄安君的脸上写满了失望,郁郁不乐的趋马回到了两个护卫身边。
而梁炳正的脸上却写满了焦急,不停地看向前方,然后他想了想,再派出了五个骑兵专门去峡谷察看一下。
昨天他都派了骑兵在前面清理道路,可是今天由于下雨,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也就懒了这么一下。
倒是走了一天路的步兵们开始三五成群的找树木避雨,只留下十几个人围在曹歌马车周围。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前面突然传来了极弱的厮杀和喊叫声,虽然传到这边时已经很微弱,可大家都有心的屏气听着,还是很容易就听见了。
黄安君立刻幸灾乐祸的对梁炳正说道:“我说有埋伏把,你还不信!”
梁炳正这时候可没心情和他理论,立刻大吼道:“保护公主!都起来,快点把马车围住,给我围紧了!”
士兵们这才乱哄哄的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然后人挨人,人挤人的把曹歌的车子围在了中间,就像铁桶一般,别说人了,就连苍蝇估计都挤不进来,甚至剩下的二十多个骑兵也不骑马,一味的开始往战圈靠。
黄安君在那里看的哇哇大叫:“我的妈诶!这也能叫打仗吗?流氓打架也比你们强!”
梁炳正刚好满肚子火气,立刻吼道:“那你说该怎么打?”
黄安君立刻赶马上前:“打仗需要讲究阵法,人多有人多的阵法,人少有人少的阵法,你们这么挤在一堆,单兵又根本不是敌人的对手,他们只需要突破一点,就能突破你们的防线,更能突破你们的心理,只要你们心里怕了,别看你们人多,照样只能被他们砍的份。”
张文这时候也下了马车,由康立人扶着,他附和着说道:“黄公子说的不错,这样面面防守,很容易就能被敌人突破,人多反而只会坏事,你们的长官呢?他应该知道这些的。”
梁炳正不好意思的上前说道:“他们的警校昨天死了,现在由我带着,可是我不懂怎么排兵布阵。”
“那就让我统御!”
黄安君立刻抢着说道,甚至跳下了马,挤开了马车周围的人群到曹歌的马车边:“你昨天答应了让我带兵的。”
曹歌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答应了他让他带兵,不过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追问,而是从车窗里看着梁炳正:“你真的不会带兵?”
梁炳正惭愧的低下了头:“小人确实不会,不敢拿公主的安危儿戏。”
曹歌这才看着黄安君:“那好,现在开始,这群人都归你管。”
黄安君说了声:“谢谢。”
立刻又挤了出来,爬上马对着一堆人大吼:“公主谕令,现在开始,你们归我指挥,现在,以公主的马车为中心,近战的步兵立刻去马车的左边,弓箭兵去马车的右边,剩下的骑兵立刻上马。”
大家左右看了看,立刻乱哄哄的行动了起来,好在人终归不算多,没一会儿就分开了,这里的近战步兵大概一百五六十人,另外四十多人是弓箭手,剩下还有二十多个骑兵。
黄安君看了看,先到步兵这边,把步兵一分为二,让自己的两个侍卫带着,接着看着弓箭兵:”立刻把前面的两辆马车翻过来,把多余的木板拆掉,敌人有弩箭,我们需要一些防护。
这时,康立人缓步来到黄安君的马前:“让我也带一队。”
黄安君毫不犹豫的说道:“那些骑兵归你了,让你冲的时候,给我冲在最前面!”
没多大一会儿,大家把陈二抬了下来,曹歌见他还不怎么能动,就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车里,然后大家把两辆车的马卸了,车板子拆下来,车架翻过去,就形成了一面临时的保护墙。
这时,前面几匹快马才飞奔着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有人喊:“他们来了!有好几十个人!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