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算到的一切,黄安君也同样算到了,他留着康立人的二十多个骑兵,终于派上了用场。
骑兵从马车后面插过来,康立人领头,直接从黑衣人的中间给冲了过去。
骑兵的优势就在于速度和高度,他们在马上,又不为杀敌,一队人冲过去之后,虽然只砍倒了一两个人,但是黑衣人的阵型一下子就大乱了。
原本还密集合在一起的几十人,被冲得七零八落,前面冲得快的,已经冲到了弓箭兵组成的圈前面,中间的一部分被逼着退到了马车的前面,而后面的人直接被拦回了树林里面。
天色虽黑,还是能看见一些影子,那几个孤零零冲到近前的黑衣人都还没来得及举起战刀,就被近在咫尺的弓箭手们射翻在地。
而这么一耽搁,肖奴和奎虎已经带着冲进树林里的步兵从树林里退了出来,他们百多人进去,出来就少了十几个,好些人还带着伤。
不过天色太黑,外面又太乱,也没留出时间让他们去想这些问题。
黄安君见出来了一大批步兵,立刻大吼:“兄弟们!都给我杀啊!这些狗日的杀了你们的兄弟,还想害我们的公主,你们说,放不放他们走?”
原本疲惫不堪的步兵们人人怒吼,在泥泞中行走一天的劳顿也顾不得,在树林里疲于奔命,担惊受怕的心情也忘记了,一个人大吼道:“保护公主,杀光他们!”
其他人也跟着大吼起来:“公主是我们的,给兄弟们报仇!”
一个个浑身都是泥浆,草叶,满脸倦容的士兵们,此时就仿佛被饿慌了的狼看见食物一般,通红着双眼,高举着战刀,嚎叫着冲了上去。
甚至连弓兵们也忍不住了,有人开始抽出不长的佩刀,跟着步兵冲了出去,有一个出去,就有第二个,然后大家都好像忘了自己是什么兵种,该干什么了,全都冲了出去。
黄安君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等他们快要跑光的时候,才对着已经因为挤不进战场的康立人一队人道:“康立人,回来保护公主!让他们尽情的砍个够嘛!”
惨叫声和愤怒的咆哮声在黝黑的树林旁交织回荡。
原本素不相识的两群人,为了他们的任务,为了一个曹歌,彼此杀红了眼。
**被彻底释放,所有人都变成了原始的野兽,就算是蓬溪府的府兵也爆发出了可怕的能量,他们居然也和龙神刺的人杀了一个旗鼓相当。
整个官道上,彻底疯了!
……
远处的火光是抚山水师的人马,带队的正是水师漕都曹聚仁,他到陈家渡的时候已经傍晚,却没有接到曹歌的人,稍微一思量,就立刻带着人马上岸,向蓬溪府方向赶过来。
水师的人自然是没有马的,等他们发现这边的战斗,再赶过来的时候,黄安君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了曹歌马车的车辕上,看着周围黑影重重的士兵在清理战场,已经有闲暇的士兵开始想办法生火了,可是雨依然没停,就连马车上拆下来的木板都已经满是泥浆和水汽,怎么也点不着。
曹聚仁的人被拦在了空地的远处,询问了一翻才被士气高昂的蓬溪士兵带了过来。
他们有五六百人,持着明亮的油脂火把,火把上不时的有雨点拍打,发出滋滋的响声。
走在最前面的曹聚仁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轻便的水手服,外面没有着盔甲,在闪烁的火光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黝黑,高大魁梧的身材更是强壮,甚至能从他的衣服下感觉出那健硕的肌肉。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蓬溪府的士兵经过两天的奔波,又刚打完一场硬仗,一个个衣衫褴褛,又浑身是泥,说他们是士兵,其实他们更像是溃败的逃兵,甚至是难民,当然,除了他们没有溃兵的那种沮丧,有的只是兴奋。
他看着这些士兵正在清理一具具穿着黑色衣服的尸体,把他们丢在一堆,心中的惊骇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
当他快要来到马车前,带路的士兵恭谨的说道:“将军,公主就在马车里。”
他便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叫道:“芸儿,你在吗?二哥来了。”
曹歌此时正坐在马车里面,刚才的冲击对她来说还是太大,她清楚的看见车板被弩箭射穿,要不是陈二突然拼命的坐了起来,那一箭就该是她来承受了。
至于后面的战斗,对她这个上辈子只在电脑上打过游戏,这辈子只在府上看过战棋的人来说,真的就是炼狱。
活生生的炼狱!
陈二这时候又被安置进了马车,毕竟外面还下着雨,连个干爽一点的地方都没有,可是这个瘦小的人已经像个死人一样,甚至都感觉不到他是否还在呼吸。
在陈二的另一边,张文别扭的单腿跪在那里,忙着帮陈二处理伤口,路上没什么药可用,他的药箱还丢在那辆马车上,而梁炳正明显也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帮他带来。
正在这时,曹歌还在发呆的时候,她听见了曹聚仁的喊声。
几乎是本能的,根本不需要思考,曹歌就钻了出来,甚至把坐在车辕上的黄安君给撞了下去也没在意。
她呆呆的在车辕上看了看那个众人簇拥着,在火光中傲然雄立的男人,突然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跳下了马车。
满地的泥浆无所谓,她飞快的跑了起来,泥浆溅到了身上也无所顾忌,她就那么奔跑着,然后笔直的撞进了曹聚仁的怀里。
她放声大哭着,毫无顾忌,毫不在乎,因为此时,她才真正的安心,不管如何,家人,终归还是家人,只要靠在家人的身边,她才能真正的觉得安全。
曹聚仁张开大手将小巧的曹歌搂在了怀里,任由她在自己的胸膛哭泣着,然后自己也泪湿了双眼:“对不起!五妹,你受苦了,哥哥来得太晚了!”
曹歌却什么也不说,她只是放肆而痛快的哭,抑制不住,更不想去压抑,这么多天,她已经压抑得够了,压抑得都快疯了。
表面上她好像依旧和离开京城时一样,还是那个完璧如初的姑娘。
可是在曹歌的心中,她知道,她已经不一样了,各个方面都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