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宇醒来感觉身上湿漉漉的。
睁开眼睛看见一颗繁茂的大树。
盛开的树冠铺满绿叶,冰凉的露水从树梢滴落,落在脸上让他迷糊的脑袋清醒许多。
天亮着。
他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片密林之中。
忽然!
他想到什么!
目光扫视周围并没发现其他人。
“这种事还是发生了……”
虽一直防范,依旧无法避免地发生了。
邹宇的记忆还停留在旅店发生的一切。
当他身陷混乱的时空漩涡,一名陌生女子被一同卷入通道。只是对方并未与他一并落入这个世界,显然在卷入漩涡的瞬间就分开了。
“人被卷入乱流,会立刻失去意识,被漩涡‘吐’出来时,说不定会落入险境。”
邹宇头疼道:“希望她还活着。”
但这茫茫宇宙,上哪去找她?
时空旅行,对他这样的旅人并不陌生,在他接手这具身体,其名为‘夜’的原主人,早就被迫进行这样的流放之旅。
“被时间放逐。”
这种事他早就习以为常,因为这具身体有问题,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而所谓的漩涡,是以邹宇为中心引发的时空乱流,陷入这种混乱空洞,他会短暂失去意识,直到被传送到与之相连的世界。
空间的传送完全是随机的,即便有坐标,邹宇也不知如何进入相关世界。
所以……
大概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倒霉的女子。
“大家素不相识,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
邹宇望着树木遮蔽的天空,怔怔出神。三百年的赎罪,他身上的罪孽非但没减轻,反而又加重了。
短暂失落,他起伏的心绪逐渐平复。
三百年来……悲剧经历不少,邹宇内心早已锻炼得无比强大。
恢复理智后,他开始思考现状。
这次的旅行只有他一个人,臭脾气的肥猫没有跟来。
“代表武力的家伙走丢了,但愿不会进入一个怪物丛生的世界。”
他所掉入的“异界”都是生命星体,这大概是猫又口中的“孽缘”引起。
在缘线的牵引下,他会进入不同的生命世界,接触各种形态的生物。
想要离开,必须找到“接引”他进入这个世界的生物。
邹宇回想过往的经历,觉得以往与“此间主人”的接触,或许就是一次斩缘的过程。
“怪不得过去总觉得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
他回想猫又在旅店说的话,觉得就是缠绕在他命轮上的“乱线”,将他每次从混乱时空带入相应的世界!
寻到高处。
邹宇眺望远方,发觉自己被群山环绕,而他所在的高山相连着一片蜿蜒山脉。
从太阳的位置与周围的环境判断,时间处于这个世界的清晨。
“目前看来,这是一颗类地行星,没有恐龙没有野人!不是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邹宇在心里安慰自己。
正想着,他感觉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一番摸索,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
盯着华丽的刀身,邹宇呆滞片刻才地喊道:“弥姐?”
见手中的刀迟迟没有反应,他再次呼唤:“弥姐你跟来了吗?”
无声息间,一个女人的身形自虚空显现。
她穿着旧时代的衣服,暗红长袍绣着奇怪花纹,从头到脚遮掩得严实。
一张标致成熟的脸。
盘起的头发插着木簪。
皮肤白皙,双目璀璨,面无表情地看着邹宇,一言不发,尽显冷漠。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见到她邹宇显得很高兴。
“我会看着你。”
女人声音轻柔,语速很慢,短短几个字,萦绕在邹宇心间。
“你的担心多余了,我不是夜,不会逃跑。”
“况且……就是我想逃,也逃不掉啊!”
邹宇无奈摊手,他早就想结束这段人生!可奇怪的身体却困住他的灵魂!让他无法摆脱!
到现在,他认命了!
本想再说什么,邹宇抬头,发觉天上的女人一声不吭地消失。
这些神明什么都好!
就是太冷漠了!
想着,人直径朝山下走去。
途中,他看见许多熟悉的动植物。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很多他都叫得上名字。
因此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回到母星。
难道……杂乱的缘线中,有一根连着母星的生物?
这种几率很低,但绝不会没有!
一路慢慢悠悠,走到半山腰邹宇在低矮处看见房屋。
“山中栖息着一户人家?”
他没有顾虑,直径朝宽大的木屋走去。
近了,他在屋檐下看见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女孩,坐在台阶的边缘,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一个人在家吗?”
邹宇尝试用母语与她沟通,但没能得到回应,对方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这个世界并非母星。”
他想着,不禁犯愁,语言不通是交流的最大障碍。
以往遇见的文明要么很高级,更能以精神沟通,要不就低等到根本不需要交流。
眼前的类人生物,或许是进化时走了与人类相同的道路,让邹宇感到亲切,他琢磨怎么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正在犯难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邹宇身旁。
“弥姐!”
邹宇心喜,怎么把这位给忘记了,身为神明,她一定有办法让对方理解自己的话!
听见他的喊声,弥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唤出华丽短刀。一抬手,刀身飘浮于空,刀柄上的鸟雀图案居然“复活”,叽叽喳喳地说道:“她在询问你是谁!”
“雕琢的鸟居然开口说话了!”
“不过……连猫都能说话,鸟说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邹宇想着,对天上的鸟雀说道:“你告诉她,我叫夜,是来自域外的旅人。”
啊!啊!天上的画鸟如乌鸦般叫喊。
屋檐下的女孩似乎听懂了它的话,但依旧盯着对方,没有任何动作。
空中的鸟雀却口吐人言道:“她说她的家人下山了,很快就会回来!”
“她什么时候说的!我都没看见她的嘴张开过!”邹宇对天上的鸟发出质疑,因为那个女孩始终平静地望着他,根本就没开过口。
“我是通过她的心声与你交流。”鸟雀告知他。
“还能这样?”邹宇发呆,神明的手段也太霸道了,直接读心!
他还在组织语言,天上的鸟雀主动说道:“对方问你能看见她的朋友吗?”
朋友?
邹宇环顾四周,又仔细观察女孩身后,确信周围就他两人。
“问问她的朋友在哪。”邹宇说道。
嘎嘎!
天上的画鸟将他的话传递出去,女孩似有些失落,鸟雀很快传来她的心声:“她说她的朋友就在身边,可谁也看不见他。”
“还有这种事?”
邹宇皱眉,根据以往的经验,眼前这个安静的女孩似乎有问题。
他干脆略过问题的根源,转头对弥询问道:“弥姐,你能看见我的缘线对不对?”
“是不是她将我接引到这里?”
弥不置可否地看向对方,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好吧,其实我也没奢望你能告诉我。”邹宇吐槽。
他的目光又回到女孩身上,这次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过对方一遍,邹宇发出困惑的声音:“奇怪……她除了不说话,面无表情,没有情绪之外,其它都显得很正常,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即便邹宇凑近观察她,女孩仍旧没有太多反应,她的‘沉稳’甚至不像这个年龄段的人。
“所以,你接引我来的原因是什么?”
邹宇盯着女孩,用手摩挲下巴,自言自语道:“你的问题,你的需求,你想要让我看见的……到底是什么?”
确定对方就是与自己命运相连的一个有缘人后。
邹宇与女孩一样坐在屋檐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这样。”
经过观察,他发觉身边这个女孩在同龄人中属于异类。
因为她……有点孤僻,像是患了‘自闭症’,不会沟通,注意力涣散,似乎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特殊空间,迟钝,木讷,呆板。
这让邹宇的脸色凝重起来,因为对方正在渐渐失去情感,变成“没心”的生物。
“如果不是疾病……”
“难道有东西偷走了她的情感?”
此时,艳阳高照,斜穿进屋内的阳光,照耀在两人身上。
邹宇盯着自己的影子,思索怎样弄清女孩身上的问题。
光芒微热,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为什么总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
搞不清事情的缘由,邹宇烦躁地抱怨,他随即扭头想要再次寻求弥的帮助,却看见被阳光照耀的女孩,为什么没有像他一样在地上留下影子?
“折寿啦!”邹宇被吓出‘呐喊’的表情,“你的影子被偷了!”
“她在困惑你为什么突然大喊大叫。”飞在天上的画鸟忽然开口。
邹宇闻言安静下来,看着女孩,心想对方已经无法用言语与肢体表达内心,或许这就是弥用神力读取对方心思的原因。
“弥姐,我已经弄清一些事,但还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说罢,他对身旁的女孩问道:“你能跟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叽叽。
天上的画鸟将他的话转达给对方。
女孩沉默了。
她低着头,呆滞的目光有了些光亮。
鸟雀替她说道:“我的朋友一直住在这座山里。”
“很好,我想了解更多。”邹宇道。
“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天上的画鸟每说完一句话,都会停顿许久,它继续道:“有一天,我对他说,让我成为你的朋友!”
“于是我把他从山里带回了家。”
“可大家都看不见他……”
听到这里邹宇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这姑娘咋什么都敢往家里领。
后面的事,不必多说,邹宇基本确定,在这宽敞的屋檐下,还藏着另一个生物,是它偷走女孩的情感,也是它吞掉了对方的影子。
“可是怎么才能找出对方?”
毕竟除了女孩自己,没人能看见那个生物。
弥肯定能看见,她毕竟是神明!
不过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别指望她会出手。
怎么办?
邹宇是被这个女孩接引到这个世界,如果不能了断两人之间的孽缘,他别想离开这里!
对方的缘线正紧紧牵引着他,将他困在这个世界,无法触发时空乱流。
“你生命的诉求……是想让我帮你找回缺失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