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地属北方边陲,前临广茂森林,后倚戈壁荒漠。其山峦之陡峭,另无数途经此地的旅人,有意入山俯瞰群峰之缥缈,可最终,也只能仰望叹息。
更有文人墨客偶经此地,留下文章以抒心中感慨。
天山何为险,猿猱仰叹兴。
飞雪不忍度,寒风遇尔倾。
短短两句,足以诠释天山之险,而今天,又有一位敢于挑战天山的英雄出现了,只不过……行进路线却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坚持!坚持!就差一点点,一点点了!”
陡峭的山崖间,一名背着包裹的少年,吊在沿山长出的藤蔓上,一点一点往下挪着身体。
“罚我去后山面壁思过?哈!这么好的机会,还真是谢谢了……啊!不要断!呼,还好……哼,一群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不就是悄悄拿走了些硫磺粉嘛,至于一个个跟被人抢了媳妇一样苦大仇深的?吸溜(鼻涕下流状)……还好小爷我冰雪聪明,找到了一条出山妙计,哼哼。”
噼啪(某种物体断裂前的不祥声响。)
“哎?不会吧?!坚持!坚持住!藤蔓酱,你一定可以的!不要放弃啊!”
啪!
“呜哇!”
……
“就是说,你是在后山的断崖处找到了我的儿子,这位自杀未遂的肖家大少爷?”
“禀家主,正是如此。”
古香古色的木质大宅中,一名左手持铜锣,右手牵着条猎犬的中年男子,语气恭敬的答道,而在他面前还有五人。
四名年纪较大的长者分坐大宅两侧,有的闭目凝神,有的面色得意。
虽各有不同,但无独有偶,四人时不时都会将目光投于大堂中央,眼神闪烁间,带着一股满满的喜悦之色。
至于问话的男子,则端坐于四人之首,也是肖家的现任家主,肖刑天。
此刻,他的面色既是好气,又是无奈。
“峰儿,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家族功法不练,偏偏鼓捣一些瓶瓶罐罐,罚你去后山面壁思过,你又……唉。”
说话时,看着大厅中央的身影,除了手持铜锣的打更人外,还站着名衣衫残破,脸上沾着泥土,头顶还残留几根藤蔓枝条的少年。
看面相,少年的岁数大概有十五六岁,面颊白净细腻,双目细长而精灵。
鼻正梁高,额角宽阔,眉宇间还带有些许稚嫩,嘴角轻抿,又透露出几分玩世不恭。
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敢于挑战天山的失足少年。
原来,藤蔓折断时,少年正处于一处断崖上端,高度落差不大,摔下来倒也没什么大碍。
一番呼救后,被负责打更的中年男子救下。
原本在得救后,少年就欲实施第102次逃出天山的伟大计划,只不过……
“该死的肖家走狗,你给我记住!”
少年恶狠狠的瞪了眼男子牵着的猎犬,要不是因为它拦住了去路,自己的逃跑大计怎么可能失败?
对于少年的视线,猎犬歪了歪脑袋,显得有些疑惑。
但很快,野兽的直觉让它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是在向自己挑衅。
“唔……汪!”
低沉的犬吠声下,少年下意识的打了个颤,而后,脚步稍稍挪动,又是远离了呲着牙的猎犬几分。
虽然知道这是家族养的猎犬,在主人没有发出指令前不会有攻击动作,但……还是很吓人啊!
“家主,如此顽劣又没有修行天赋的族人,按照家规,是要逐出肖家的,请家主决断!”
“这……”肖刑天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看着说话的长者,半晌,道:“二叔,峰儿还小,是不是在等等……”
“等什么?等他把我的炼丹房全毁了吗?!三处丹房啊!三处!这个小王八蛋全给我炸了!”二叔猛地瞪大眼睛,一想起这事,心中就是一阵发痛。
“说事归说事啊,骂人做什么?”少年皱了皱眉头,一脸不满的道:“而且我不也解释过了嘛,你那套炼丹体系根本就不科学,丹药里面全是重金属元素,吃了真的会死人的!再者说,我不承诺帮你重新修建炼丹房了嘛。”
“哈!你又来了!说着一堆莫名奇妙的话,糊弄谁呢?科学?什么意思?嗯?你少拿这种莫名奇妙的词来糊弄,本长老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会上你的当?!”
“那只能证明你口味重,代表不了见识长。”少年摊摊手,道。
“你!”
“肖峰!二长老的炼丹房一事先暂且不提,那我问问你,三年前,我找来的双修伴侣,你为何拐走?!她可是极阴之体,正是我修为突破的关键!你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合适的人选?你倒是解释啊!”
“双修?我看你是老不修!”少年翻了个白眼,气得说话的老者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呼吸急促,双手发颤,眼见就要背过气去。
“说到这事我倒也有话问,什么双修不双修的,好色就是好色,还找那么多借口。而且啊,四长老,您也七十有余了吧,先不提身体行不行,有问过人家愿意吗?我记得当初把她送走时,她可连连跟我道谢,夸我是救下她的英雄。这么看来,四长老,你恐怕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吧。”
“我……呃,哼!本长老身为堂堂修道者,看上这种凡间女子是她的福气,还需要经过她同意?笑话!”
“……唉,你真该感谢这个世界不健全的法制,不然分分钟告你个猥亵妇女,三年起步哦,老王八。”
“你你你你你你、你敢骂我?!简直,简直目无尊长!”
“肖峰,你毁我丹房一事,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还有我,肖峰,你偷我硫磺粉一事,我……”
“够了!”眼见大堂内众长老义愤填膺,摩拳擦掌间,一个个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少年,肖刑天眸子一瞪,猛地拍击桌面,顿时镇住了场面。
“肖峰,你品行顽劣,平日里惹是生非。且天赋极差,又不肯努力,惹得家族上下怨声连连,看来,我想护你也护不住了。”
说话时,肖刑天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不忍,但思前想后,又是长叹一声,“从今天起,肖峰,你不再是肖家的族人了,来人,把他轰出家门!”
四位长老一听这话,面面相觑,眉宇间,尽是喜悦之色。
这混小子终于滚蛋了,肖家,太平了啊!
“家主英明……”
“家主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用人轰,我自己能走。”
然而,不等四名长老说话,少年却是先一步高声道谢,而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扛行囊,快步离开了大堂,朝着出山之路,绝尘而去了。
“说起来,他好像一直想离开天山的吧。”
好一会,二长老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道。
“……对哦!这一走不正如了他的意?!家主,还望您收回成命,另寻惩罚之法啊!”
听着众人的话,肖刑天环视了大堂一周,轻轻叹了口气,“事情既然已经决定,就这样吧。”
说着,迈步走到大堂门外,看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突然颇为感慨的长叹口气,喃喃自语道:“臭小子,你可别恨我。毕竟像你这样无法修行的人,离开肖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