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你差点又要迟到了。”
一进教室就看到文雨萱的笑脸，这本该是一件幸福的事，但是她谈论的话题并不幸福。
“早。”筋疲力尽的王杰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自己座位上，路过正在刷手机的李高鹏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哦，昨晚真的有点事，不是我想鸽你。”
坐下来后，王杰吐出沉重的一口气后道歉道，这两天都是自己在鸽李高鹏，怎么说也得和这个体育课搭档道个歉。
“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
“哦……”王杰愣愣地看着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拇指滑动着屏幕。总感觉，今天他有点奇怪……他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瞬间蹬鼻子上脸反客为主的那种厚脸皮的家伙，现在王杰主动向他道歉，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上课铃响起，王杰纳闷地转回去，伸了个懒腰后就要趴在桌子上——
“不可以睡觉哦，这节课是模拟测试，要限时完成一份数学试卷。”
在旁边的文雨萱拿笔戳了戳他的手肘，竖起一根手指严肃地说教，这时从前面传下来数学试卷。
“呜哇，我好困的啊，看到数字就困……”王杰郁闷地接过前面同学传下来的试卷，再传给李高鹏。
“总之只有这节课你不能睡，这是要下课马上上交的。”文雨萱说道，一边从包包中拿出笔和其他文具放在桌子上，试卷平铺在桌面上，端正坐姿准备开始答题。
她今天穿着和往时一样整齐的制服，从侧面看她端庄的坐姿，制服外套下的身材反而更加被衬托出来……
一直盯着别人看也不好，还会有被当成作弊的嫌疑。王杰把视线移到试卷上，十二道选择题和一道解析几何大题，限时四十分钟完成……怎么可能做到啊。
想要找一张草稿纸也找不到，拿以前的试卷的空白面来写，拿起笔准备开始答题，发现一次性笔芯早就没有墨了，之前一直都没有用所以都没有发现……
“唉……”旁边传来叹气声，文雨萱默默地撕下一张草稿纸，连同一支水性笔放在王杰桌面上，“记得还我。”
“了解。”默默接下了笔……洁白的笔身，有些沉重的质感，原本以为她会喜欢用那种有着可爱装饰的笔，没想到这么普通。
“怎么了，笔有什么好看的，快点写！”她似乎察觉王杰正一脸奇怪表情地端详着那只笔，不知为何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
王杰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手里握着的笔，笔盖上就有一个有点熟悉的绵羊的头像装饰……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动画片吗？那个不是子供向的吗？连借给别人都不愿意借哦……
文雨萱轻轻拍击自己的双颊，使自己集中精神，埋头于试卷中。王杰挠了挠头，把注意力也集中到试卷上……不行，还是好困，赶紧蒙过去然后睡觉好了。
……
下课铃响，文雨萱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看到王杰已经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她的嘴角不禁抽搐一下，但看到他桌面上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又不得不收回想要叫醒他的手。
但不用她来叫，自有别人来叫。
“王杰，给我来办公室一趟。”站在教室前门的刘静老师留下这句话后就踏着高跟鞋“叩叩”的声音离开。不知道他又闯什么祸的文雨萱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慢慢地抬起头。
我听不见，我睡着了，刚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王杰自己催眠自己，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只要自己装傻，就能先混过今天上午，到下午或者是晚上再想办法解释。
想起今早看到的那张便条，不用多想都知道是刘静老师留下的……所以才不能大意，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被抹杀。
“王杰同学，你的试卷我帮你交咯？还有班主任叫你过去。”文雨萱在旁边提醒道。
笨蛋，别说出来啊，这样我还怎么装傻！把试卷递给她，文雨萱站起来，两边手拿着两人的试卷，下意识地对照了一下两人的答案。
该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他们兄妹两个一起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多才睡吧，这样的话会连可爱的妹妹一起出卖，绝对不可以这么说……那就只好由我来承担这份痛楚与伤害了，但我绝对会被抹杀，我还想回家看看妹妹可爱的笑脸，我还不能就这样倒下！
王杰想着想着握紧了拳，忽然发现文雨萱一站起来后就没有挪动一步，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喂？怎么了，你的时间被停止了？”王杰抬头看向她，看到她正轻轻咬着下脣，一脸不甘心地盯着试卷看。
“我错了……”
“啥？”王杰没听清，又问了一声。
她把视线移到王杰脸上，摇了摇头，把两份试卷放在桌面上。
“王杰同学，你能教教我这道题是怎么解的吗？”她俯下身，垂下的发丝扫过王杰的脸颊，一股熟悉的柑橘味香气扑面而来。
王杰往旁边躲开，视线死死锁定前方，不能往旁边看，近得不能再近的侧脸和露出的锁骨令人在意得不行。
“没、没有什么方法啦……就是靠蒙的。”王杰说道，察觉有视线刺向自己的脸颊。
“蒙的能蒙出选择题全对？”
“额……你怎么知道全对？”
“因为除了这道最后一题以外，你的答案和我的一模一样，而我看了你的答案后认为，你的答案应该才是正确的。所以你是全对的。”她一本正经地说，站直起来双臂环抱在胸前。
终于拉开一点距离了，但是她现在的站姿突显出身材的曲线，王杰依旧不知该不该看向她，而且她投下的视线有些锐利，让人退避三舍。这一点倒是和她的姐姐很像……
“你就这么自信？”
“是的，所以请你教教我这道题的解法。”
“我都说了是蒙的啦……”王杰无奈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语气有些尖锐起来。文雨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步步紧逼的态度有点失礼，她连忙摆摆手道歉：“抱歉，我不该究根问底，你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吧。”
数学老师马上就要走了，她急忙小跑跟上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王杰忍不住叹了口气。
“野图炸了是吗？”
“啊？”
身后的李高鹏冷不防突然问了一句，话题的跳跃性有点大王杰还没转过弯来。
“boss找不到？”
“……嗯，是啊。”
“是吗……”
两人陷入沉默之中。换作是以前，他们两人的对话也经常无缘无故地开始，又无缘无故的结束。因为两人都是不善与他人相处的家伙，李高鹏总是突然对某件事兴致很高，高到令人反感他的程度。而王杰则是对很多除了游戏之外的事都不感兴趣，让别人与他的对话继续不下去而感到尴尬，于是越来越少人和他聊天交谈……现在和他们两个人走得最近的就是文雨萱了。在女生之间也有自己的小团体和人际交往，她不会和他们两个男生走得太近，大多数课余时间还是和其他女生一起闲聊，一起吃饭一起运动。所以他们两人处于班级边缘的本质没有改变。
都是相同境遇的人，应该惺惺相惜才是，但在他们第一节体育课做搭档之前，同样也是没说过一句话，最后不知怎么发现双方都玩同一款游戏时才慢慢开始开口。
“你在看什么啊？一下课就在看。”王杰问道，探头去看他的屏幕，却被他一把拦住。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再没有什么瓜葛了。”
“啥？你在说什么……”王杰微微歪头，疑惑地看向他。他虽然总是毫无来由地说一些奇怪的话，自己也习惯了，但现在还是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我现在，已经从一名攻略玩家，转变为一名强大的PVP玩家！”他紧紧抓着手机，自豪地向王杰宣布。
“喂，不过是一次危机而已，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不至于就这样转到竞技场去吧？”王杰一脸嘲笑地说道，但看到他无比认真的表情，还是将嘲笑的表情收回去。
“我是认真的，虽然是最近才产生的想法，但我越想越觉得应该早点这么做……”他把手机收进书包里，双眼直视着王杰，慢慢开口说道，“都是因为你，黑魔导少女。”
“喂，干嘛喊在这里喊那种奇怪的名字啊？！”王杰压低声音责备他，现实和游戏就要划分一道界限才完美，虽然自己以前也脑抽做过这种事，因为听起来很酷……但这些都已经成为黑历史，所以他极力劝阻李高鹏。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变得不自信，明明我很强，也很有实力，但一和你组队打boss刷野怪，我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只是在帮你而已——输出最高是你，奖励最多是你，材料爆了也归你……我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要认识你……”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有些喘气地胸口一起一伏着，王杰皱了皱眉毛，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的确，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带着他打，记忆金属的等级二就是在他的协助下打出来的……不，是建立在对他的压榨上。这是他的想法，但是王杰并不认同。他的“剑豪大将军”，是王杰添加的第一个好友，原本装备经验相差不大的两个角色，现在是黑魔导少女力压他一个头。
“所以，以后你不要在找我打boss刷野区了，我和黑魔导少女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他说出有些绝情的话，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扬起下巴等着王杰的反应。
说实话，有点让人火大。王杰眯细双眼看向他，印象中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像这样互相瞪视过，依据他刚才所说的，好像是王杰好死赖活地求他去打boss刷野区一样。
但是事实完全相反，他的技术完全比不上自己，如果他一个人或是找另一个和他差不多水平的人来组队的话，效率绝对没有和王杰组队来的高。现在听他说的话，莫名就感觉自己像地主一样专制，但自己确实给他带来了好处，只是自己得的多一点，而且也是自己出力比较多。他怎么好意思还有怨言？
“是吗？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记得某人在和我solo时输得落花流水呢？你这也叫很强，有实力？”语气不自觉地尖锐起来，对女生的话王杰可能会因为害羞而不敢说话，但对着面前这个胖子，他完全可以发挥连阎王爷都比不过的阴阳怪气的语气。
“咕！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以往了！”他被戳到痛处后发出怪叫，拍了一下桌子反驳道。
“哎哟，我倒是觉得你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你一直都被我压榨着嘛，能有多大变化？”
“你也知道我被你压榨啊！那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苦苦等待你的时候都在做着怎么样的训练？！”
“我才懒得管你，你终究还是个没本事的家伙，到时候再求回来我也懒得管你啦啊！”
“你！你等着！今晚竞技场，不见不散，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我——”
“呵，不用见识了，快进到投降吧。我还想看看你到时会不会赖着脸皮要求三局两胜，然后又五局三胜呢……”
两人无言地怒视着对方，都不愿在口舌上退让一步的双方，争吵还远不能结束——
“吵死了，要吵出去吵！”
“啪啪！”接连两声清脆的拍打声，用课本稍稍用力拍了两人几乎要燃起火焰的头顶。不知何时出现的刘静老师双手叉腰，指着他们两人，以不输给他们任何一人的气势制止了他们。
“哼，今晚别让我干掉你了才后悔！”李高鹏气呼呼地留下这句话后从后门走出教室，王杰转回去不去看他的身影，脸上也是不爽的样子。
“呜哇，好麻烦，你们打一架算了，这种像小学生一样的吵架真是无聊。”刘静老师拨开肩上的长发，推了一下王杰的肩膀，“喂，我叫你去找我怎么没去。”
“抱歉，忘了。”王杰简短回答。
“唉……你们两个不是朋友吗？怎么说吵就吵。”老师叹气说道，班上许多同学都被两人愈演愈烈得争吵吸引过来，她用眼神驱赶了那些人的视线。
“我才没有朋友……”王杰咬咬牙说道，视线一隅出现文雨萱的身影。
“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