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办……喝了酒不能开车——”
“找代驾吗？”
“我才不允许别人的脏手碰我的老婆。”刘静老师咬咬牙朝空气挥拳说道，她很爱惜她的爱车呢。
“那……明天再回来开走吧。”
“停车费那不得贵死……而且我们要走回去吗？很远的。”
早知道刚才不那么急着跟罗医生和陈环宇道别了……罗医生她有专车接送，陈环宇回去取之前落在罗医生那边的充电器所以也跟着坐车先走了……其他游客也渐渐离去，停车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辆车。
“走吧，到马路上看能不能打到车。”王杰说道，扯了扯刘静老师的手臂，她有些不情不愿地离开她的爱车。在码头的停车场还是有人管理的，不至于会让她的爱车有什么损伤。
“王杰……你能不能背我。”走了大约十分钟，刘静老师说道。
“别想了，我哪背得动您——”后背被拍了一巴掌，王杰向前趔趄两步，回头抱怨地看向刘静老师时，她正以危险的姿势弯腰脱掉高跟鞋。
现在已经走上柏油马路，但这里还是见不到半个出租车的影子。老师穿着高跟鞋走路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干脆光脚走。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刘静老师向王杰露出笑容，王杰叹了口气，转过身背对她，微微弯腰俯身蹲下。
“上来。”
“咦？真、真的可以吗……”老师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心翼翼地走近王杰的后背。
“您交给我的任务我都没好好完成，让我好好补偿您一下吧……就只背十分钟哦。”
“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静老师伸手轻轻扶着王杰的肩膀，将自己的上半身贴上王杰的后背——一个柔软的触感立刻出现，王杰咽一口唾沫，提着老师的高跟鞋，耐心等待刘静老师慢慢调整自己的姿势。
她微微将裙子下摆拉高，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王杰小声说了一句“失礼了”，向后抱起她的两腿然后站直起来，她的双臂环绕在王杰的脖子上，一缕发丝挑弄着脖子的肌肤。
“我、我重吗？”
“有一点——不，还好啦。”被掐一下后赶紧改口的王杰迈出第一步。
“还挺舒服的……”王杰后背上的刘静老师小声说道，将脸慢慢埋入臂弯，几乎和王杰的侧脸贴在一起。
“老师……这次，您下定决心了吗？”在沉默地前进一段时间后，王杰慢慢开口问道。
“嗯……不过，我们现在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业，要适应对方，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我会等下去的……他也这么说。”
“是吗，那真是恭喜，提前祝你们早生贵子——”被刘静老师晃晃腿踢了一脚，两人都笑出声来。
“您提到了事业……这么说，你不会离职是吗？”王杰尽可能以轻松的语气问道，他也想尽可能简单地，而不是刻意地提起这件事。
背上的刘静老师沉默了，侧脸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她蠕动了一下身子，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
“你们都知道了啊……”
“是语织告诉我的，说看到了您的离职信。”
“是的，没错，我确实是要离职，”她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寂寥，“抱歉呐。”
“老师你没必要道歉……我和语织都会支持你的决定的，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王杰说道，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沙哑。
“为什么吗……其实也没什么原因，正常的人事调动罢了，不过是我主动提出的。我刚才也说了吧，我有我的事业——”她的语气很轻快，好像她早就已经做好了规划。
“那又是什么？”
“不知道。”
“啥？”
“不知道啊，我其实没什么特长欸，离职出去可能就只能去罗伊依那里蹭吃蹭喝了吧。”收回前面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做好规划。
“老师你——你下来！”
“干嘛——诶！你要摔死我啊？！”
“你不是大人吗？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啊！”
王杰转身面向背后的刘静老师说道，她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拍拍王杰的肩膀。
“我的事业，就是要在还年轻的时候，用自己双眼好好看这个世界，攒钱攒了这么久，让我出去旅游个一两年没问题吧。”她露出少年一般的爽朗笑容。
“老师你——”原来，老师的生活过得一直很窘迫的原因，就是因为在攒钱环游世界吗？
“放心吧，目前来说，还没有出发的打算，离职信我半年前就写好了。应该是那天应酬回来吧，我拿出来修改了一下，顺手塞进口袋里忘记放回去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要道歉就和王语织道，她才是担心你的那个人。”王杰快速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刘静老师的臂弯再次搭上他的肩膀。
“诶呀，继续背一会嘛，还不到十分钟。”
“不要，我累了，下次轮到老师你背我。”
“哇你是不是男人啊——看招！”老师用力掐王杰的肩膀，王杰疼得整个人像个蛆一样扭来扭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不属于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两人都停下动作，愣了一下看向说话的人——穿着运动外套，敞开的拉链看到外套下的白色T恤，短裤下露出的白皙大腿，一双黑色帆布鞋踩在自行车的踏板上，她转过脸看着打闹的两人，微风拂起她额前平整的刘海。
“啊，林筱筱……学姐。”
“远远就看到你们两个了……这位是老师是吧？”她下车，一边扶着自行车一边问道。
“啊，对，我是王杰班主任刘静。”老师松开王杰，并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老师好，我是高三A班的林筱筱。”她微微鞠躬，然后带着疑惑的神情问道：
“所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想问你来着……我们从码头走出来的，刚从游船上下来，想看看能不能打车回家。”王杰解释道，同时，三人开始一边向前走一边聊。
“原来是这样，以前这里都还是车水马龙，现在都这么荒凉了，连车都打不到了吗……我是晚饭过后出来骑自行车的，现在正准备回去。我家就在附近。”她说着，摁了一下自行车的车铃，发出清脆的铃声。
“原来如此……”
“林筱筱同学，你的自行车可以载人吗?”老师突然挤到王杰身旁，插入他们的对话。
“嗯……可以是可以，但，这样会不会被交警抓?”她有些顾虑地说，在市中心的马路上自行车载人会被交警劝阻，不过不会违反交通法规。
“没事的，我就坐着休息一下，筱筱你推车就好。”
“老师，你怎么随便把别人当苦力来使唤?学姐也要回家的啊，我们这样不是拖慢她回家的速度吗？”
刘静老师失望地耷拉着脑袋，但是林筱筱她并不在意：“没事的，老师上来吧，您这样走路回去脚底会磨破的。”
“呜呜~(>_<)~，你真是善良~”老师侧身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那里与其说是后座，其实只是一个护栏架子，可以用来装载一些箱子之类的固定架而已……希望她不会硌得屁股疼。
沉默伴随着三人前进了好久，之后刘静老师哼着歌算是打破了沉默，但三人都没有对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回市区，在一处红绿灯前，王杰忍不住开口。
“……你的那个怪物现在又被重新拿出来了，还是一样强得跟鬼一样。”
“哈哈，王叔叔还说五年内不会再拿出来了，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她笑道。当年王杰老爸确实这么说过，因为强到了一定的顶点，就意味着无法通过学习达到更高的境界，这和他们设计这个AI的初衷完全不同了，所以在诞生下一个强者之前，它都不需要再出马，而王杰老爸对下一次需要它的预测是五年。
但现在才过不到一年，被称为零号实验体的它再次被启用，是出现了新的强者吗？应该不是，要不然就不会拿给王杰让手下败将的他来测试了。
“你的手伤，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早就好很多了，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和学习。你不是问过很多遍了吗？”她抬起左手，轻轻转动手腕，那里有一条细细长长的伤疤，触目惊心。
“林筱筱同学，老师我方便问一下你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吗？”坐在后面的刘静老师问道，她的语气温柔得令王杰差点认不出来，仔细回想，她以前似乎就已经在自己面前提过林筱筱。
“没关系，当然可以——”她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王杰不忍心去看她的表情，移开视线。
“以前，在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用手向后撑地板，然后扭到了。当时自己并不觉得有多严重，只是有点不太灵活……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星期，突然，我的指尖失去知觉，才被送去医院——医生为了保住我的左手手掌，切断了坏死的神经和畸变的骨头，换上人造骨头的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她露出微笑。
“那时候，你是在伦敦，在王老师那边和王杰一起做研究是吗？”刘静老师问道。
她表现出有些吃惊：“老师原来你是知道的啊……嗯，然后我就被送回国了。王叔叔对我也很好，不仅帮我出了手术费，每个月都会寄钱到我家里，让我父母带我去医院检查。”
王杰默默地在一旁听着，其实不是这么简单的。扭伤手腕之后不做处理并不会造成神经坏死，顶多就是肌肉组织因组织液堆积缺氧而坏死。而她，是因为在受伤了的同时，还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左手用来控制键盘，单一的按动手指的动作，长时间的固定姿势，压迫到了神经和和受伤的骨头，造成畸变。而她本人，一直也瞒着。又是在冬天，因为穿着厚衣服盖过了手腕，看不出有什么肿胀，就这样过去一个星期——然后动手术。
“本来是有机会预防的——”
“别说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制止王杰说下去，这时绿灯亮起，她先一步推着自行车向前走，王杰紧跟上去。
以此为代价，她在手伤恶化之前，打造了目前最强的零号实验体。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洋溢着微笑，那个微笑，一直刺痛王杰的内心。
但是是自己陪在她身边，为什么没有察觉，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那……你现在还玩得了游戏吗？”过了马路，老师又问道。
她微笑着摇摇头：“我是时候该面对现实了。”
“不——”王杰低声说道，她有些惊讶，脸上带着不解的愠气。
“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吧，我——”
“我会让你再回来的，到那时，你一样可以找回那时的感觉。”王杰站定在原地，她向前走了一会才停下来，转身看向王杰。
这时，晶莹的泪珠落下。刘静老师看到了，王杰也看到了。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打算要好好备战高考了……咦？我怎么——”她用手背一抹，双眼有点红，她想掩饰，但止不住。
刘静老师下车，搂过她的肩膀。
那时的我只能看着你离开，现在的我会拉着你的手回去。王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默默等待在刘静老师怀中将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