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哈,老板,这么晚还来打搅你。”康钠拿着器械,拨开眼前杂草。手电筒孤零零的亮光在漆黑的树林里分外显眼。
一位胡须汉子娴熟地跟在后面:“哪里的事,有人来就是贵客。咱们这些粗人没那么多礼节,你过来喊我一声,不管多晚,咱都能做生意。”
“哈哈,谢谢啦。”
康钠说着,从坡道滑下,抵达小房屋。
台阶上正躺着两个半瘫的年轻人,还有一位嘴里嚼着东西的健身男人,从这里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学长,叶子能吃吗?”
“能吃的啊,我这不嚼得正起劲嘛。”
“……我信了你的邪。”
康钠招手,向他们呼喊:“喂,老板到了哟!准备开伙。”
“好嘞!”
……
噗通
咂啦
康钠正忙着启开酒罐子,忽地想起一件事:“你们两个能喝酒嘛?”
秉持着基本社交礼仪,沐令诚姑且答了一句:“会一点。”
“我也是。”扁昂微举小手,蠕动嘴巴说了句话,看来是醒了。
“好样的!”康钠马不停蹄地蹭蹭蹭,又开了好几瓶意义不明的酒窖子。
沐令诚表现得很惊讶:“学长,你们这么能喝酒啊。”
“你在说什么呢?”康钠一脸茫然:“这些都是给你们喝的啊,我们的还没开噢。”
“……”沐令诚眯起眼,望着桌子上的酒瓶。
光他认识的二锅头大概就有十瓶以上吧,其余的一些奇奇怪怪不明商标的玩意懒得数了。
不到一秒,沐令诚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生死关头,人类的脑子总会转得比平时快一些。
“学长。”沐令诚郑重其事,面庞严肃:“我其实还是未……”
“噢,我懂的我懂的。小事而已,只要本人不承认,他就能永远地在成年人跟未成年人的交界线上徘徊。”康钠展示了他最新的科研成果:“也就是说,你可以是一个成年人,也可以是个未成年人。所以喝酒的时候认为自己是成年人就行了,不必顾虑太多噢。”
“……请好好跟薛定谔先生道个歉吧。”沐令诚黯然一叹,死心了。要是被这两人查出自己十八岁生日不久前刚过的话,预计会被罚酒罚死的吧。
“学弟果然很幽默呢。”外头,狩司捧着从老板那拿过来的一手羊肉串走进屋里,嘉赏道:“幽默的人都很有趣哟,给你几串。”
“谢谢。”
沐令诚接过,虽然嗓子干哑得都快炸裂了,吃这种热量食物着实是有些遭罪。但也总比饿着肚子好。
“姑且先问一句,这些不用我付钱吧。”沐令诚真的怕这两个人直接来一句‘这花的是你军训的一千块酬金噢’,那他就真得逃命去了。
“没事没事,寿司跟我今天打了个赌,谁晚到就让谁请新人吃饭。所以这顿是你寿司学长请客,安心吧。”康钠做了个解释。
狩司点头,面上并没有不甘心的情绪:“愿赌服输,你们尽管敞开胸怀大吃一顿吧。接下来的一周里应该就吃不到这么多肉了。”
“好~~”扁昂应声,拿了几串油腻的肉串塞进嘴里:“我昨天就中午吃了份披萨,真的快饿死了。”
“我也差不多,就一份意大利面。”沐令诚也不客气,撕掉木串上的肉块往牙里咬。
两人咀嚼了一阵,越嚼越慢,渐渐低头沉默下来,彼此对视一眼,决定忠实于自己的味觉本能。
他们异口同声:
“好难吃……”
“真是失礼啊,你们两个。”康钠咬了一口品尝:“虽然没到人间美味的程度,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吧。”
“话是这么说。”沐令诚艰难地咽下肉块,吐出舌头:“喉咙太干了,吃什么都好干涩啊。”
“我也是~”
“什么啊,那你们早说嘛。”康钠把酒直接推到沐令诚面前:“喏,给你。”
“为什么你觉得酒能解渴啊!”
……
“有水吗?”扁昂直白问了句。
“这不就是水咯。”狩司有模有样地把二锅头递给他:“接着哦,我跟阿钠不一样,东西还是会好好送到人手里的。”
扁昂苦涩地捧着酒,惨笑:“如果你们两个人的脑回路区分度更明显一些就好了。”
“喔,我会加油的。”
“你丫的完全没听人讲话啊。”
扁昂不管了,怀着壮士断腕的意志,伸出舌头……嗯,一点点地开始舔酒瓶口。
“真不像样呢,这种小狗喝水的姿势。”康钠喝一口,镇定自若。
“说得对啊,男人就该大口……”狩司喝一口,稳如泰山
“我会这地步,不全都是你们的错嘛啊啊啊啊!”扁昂喝一口,辣得喉咙发麻,立马崩溃狂啸:“为什么要给我二锅头啊啊啊啊,这里就没有对新手友好一点的玩意吗?你们刚才的啤酒呢?”
“啤酒没有哟,早就喝光了。”狩司指向某处:“而且,他好像喝得蛮开心的。”
扁昂转头一看,见沐令诚时不时吃两口肉,灌两口白酒。看他脸色淡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喝水。
“你酒量很好?”扁昂冷不丁发问。
“嗯?”沐令诚正吃着东西呢,察觉到有人在跟自己搭话:“没有啊,就普通人的水准。”
“那你干嘛喝得那么起劲?”
“唉,做人要懂得知福啊。”沐令诚语重心长。
“???”
见扁昂打着满脑子问号,沐令诚只好不厌其烦,指指桌面的酒瓶:“刚才我仔细看过了,这里并没有乌龙茶、生命之水之类的惊世骇俗玩意,放心好了,是正常人的范畴。”
“你他丫的果然也疯了。”
康钠这时也凑过来,哈哈笑笑:“学弟呀,就算我们再不正经,医用酒精会喝死人这点常识我们还是知道的。”
“如果你们能再多点这样的常识就好了。”沐令诚低声说了句。
“但是哟,男人的浪漫,除了酒,果然还是少不了女人啊。”康钠抬头望着木头屋顶,悠悠感慨。
“嗯?!”扁昂听到关键字眼,眼睛逐渐发光:“难不成你们要请那位仙女姐姐出山吗?”
“不不不,现在少说也有凌晨三点了,我们可不能打扰人家睡觉。”狩司掐灭了扁昂的妄想,让后者好一阵失落。
沐令诚疑惑:“那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没有女生了吧。”
“还有一位经常在酒席上的座上宾噢。”康钠答非所问,穿上凉鞋往外走:“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准备。”
“唔哦哦!”扁昂两眼发光:“我最喜欢能喝酒的大姐姐了。”
“嗯?不,与其说是大姐姐……”狩司露出了很困扰的表情。
“难不成是妹妹?!!”扁昂更亢奋了,朝沐令诚拍两下肩膀:“喂喂,死妹控,你想要的妹系角色终于要来了!”
沐令诚不说话,愁眉苦脸的。
不知道为啥,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逃命了吗?
不不不,就算来一个歪瓜裂枣的女性也没关系吧,他又不是颜值党。
这里还是稍稍等……
“喔喔,我回来啦。”不待沐令诚思考完毕,康钠就进了门,手里拿着绿色包装的汽水。
咦?太快了吧!
难不成是老板的女儿?
见父亲太忙了,于是女儿也过来帮把手,然后学长让她过来一起玩这样子?
沐令诚思虑了一番,觉得这个可能性最高了。
“欢迎回家!”扁昂振臂,热情高呼,旋即一怔,有些不对劲:“你回来得太早了吧,出门都没超过半分钟。”
“嗯?”康钠打着问号,显然不理解他在讲什么。
沐令诚带着不确定的语气,揣摩道:“是老板的女儿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扁昂恍然大悟:“噢,是老板的女儿啊,那快让人家进来啊。”
咔嚓!
康钠随手关上门,满脸不解:“所以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老板没有女儿呀。”
“咦?”扁昂有点蒙。
沐令诚绝望地趴在桌子上,懊恼不已。
虽然不晓得康钠要干嘛,但他透过这几个小时,已经非常深刻地了解到这位学长的风格跟为人处世。
此时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感想:
该死!错过最佳逃跑机会了啊啊啊……
“好啦好啦,快请座上宾上来吧。”狩司拿出一沓超大号啤酒杯。
“嗷!”康钠喝彩。
随后,这两人一人拿二锅头,一人拿饮料往啤酒杯里倒。
“康钠学长,你在干嘛?”扁昂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倒雪碧呀。”
“不,不是问你这个。你拿雪碧跟邀请座上宾有什么关联吗?”
“你在说什么呢?当然有关系啊。”康钠跟狩司把两种液体倒满啤酒杯之后,率先推到焦头烂额的沐令诚面前:
“给!这是白雪公主哟。”
“什么?”一旁的扁昂显然没跟上脑回路。
沐令诚面无表情,盯着那一点五升,充斥白色清澈液体的大号啤酒杯:“原来如此,雪碧加白酒就成了白雪公主,中西结合,真是相当简单粗暴的逻辑呢。”
“很有意思吧,女人跟酒混合的产物,简直就是男人酒席浪漫的究极体啊!”康钠目光憧憬地注视自己的成果,傲然道:“这个跟生命之水不一样,不会死人的哟。不少地方的人也能喝。”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现在就算天上掉下一架扎古我都不意外了。”沐令诚一想到起床后那痛不欲生的场景,改口道:“不,希望它掉下来,把我砸死算了。”
“所以我们的女性朋友呢???”扁昂欲哭无泪。
沐令诚冷漠地把‘白雪公主’推到他那边:“喏,这就是了。”
“别啊,这么玩的话,我绝对见不了明天的太阳。”扁昂看见那酒水里还冒着气泡,登时就傻眼了。
沐令诚撇了一眼那摩拳擦掌的炼狱二人组,好声劝慰:“咱俩不喝下去,连见到明天太阳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啊,我保证让你们明天早上按时起床!”狩司竖起大拇指:“交给我吧!”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