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
度过汗雨淋漓的下午，沐令诚一瘸一瘸地拐着腿，从沙墩里爬出来，但接着没走两步又摔了回去。
他拧巴的表情，跟隔壁喊叫的二人组形成了鲜明对比。
“哈哈，老子第一！赢了！赢了！浣熊三号，快去吃粪便！”
“叫谁浣熊呢，你现在黑眼圈跟我差不了多少！”赤向礼避开扁昂胡乱挥舞的手臂，据理力争：“再说了，凭什么你说吃就吃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种事情了？”
“刚才不是你说，没问题的吗？”
赤向礼毫不犹豫，一指摊沙子上的沐令诚：“二号说的，跟我没关系。”
“……虽然我懒得跟你们争，但也别有事没事都赖我头上吧。”沐令诚如今累得跟狗差不多，不，或许比狗还惨。狗起码还有知觉，他四肢到现在都没给过一点神经反馈，完全是丧失感觉的状态。
“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精力，快去吃饭。”李解壳扶正从鼻梁滑下的镜框。
不得不说，这三个人今天下午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如此超负荷的训练强度，就连他自己都不一定拿得下。有段时间，李解壳甚至怀疑这几个人原本的身体素质就远超一般学生，否则不可能到现在还活蹦乱跳，早该拖去医院急救了。
该说是意志的作用吗，还是说，教授早看穿了这几个是非同寻常的人物？
“是！”赤向礼应答，接着站定，大喊：“教官，今晚继续训练吧！”
“……三号，相信我，你们不是超人。今晚正常休息吧。”李解壳倒没想到最初沉默寡言的人居然会主动请缨，提出训练。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被表象所蒙蔽。
尽管赤向礼吼得很响亮，表面看来也无异样。不过多半是借由亢奋的神经冲动而把疲惫疼痛伪装起来罢了。作为最佳证明，三人里体力最好的沐令诚，此刻却垮成了一副植物人模样。
虽然意志力能不断拉高人类体能的上限，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光凭此就能脱离物理法则，一蹦三层楼。
若是身体到达了现状的极限，无法继续增进，那任凭你再如何叫喊也毫无意义。
……
三人在屋子里吃过晚饭，正打算去睡觉。
大山的夜晚非常沉闷无聊，一般都不会有过多的娱乐活动，再加上手机被拿，他们也没法上网消遣。
不过沐令诚三人原本疲乏感就很重，这状态一躺床上，立刻能睡死，明早都起不来。晚上有无娱乐都无关紧要了。
沐令诚刚迈步，忽地意识到一件事：“教官，我们的房间在哪？”
“教学楼三楼。”
见三人即将走出门，李解壳连忙喊他们停下：“你们就打算这样躺床铺上？”
“嗯？”三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先洗掉你们身上那层泥巴！”
……
……
“教官也真是的，直接用学校水龙头冲洗一下就好了啊，干嘛让我们山长水远地跑到溪水边呢。”扁昂赤脚踩着枝叶，偶尔会不小心扎到尖刺，迅速把脚缩回去：“哇去，树林可比沙地恐怖太多了，还得找落脚的地方。”
“毕竟那是个水龙头只会喷白酒的奇葩小学。当然，你要是想用二锅头洗澡，我不拦你。”沐令诚扒开眼前的绿叶，往树林深处走去。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妹子过来洗澡呢？”扁昂扶住灌木，跟在沐令诚身后。
赤向礼在三人最后，回应：“在游戏跟小说剧情里是很常见，但现实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节的，死心吧。现在家家户户，不说沐浴室，起码都会建个厕所吧。”
“啊~厕所！人类又一个无趣的发明。”扁昂埋怨：“假若世上没有厕所，没有沐浴室，就不会再有因为被偷看洗澡而遭受伤害的女性了吧。”
“那你得穿越回去，问下几千年前的古人有没有LSP。”沐令诚拉扯最后一片灌木叶，视野前方骤然明亮。
潺潺溪水流动，水流冲刷石块，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水体透彻，尚能够倒映出上方遮挡天空的绿影。
不远处，某个在水中站立的身形映入眼中，使得沐令诚不禁惊讶出声：
“啊，有人。”
扁昂一听，猛地脚步加快，窜出来：“哪里哪里？……噗！”
看见是个岣嵝磷骨的男性背影，他差点没喷出一口子唾沫：“你倒是多用点形容词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放心，这里可是现代社会，你就算看光别人的身子又怎样，不会有人来追杀你的。”赤向礼从他身后钻出：
“当然了，更不会以身相许。那种姑娘早在二十世纪就归属于濒危物种，估计现在已经灭绝了吧。”
扁昂莫名愣了会：“你，有时候说的话，真的很难懂呢。”
“有么？”
沐令诚不去理会二人的摸浑打岔，向对岸的老人喊叫一嗓子：“你好！阿爷！”
老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叫喊，一个转身，往这边走来。
“喔，小伙子，玩得很开心嘛，身子都脏成这样。”老人上岸，拢了拢那发灰的稀疏头发：“到你们了，赶紧下去洗洗吧。”
“好嘞！”
扁昂跟赤向礼二人下水，沐令诚则留在岸上，跟老人客套两句：
“您是住在附近的人吗？”
“呀啊啊啊！”
“对的，我在这住了很多年。”老子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语气很平和：“你们是昨天来的吧？感觉这里怎么样？”
“哇哦噢噢噢哦哦~~~”
虽然旁边有些鬼叫声，但似乎并不影响他们谈话。
沐令诚眨了下眼皮，根据对方的话语，他不难猜出——
“Pro，额不对，教授？”
“喔？刚才还以为你们认出了人，才把我喊过来。”老人仪态庄隆：“看来还是我名头太小了，连学生都认不出来。”
“不不不，您过谦了。”沐令诚想起了那座小学：“能在这里资助那么多孩子上学，光凭这一点，您已经很伟大了。”
“哈哈，时常也能听到有人这么说呢。”老人慢慢踱步，往树丛走去：“可惜，我只是个任性的老头子而已。”
“嗯？”
“不打搅你们了，快点去洗澡吧。”说罢，老人的身影在丛林中，渐行渐远。
沐令诚呢喃自语：“这要是能跟任性扯得上边，我也想这么任性一把啊。”
当然，目前他还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就算有那个财富，他估计也会考虑先存进银行赚取利息，好让自己下半辈子过上自由的生活。
只不过，这类事情想太多也没有意义。
哪怕是同一个人，在获得钱财成为富人后，也很难去保证想法跟穷人时的自己保持一致。
如果世界上能有一道明确划分富人的水准线就好了，大多数人都很难分得清，自己到底算穷还是算富。
毕竟穷人喊富，富人喊穷这种事，沐令诚也不是没见过。
“总之，比我有钱的，就是大腿，这准没错。”
归纳结语，沐令诚三步并作两步，嗖地一声，跳进溪水中。紧接着——
“哇啊啊啊啊啊啊阿！”
他嘣地从水底跃出来，使劲窜步。刻骨深邃的幽寒遍及体内各处，使得他浑身上下像是抖筛子般发颤着：“我去，太冷了！那老爷子为毛能这么淡定啊。”
山间流淌下来的溪水大多都藏于地底下，由于没有阳光直射，导致了温度比一般的湖水要低上一大截。
没有热身的情况下，猛然下水，自然会冷得妈都认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