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这里是哪里?”
沐令诚在李解壳的带领下,出庄园,往丛林更深处走去。本以为随着人烟的稀少,植被会越发茂密,但没想到却看见了一片尘土启扬的砂石场。
“这是附近军区的靶场。偶尔会有军人带队来这里练靶子。”李解壳解释。他手里端着一大包裹,走起路来时而会发出叮叮当当的零件响声。
沐令诚三人不难猜出那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所以,今天要练射击吗?”赤向礼的黑眼珠子隐隐有点亮光。对于一名游戏玩家来说,枪支是一个绝对绕不开的东西。
枪在现代社会中处于一个相当奇怪的地位。尽管这玩意在虚拟世界中随处可见,只要是个人玩过两款游戏,就能对不少枪支说得头头是道。但事实上,由于实物是个寻常人压根就接触不到的存在,导致很多人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到纸上谈兵的境遇。
如今有碰到实物的机会,赤向礼的内心要说没有亢奋,纯粹是自欺欺人。
“你们自己拿吧。”李解壳随意走入空地,一个甩手,把大包裹扔进沙地里,噗通两声,扬起不小的泥尘。
沐令诚离得最近,他弯腰,不紧不慢地打开拉链,把口子挣开,让阳光透入包裹,照亮里头的东西。
赤向礼跑两步,凑过来。跟在他后头的,则是一脸无所谓态度的扁昂。
一堆细散的硬胶物件拥挤在黑皮袋子里,侧旁竖着三支粗长膛线的步枪。看起来并不重,各处棱角跟枪口都有不少的磨损痕迹。
沐令诚不会拿枪,但好歹也认识扳机长什么样。他试着抓住下握把,单手往上一提。枪支本身的重量让他有些意外。
由于单手无力支撑枪械,步枪的枪口下倾,没抬起来。这使得沐令诚原本抬枪的动作显得尤为粗鲁,旁人看来就好像他把枪硬生生从黑皮袋拽出来一般。
“小心点。”李解壳出声提醒:“都是老枪,虽然有人保养,但也经不起摔。”
“哦。”沐令诚回应,改为双手端枪,趁其他俩人捡枪的空余,细细体会这玩意的重量。
扁昂拿到枪,端倪上面的泥黄颜色跟枪支款式,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东西好眼熟啊,怎么电视上好像经常能看见?”
“这算是AR-15吧。现代不少人都在用的泛用枪款式,电视新闻都有出现。”赤向礼肩抗枪托,像模像样地作了个姿势:“只是,有点重啊。我两只手恐怕也抬不了太久。”
“电视剧别看多了,大部分时候你都不需要把枪一直抬起来。”李解壳走过来,肩上还有个包。
“把枪口拉下。”他指指地面,训诫:“除了射击准备,其余时间,不准把枪口抬上来,更不要对准人。否则枪支走火会很危险。”
“噢。”赤向礼应声照做,热情稍稍被浇灭了点。
“把弹匣拆下来吧,里面没子弹的。”李解壳松下挎包,掏出三个子弹夹:“这是空包弹,你们按住旋转开关,切成半自动拿来试手。”
“记住了。”他不忘再次厉声警告:“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枪口对向人身。”
“教官!”沐令诚接下弹匣,同时立正敬礼,作请示:“请问,学长他们去哪里了?”
李解壳眉毛一挑:“他们说上午睡懒觉,不来了。你要干嘛?”
“噢,我是想说。既然不能对人,那对准猩猩总没问题了吧。”
“……”
“哎,放弃吧。”扁昂遗憾地拍拍沐令诚的肩膀,在后者转脸疑惑的表情下,说:“即便是猩猩,也算是一级保护动物啊,会违法的,杀不了。这可是常识。”
“真是没用的常识。”
“同感。”
“好了,快练枪去吧。”李解壳抖抖镜框,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动怒的意思。事到如今,他也该习惯这仨白痴的说话方式了,尽管适应期有些短。
算下来,他认识这三个学弟仅有两天不到,这几个人却能够这么随和地跟他说话。这就是白痴自带的亲和力?
……
哒哒
不间隔的枪击声回响在这空旷的石场里,日上响午,泥尘伴随风力的衰退而逐渐荡下。视野比清晨时开阔不少。
李解壳用了近乎三个小时来不断地调整沐令诚三人的开枪姿势。从站立、半跪、一直到卧趴。
在此期间,除了象征性开了两枪,体验枪支后坐力外,剩余时间,沐令诚三人基本都在机械地维持一个姿势,不准动弹。
太阳底下,宛若木偶般被人摆弄的三人汗雨淋漓。
赤向礼刚开始还有点持枪的兴奋感。但到了后来,汗水遮住了目光,在固定军姿的过程中便被磨光了耐心,手心一阵酸麻。
他非常羡慕昨天的自己,因为比起单纯的军姿,他现在手里还捧着一个几公斤重的铁疙瘩,辛苦程度大上一倍都不止。
沐令诚跟扁昂基本都是一样的情况,而且由于身体柔韧性比较差,姿势不太良好。俩人直立跟半跪时,接连被李解壳踹了不少次,赤膊上踢出几下浅红淤痕。废了半天功夫才挺正腰鼓,把肩膀扭直,抵住枪托。
“现在,三、二、一,开枪。”
砰。
枪口迸发焰火,弹头顺着高压燃气在膛线炸裂。不起眼的细微碎屑翻飞,飘落。一袅白烟晃悠悠,浮向天空。
半跪的沐令诚摒着气,以此来缓解肩膀的冲击。压在扳机的手指发颤,不是紧张,单纯是手筋酸到抽搐,很累。
“好了,换卧姿。”
三人一听,暗松口气。相比折腾人的持枪站姿跟跪姿,趴倒在地的卧姿无疑是最舒服的。后坐力也小。
“看到前面的靶子了么?”李解壳等三人趴下,指向前方。
汗水润湿眼帘,使得沐令诚不得不眯起眼睛。由于不能有多余的动作来擦汗水,他一直处在模糊彷徨的视野中,仅仅能瞄见那一缕不同于铺沙黄泥的红蓝异色。
“报告!勉强,能看到点颜色。”他说。
“报告,我完全看不见。”这是赤向礼。
“报告!看得很清楚!”扁昂的话语对比起前俩人,多了些自信。
李解壳有点讶异:“一号,你眼很尖啊,四百米外的东西你都能够看清?”
“教官,过奖了!都是练出来!”扁昂正儿八经地大声说:“只要是待在我五百米以内的女性,我连他们脸上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根不落!”
“……我就当你没说后半句话吧。”
李解壳扔下几只匣子到三人面前:“装上吧,看看你们的射击能力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