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钠走进庄园,正好撞见累趴在地上,宛若死狗般喘气的沐令诚:“喔~这不是在练着嘛。刚才还接到电话说不干了,都是虚惊一场啊。”
沐令诚嘴里不断地吐气出气,咽了好几下梗塞的咽喉也说不出上话。他无奈,只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
“学弟,区区四十公里,你也是累得够呛的。以后要多注意锻炼身体才行啊。”不顾沐令诚翻白眼的行为,康钠接着走到做记录的李解壳身旁,询问:
“他们三个怎么样了?”
李解壳忙着划板写字,闻言,头也不抬地汇报:“比上次好多了,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号跟二号非常卖命,三个半小时就跑完全程。尤其是一号,后面为了挣第一,不惜把自己的内裤套在头上,说着什么‘这是内裤、这不是老子的内裤,这是女人的内裤!’之类意义不明的话语来激励自我。”
康钠一笑,颇为欣慰,他再也不用担心学院后继无人的问题了:“这届学弟都是潜力股啊。我猜他们是下了点赌注吧。所以是谁赢了?”
“一号遥遥领先,其次是相差无几的三号跟二号。”
“这也难怪。”康钠瞅着那犹如战神般屹立于操场正中心,仰天张大鼻孔,瞪着猩红双目大笑的那位扁昂学弟,不由感慨:“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他这状态,换咱们来估计也得输。”
“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李解壳面无表情,把记事板‘啪’地一声,拍在康钠的胸膛上,神情疲惫:“你去让他们自由休息吧,今天训练结束,我回去睡觉,别等我吃饭了。”
“睡那么早,胃口不好?”康钠诧异。像李解壳这种把军队作息刻进骨里的死板人士居然会不吃晚餐,着实罕见。
“当你整天带着三个每时每刻都似乎会把自己内裤脱掉的神经病训练,还得跟他们交流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这不是挺好玩嘛。”
“兴许吧,没准这里真正异常的人是我也说不定。”李解壳丧失兴致,也不辩解。颓然摆摆手,向他告别,随后迈出庄园。
“教官怎么了?”赤向礼走近,原本还想咨询接下来的安排,没想到李解壳直接走了。
“不知道噢,可能是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心情不太好。噢,你们自由行动吧,今晚暂时没有训练内容了。”康钠将话复刻了一遍,又朝赤向礼问起:“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如果是违法的事要注意隐蔽低调点,别让我发现哟。”
“转让女神见面权算不算违法?”
“唔,很难界定呢,只能视情况而言。毕竟两只雄性为了异性大打出手从而导致一方死亡的现象也是遵循着个体竞争的自然规律啊,我不太好反驳。”康钠很为难地皱起眉头,仿佛真的像是在为这件事烦恼一般:
“干脆让这两头公的一起死掉吧。”
“学长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一锅端么,好的,我明白了。”赤向礼喃喃自语:“果然,一号救了我们一命。”
“你在说什么?”康钠已经走远,正拖着倒趴在地面的沐令诚起身。
“没,没什么。”
……
“约会~约会~约会~约会~”操场正中心,黄昏下的一个人影宛若梦魇般重复着同一话语,同时脸上也带着难以言喻的痴狂。
新到来的大块头学长狩司看到这一幕,微微发愣:“学弟受了什么刺激吗?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估计是能见这两天心心念念的女神,控制不住内心澎湃汹涌的情感了。”康钠认同似地点头,话语中裹挟着某种怀念的韵味。
“年轻真好啊。”
“康钠学长,请不要把年轻跟牲畜的定义给混淆。”赤向礼为了广大少年的名誉清白,只得委屈自己,亲自下场辨证。
“是吗?”
“是的,不信你问二号。”
众人将目光投向沐令诚,正在呼气的后者立即感受到一股恶寒。
“别问,我什么都不想懂。”
“拒绝得还真是果断呢,二号你跟一号的同学关系不好么?”
“这世上认为我跟他还是同学的人,只有你们了。”
扁昂兴致勃勃地走过来,语气有种压抑不了的亢奋:“学长学长,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女神姐姐。”
“呃~”康钠看似被这个‘姐姐’的称呼给吓住了,呆了几秒才回答:“随、随时都可以。”
“那就现在吧!我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扁昂充分展现出了他是个跟沐令诚不一致的行动派人员。
“可以。”
听到康钠答复,扁昂更藏不住嘴角溢出的喜悦之意:“好嘞!那我想想要穿什么衣服。”
“就穿这身……好像不太礼貌。”康钠望着这原始人状态的扁昂,有点牵强附会地笑笑。
怎么说呢,就算他神经再大条也能意识到,在长辈面前光着身子这种事,呃,确实不太行。
“那你穿女装去呗,教室不是有很多么。”沐令诚纯当看客,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然而却发现扁昂正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目光盯着他,仿佛在重新认识一个陌生人。
“喂,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手下败将真可怜,仅仅输掉一次,居然连性取向都变了啊。不过这样一来,你也能明目张胆地向世人宣告,倾诉你这个男同对弟弟的告白了。算是解开心结了吧。”
扁昂欣慰,善意地拱手,祝贺说:“恭喜恭喜,祝愿你……”
“我祝你个大头鬼。为啥我非得被一头**的公猪这么说啊!”
“你他丫的说什么呢!”
“好啦好啦。”眼见这俩人又要开始众所周知的展开内容,康钠赶在他们没有口吐粗鄙之语之前插话:“衣服就穿狩司身上的,虽然宽了点,但都是普通的T桖跟裤子,没问题吧?”
扁昂打量一眼狩司学长,准确地说是在看他的衣服,心满意足:“没有没有。”
条件有限,他要求也不高,只要穿得像个正常人就行了。
“事先一提,内裤不能换。”
“诶,不能换吗?”
“是的,不能换。”康钠阻止了他们此时胆大包天的交换内裤行径,并义正言辞地对狩司说:
“狩司,把内裤穿回去。还有,下次衣服别脱那么快。”
“哦哦。”
“不知道为什么……”沐令诚面对此情此景,叹气:“我的内心疯狂在告诉我一句话。”
“嗯?”康钠迷惑。
“啊,那个啊。”赤向礼拍掌顿悟,点头认同,跟沐令诚有点惺惺相惜:“是在说那个吧。”
“但好像说出来的话会听到些很糟糕的东西。”
“我也有这种感觉。”
沐令诚跟赤向礼在别人一头雾水的情况下继续着只能他们自个理解的对话:
“可是,不说出来很不甘心啊,这可是名台词啊。”
“确实,机会难得,那要不试试?”
俩人对眼,互相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决意,默契颔首。
“学长!”沐令诚跟赤向礼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向狩司,神情凝重,异口同声:
“你为什么脱得这么熟练啊!”
“噢,我在舞台下换女装……”
“额啊啊啊啊!!”
“够了够了!!”
成就是喜悦的,但为了达成目的而支付的代价也不容忽视,还请多加注意。
“虽然不太理解,不过你们玩得挺嗨的嘛。”康钠大笑,但随即慎重地拍拍沐令诚肩膀:“但是对别人的兴趣露出恶意是不行的哟,注意一下。特别是二号,你不是已经……”
“啊,关于这点!”沐令诚仿佛是突然回想到某件事情,对康钠说:“学长,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嘛,跟女神~姐姐见面是不是需要签下什么协议?”
“呃?嗯?”康钠不解地歪头。
“有这回事吗?还是我记错了?”沐令诚保持自己啥都不懂的无辜模样,眼神也不乱飘,专注地盯着康钠,继续追问。
刹那间,康钠……悟了!
“当然有啊!!!”康钠宛若偶遇了多年未见的知己,面目慈祥,亲切地锤拍沐令诚的后肩,直把后者锤得胸膛快接不上气。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有当然有。”康钠面向扁昂,懊恼地扶扶额头:“你看我这记性,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忘了啊。”
“怎么了?”扁昂不明所以。
“你看,就是那位……(叫什么来着?)”康钠太忘乎所以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江南第一美人。”沐令诚在一旁提醒。
“对,对,江南第一美……我有这么说过吗?”
“第几都没关系啦,不重要。”扁昂捉急地确认下自己的胜利果实有没有留存下来:“学长你说会带我去的,对不对,做人不能出尔反尔啊。”
“对,做人是应该要讲诚信!”狩司赤膊抱胸,化身正义使者,郑重告诫自己的同学:“康钠,既然都跟学弟约好了,就不能反悔啊。”
赤向礼唉声叹气,显然已知晓某人的意图:“狩司学长,这时候咱们就别添乱,闭嘴静静看吧。”
“呃。”
扁昂没有顾虑到旁边的对话,心里头有些急迫:“对啊对啊,康钠学长,你可不能欺骗学弟我这一番纯真善良美丽洁净得比洁厕宝还要干净一万倍的感情啊!”
“学弟的比喻方式真是异于常人呢。”
康钠决定不在意这点,把话题拉回正轨:“没事啦,我没说不带你去。”
“哦哦,那就好。”扁昂松了口气,要是费那么大劲最后没去成,他会疯掉的。
“只是吧,你看。”康钠话锋一转:“那么漂亮的人噢。因为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所以平时一定有很多人想见她,对吧?”
“是的是的。”扁昂赞同:“艳丽的鲜花上总会有众多的蜜蜂徘徊,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呢,人家精力也是有限的,一天总不能顾着光跟人见面吧。她也得过自己的生活。而且,为了让知情人不暴露她如今的住所跟联系方式,所以我们在见她之前,得签一份保密协议!”说时迟那时快,康钠直接就从身后掏出一份文件夹,里头夹着份稿子,书面内容全黑,仅留下一小截微弱不起眼的签名栏。
扁昂还没搭话,他旁边的沐令诚就摆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学长,你是从哪拿出来的?”
“当然是从后背啊,随身携带的,看不到吗?”康钠理所当然地说。
“我还以为你会回宿舍拿的……不,在那之前,为啥随时要带着这玩意啊?”
康钠顿时痛心疾首地捂着胸口,忏悔说:“学弟,机会都是转瞬即逝的,我必须时刻准备着。不瞒你说,曾经,我就因为这个而错过了一个人。因此现在,我绝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了!”
沐令诚沉默了好半会,才带着敬佩的语气:“学长,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您都辛苦了。”
“还行还行,应该的应该的。”康钠不好意思地谦让了一下。
“总之,只要签这个就成了吧。”扁昂自觉地接过文件夹,提笔签字。写好后又觉得有点怪怪的:“话说,保密协议都是这么玩的吗?连商议的条款都得藏着掖着。”
“少见多怪,这又不是商业协议。保密这个东西,当然是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啦。”沐令诚不屑地撤了一嘴:“还是你认为,学长会坑你?”
“额。”扁昂瞅了一眼康钠:“结合个人的品味跟道德来看,貌似我这么认为也没问题吧。”
“……总之,康钠学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你总该信了吧。”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扁昂将文件递到了笑意吟吟的康钠手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想不明白,索性就放弃思考了。
这时,一道突兀异样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
啪!
很响亮的耳光声。
众人一愣,循着声音望去。
一群小孩正在教学楼底下站成圈,圈内似乎便是声源的由来:一个领头模样的小女孩打了一个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小男孩巴掌。
随后发生在众人面前的,便是意料之中的冲突:男孩涨红脸,果断坚决地推倒了女孩,随即抬腿一踏,狠狠地往女孩的肚子踩去。
“嘿!干什么啊!”
率先发声,冲出沐令诚视野的人,是扁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