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顺着我身上的痕迹流淌,每一处伤口都被温度烫进了皮肉。
我好想洗掉罪恶的事实,好想……
手蘸着水在胳膊上摸了又摸,小腿肚的肉被搓了一遍又一遍。
后面……根本不敢动……好痛……
昨晚被药物折磨的痛苦又浮现出来,占据了我的大脑。
尘埃混在热水里,我的头发被淋湿,镜子里的男人细胳膊细腰,后背上全是陌生男人的印记。
求死的心往往就在一瞬间,在还什么都没有考虑清楚时。
我拾起了平时用来刮胡子的刀片……尽管我没有什么胡子。
瞄准手腕试探一下……
好痛,算了。
那么……如果是颈动脉呢?
我手持刀片,对着镜子瞄准着自己的脖子,心想。
会大出血,很多很多血,清理起来也麻烦。
要是泡在浴缸里割腕的话,一大缸血也会把浅安吓到。
算了叭,我本来就没有求死的打算。
就在这时——
“锦焕!你在干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浅安已经冲进浴室抱紧我,手狠狠地握住我的手腕,抢下了刀片。
“我没……”
她又偷看我洗澡!
“不许那样!不行!”她几乎气得要炸膛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想都不准想!我不准你有一点那种想法!”
然后她把刀片丢进了垃圾箱,紧紧抱住我的果 体,丝毫不在意喷头喷涌出的热水浇透她的身子。
“我一直陪着你的,你不可以放弃!”
“不是……我就刮个胡子。”
她的T恤被水彻底打湿,形体渐渐显露出来,勾人眼球。
“你哪有胡子?”
“刮个毛……”我只好有些难以启齿地反驳道。
“你的毛只许我亲自来刮。”她扬起脸说,嘴唇总是在吸引我吻上去。
“你怕是有什么问题。”我久违的笑出来,“好啦好啦,我根本不打算死掉的~还有能放开我嘛……你衣服都被淋湿了。”
此时的安安仍然用身子紧紧贴着我,我的胸口能感受到她的每一次呼吸……在热腾腾的水雾中。
“你是不是大了?”我斗胆问了句。
门被她顺手关上,热水里,两人相拥。
“你不看看怎么知道。”
佳人褪去上衣,腰肢在白雾里若隐若现,有些水滴进入到我的嘴里,洗发露的香气在肌肤之间传递。
蒹葭入水,叶舌吐露,在岸边轻轻舔舐着,脊背挺直,拥进人怀,依偎相随。
“这段时间你洗澡我就给你搓背,不敢再让你一个人待了。”她的声音变得非常柔和,听了让人腿直发软。
“那在下从命咯。”我笑道,触碰到她湿漉漉的头发,然后顺着脸蛋……脖子……锁骨……以及柔软。
“你手不想要了是吧?”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玉手却缠绕在我手腕上,指导着更迷人的力度。
果然只有女生才最懂她自己了。
此刻她就是啼叫的水鸟,在用小嘴巴发出动人的乐曲。
我温柔地抚摸着水流淌的每一处地方,心想这真是世上最温柔的事物。
多水的江南就是你啊……我竟醉在你的怀里,看驳船撑起杆,一棒棒拂过绿水,徘徊在人市喧闹间,纯净自然。
她的头被我轻轻一拍,洗发露便黏连在上面,发丝之间的缝隙里,竟还是细细的发丝。
“你就是柳树姑娘本树吧哈哈。”我笑道,终归是忘却了痛苦,“我破坏气氛咯~”
“没破坏~刚刚好。”
她嗅着牛奶的香气,温柔体贴地给我搓背。然后忽然压过来,使劲给我挠痒痒。手指戏弄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嬉闹声与轻叫。
如一台夏夜里的戏,咿咿呀呀的戏腔下,是工作繁忙之余的偷闲,以及孩童所剩无几的童年。不在乎在唱什么,只是需要个合适的理由,去做本就被允许的事情。
“达咩达咩!”我想要逃脱,嘴角却上挑地不得了。
“达咩哟~”她咯咯笑起来,“早饭前多笑笑开胃哦~”
我还想再多陶醉于指尖的触感,却被她轻轻推开,温柔地像拨开糖人那蜜糖颜色的糖丝。
她在我面前慢慢蹲下来。
我赶快又把她扶起来。
“别……这个遭不住……”
会死的会死的会死的!
“我帮你洗洗~”她坏笑道,想要再蹲下来。
今天她绝对是出了什么问题!
“女菩萨啊您还是看好您自己吧。”
“不要!”她小嘴一撇,又装作难受的样子,“医生说……你这段时间不能剧烈运动……”
“熬着呗,迟早会好的。”
泡沫在排水口随着水流打着旋涡,顺时针也好逆时针也好,并不是什么惹人在意的事情。
“怎么,寂寞啦?”我蹭着她的小脸,“我都能忍耐你不能嘛~”
“你还有脸说……”
红晕在佳人眼眸下荡漾如一汪春水,灌入秀才心房。
我算秀才吗……也许不算……反正她的目光我可喜欢了。
万物生长靠太阳……那么浴霸的火热烘烤应当也会促进点小生命的产生吧——所以瓷砖之间的小草啊快快长起来,哈哈哈哈哈。还以为要说些什么。
我低头看向浅安羞涩注视的方向。
哎呀不好。
看起来过度开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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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真好。”
我在一大口同时吃下炒豌豆,炸蘑菇,煎蛋,因水少而颗粒明显的米饭,以及一小块豆腐乳后,发出由衷的赞叹。
太棒了……全是我爱吃的。
“果然安安什么的最喜欢了。”
“你昨晚还在跟我发牢骚说讨厌我。”她坐在一旁,放下碗筷轻轻打了我一巴掌,“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飞快地点头,像一颗小马达。
“明天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我已经等不及了。”
“好勒好勒!”
“慢慢吃,别呛着。”她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如同我教她打羽毛球时,一脸宠溺看着她那样。
我伸手牵住她,就这样牵住,不肯放手。
手与手之间任何形式的接触到底有何意义呢?那双手会摸过各种各样的东西,无意地接触各种各样的人,任何存在于现世的事物都会与它有瓜葛,一切由个体创造出的价值:包括对其他个体,地区,社会,政治集合体甚至文明的贡献,都有一部分归功于它。细胞一次次轮换后,表皮脆弱而苍老。在此前的数十年,总会有接二连三的外伤出现。暮年时最脆弱的血管会最先狰狞地凸出来,掌心的几条线会深刻地像地缝,最后什么也不剩——就像你在对着宇宙的深渊吹蒲公英的种子。
可谁会管那些呢?
我们仅仅想要暂时触碰那只手而已。
把彼此之间的蒲公英花种凑在一起,感受下对方的存在。
也顺带期望能在对方的花种里留点自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