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乘着我们四个友人，黄黄的灯光穿透了雪幕，跟着鹅毛打着转撒在我们的脸上，斑斑驳驳。
一站，两站，三站……墨染拍拍我的肩，然后也下了车。
此时车上只剩下我和司机了，后者的帽子紧扣在脑袋上，看不清面孔，更何况是表情。
我盯着空荡的空间发呆，耳机里的音乐在“滴滴”的计时器声里依然清晰，不得不感谢降噪模式。
我和浅安最初一起坐公交车时，什么话也没有，一切由我或者她主动挑起的话题，也总是会在不注意间隐匿在沉默中。
兴许是与异性一起坐车的紧张，她总会在那段时间靠玩口罩缓解不安，我则不停地令指尖互搓，要不就是指肚互拍。
后来又一起坐了好多次车，话匣子才渐渐打开，她终于肯直视我暗藏爱意的眼睛，我也算有勇气跟她聊一些有趣的事情。
车到站了，我背起装有自己诗稿的斜挎包，“蹬蹬蹬”地一步一顿走下车，鞋底连续叩击了三次台阶。
走过十米长的水泥小路，看小路边的牵牛花在傍晚后依旧倔强地留恋世间，望野草成小丘一般随风踊跃田野。
我仰头呼了一口气，白雾蒸腾，浮云而上。
寂静的美好过后，应当是女孩们的笑脸和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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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你回来啦~我们都想死你了！”
你开门果不其然是雯雯，很少见地穿起了围裙，还是浅安平时爱穿的那一件，身上正散发着香油煎鸡蛋的香味。
“哟很少见呀，你还下厨做饭？”我边换鞋边说，正欲走出玄关……
只见雯雯调皮地把我又拉回玄关，我的头差点就扣在门上拔不出来。
“还不是看嫂子主动下厨，我要是不帮忙太尴尬了嘛！”
女孩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眼神就跟学生时，她听我和浅安发生的点滴暖心小事一样，满是激动和祝福的意味。
“安安主厨啊……”我望了眼某个编辑在厨房里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快去看看她是不是把盐和糖弄混了。”
元旦前一天早上的三明治教训，不可不吸取！（坚定）
“哦哦哦。”雯雯飞快跑开，钻进了厨房。
我姨母笑地看着安安做饭一脸认真样，悄悄用手机拍了一张。
…………
等等她是不是把头转过来了……
正当顾浅安发现我的偷拍行为，想要张口埋怨时……
“姐你糖和盐好像真的……”
“诶诶诶诶？？！！”
然后厨房传来一阵失落的叹惋，语调里还带有好多前功尽弃的埋怨和撒娇。
那九曲连环的音调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想让人疼爱疼爱。
我把包丢到床上，赶快来到厨房，并先试探性地探了个头。
“安安~我回来啦~”
“叫顾编！”她可能心情真的一下子跌落到几点，又或者是因为雯雯在这里，总是——她瞪了我一眼。
然后浅安的气立马消了，向我求助。
“救命救命你快过来！盐和糖又双叒叕放反了——”浅安就差哭出来了，甚至气得跺了下脚。
“哎呀……不要烦嘛！又不是放反了就不好吃了……粽子不是还有咸甜口的嘛！”
“对啊嫂子做得就是好吃，调味料不是什么打不了的。”
浅安嘟着嘴看着我们堂兄妹两人，最后斟酌了一番，主动让开灶台位置，钻进雯雯怀里撒娇。
…………等雯雯回老家了看你跟谁撒娇去。
我只好接受灶台，看了眼她刚刚在做什么小天使特供菜。
炸蘑菇啊……
自从某一天开始，但凡安安下厨，一定会特意给我做一盘炸蘑菇，但又像怕我吃油炸吃太多不健康，每天只有一小盘，她还几乎不吃。
我翻了翻锅里那金黄的，差不多成型的蘑菇，加了点孜然糊弄过去。
然后反锅，撤火，装盘，换二号锅，加水后蒸奶黄包。拾来案板菜刀，剁下白蒜葱苗，窗外晾的腊肠取一段切断炒青椒……
正当一切被进行的火热时，安安又学起我先前的样子，探头进来。
“需要帮忙吗老姜？”
甚至改口叫我老姜了，我们仿佛一下子回到很久以前那种朋友关系。
她直到大学毕业，都一直叫我老姜不曾改口。
“你帮咱找个下饭的节目，顺带让雯雯把茶几收拾一下吧，我这边快结束了。”我把语气放得很温柔，转头笑着对她说。
既然有时候浅安会烦会无奈会发脾气，那就由我来充当“贤妻良母”了。
但是依然，不要男妈妈。
“咳咳……你油烟机开了吗？烟味好大。”安安捂着鼻子，声音有些含糊。
“开了啊？嗡隆隆直转呢。”
“那怎么还那么呛人……咳咳……你炒青椒吗？”
“甚至是爆炒。”我自信地冲她竖起大拇指，然后冲闻讯赶来的雯雯同样自信地点点头。
两个姑娘都笑起来，然后很默契的关上了门，只留我一个人在烟火味拉满的厨房里继续着青椒炒腊肠。
“正所谓清流作家不食人间烟火……”我把窗户开到最大，然后又切了几片肥美的巴沙鱼肉丢进锅里，继续用铲子炒着。
“那我算是个小异类了。”
咳咳咳……
还真是烟火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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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来咯——”
我把奶黄包单独装盘递给两个饿肚子等了一段时间的女孩，然后分别在茶几上放上炒蘑菇，青椒炒腊肠炒巴沙鱼（Buff拉满），西红柿炒鸡蛋（闲着没事多做了一道），一个陕西风味的被切成三瓣的肉夹馍（安安不知什么时候买来的）。
安安雯雯也许看呆了，光顾着吞口水。
“这这这……菜都起了怎么还不吃啊。”
接梗！快接梗！我使劲冲安安使眼色。
安安抬头看了我一眼，立马心领神会，先捂嘴笑了几秒，然后说：
“老姜啊，大伙都不敢吃，有人说，说是有人在菜里下了毒。”
然后浅安起身跑进我的卧室，把俾斯麦和黑呆取来放在茶几没人的两角，充当剩下的冷暴力演员。
“害羞羞。顾大队长啊，哎呀你天天就喜欢开玩笑。快趁热吃吧啊。”
雯雯负责录像加憋笑，我趁机冲镜头比个“耶”。
“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你不能走。”雯雯一本正经地说，压抑感爆满。
“哎呀呀小姜司令，你不会相信顾大队长胡说八道吧？”我甚至擦了擦汗以表真实。
“我信，我非常相信。”雯雯不知从哪学来的沉稳声线，与原作如出一致。
“司令，怎么你也喜欢开玩笑啊。”我拍了拍围裙，像小企鹅一样。
雯雯冷笑，把筷子放在朝我的一侧：“你要是没放毒，就把这……这炸蘑菇吃了。”
“司令，这蘑菇，逝分的珍贵。应该让同志们先喝。你看我这一个催逝员，怎么能吃这炸蘑菇呢。”
“你看你忙里忙外的多辛苦，吃个炸蘑菇算什么呀。”雯雯看向浅安，发现浅安快笑飞了，眼睛眯在一起，捂着脸看我们俩整活。
“你要是真不喝，说明你真下毒了（坚定）。”
“这不对吧，这今天谁要陷害我？（地方口音但并不标准因为老家还是西安的而且平时都说标准普通话）”
“顾大队长，你要陷害我是吧？行，我吃，吃！”我夹着蘑菇吃了下去，“哎呀，这吃蘑菇，多是一件美逝啊。”
“好了好了吃饭！肚子饿瘪啦！”雯雯和安安异口同声。
“好好好~不演了不演了，一起吃吧，专门给你们做这么多~”
我宠溺地看着两个女孩，分别夹着炸蘑菇送到她们碗里。
“谢谢哥！”
“谢谢老姜！”
“不客气~”
窗外飞扬了许久的雪，兴许是被我刚刚做饭时带有人间温度的烟火气烤化了，竟不再降落了，像是要积攒些尽头留给除夕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