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无地自容，以及恼火。我看着总编脸上的表情变化，悄悄握紧了浅安的手。
“社长，既然渡口先生走了，那今晚就先这样吧，这段时间你们也忙着转移稿子，我改天再来拜访。”
“嗯，我回去先跟你们总编谈一谈。”
男人整理了下领带，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淡地说。
总编的眉头拧在一起，像是被纤夫拉紧的绳结，僵硬古板。
“墨染，你怎么走？”
“我一会去吃一碗肠粉，你和顾编呢？”
他先我们所有人一步起身，拍拍我的肩，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没能告诉你是我的问题。抱歉清欢。”
他指的是安安被言语侮辱的事情，紧接着向浅安低头致歉。
“现在已经是美丽新世界了（反乌托邦经典，外表美丽内部腐朽的社会），缄默是可以理解的。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我。”
“好，今晚上号吗？”墨染耸耸肩，显然无视了总编的愠怒。
以往他是从来不敢在总编面前提任何娱乐的。
这家伙都失业了还那么不正经，哈哈哈哈。
“今晚老姜去我爸妈家。”浅安脸红道，手指不安地互相揪着，正勉强忽略总编对她的凝视。
“欧呦呦见父母啦，小子加油啊。”墨染拍拍我的肩膀，看起来对失业毫不在乎。
对啊，他家还有印刷厂来着。虽能临近倒闭但也能日进斗金。
“总编？”
“干嘛？”女人摘下眼镜没好气道。
“您确实帮过我一点忙，但说实话，我已经对您恭敬不起来了。”
我留下这句话，然后与墨染浅安离开了楼层。
在离去前最后一眼，我回头望见的，是社长目送我们直至离开的惋惜神情，以及总编的后脑勺。
我犹豫了一下。
“社长，再见！”我还是很积极地冲那个姑且失去梦想的男人挥挥手，“以后加油啊！”
总编的后脑勺一动不动，而社长像是忽然被感动了一样，也冲我挥挥手。
我是否是最后一次见这对，曾经在本地出版业叱咤风云的夫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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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公交车人很少，司机像是机器一样运转着，扭动方向盘偏向任意角度，甚至搞不好因为故障而掉头重来。
安安坐在我身边抱着包，在思索些什么，一言不发很久。
“现在去你爸爸妈妈家是不是打扰他们吃饭啊？”我打破宁静道。
“咱不就是去吃饭的嘛。”她抬头冲我笑笑，然后又低头自失起来。就像那年夜里听社戏，吃罗汉豆，在乌篷船里追忆成长的迅哥儿。
我右手环抱着扶手杆子，身子靠在上面，自上而下看安安的头顶。
“总编跟你说了哪些话？”
“什么？”
“她怎么骂你的。”我意识到太隐晦的话并不能让她听得舒服些，而是引来更多的疑惑，还有那可爱的听不懂的表情。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浅安又把头埋起来，大腿紧张地并了并，“她入职的时候还对我可以，大概从……从参与音游联动开始，就对我有些刁难了，再加上大家都有些疏远排斥我。”
“怎么，因为你博士毕业排斥你啊。”我摸摸浅安的脑袋，看她很舒服地闭起眼睛享受着，“还有因为你好看可爱？嗯？”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愤怒的意味出现，
“不止因为这个。”她摇摇头，顺带赶走我摸她的手，看来还是在无人的公共场合放不大开。
“貌似……还因为我跟你谈恋爱？哈哈哈哈……你知道吗你在编辑部很受欢迎的，听说是因为你在一次出版社作家发言时，提议给我们编辑多加点工资和休假时间？然后社长同意了，导致编辑部里只有你的好话没有你的坏话，哈哈哈哈哈。”
一刹那的黄色灯光闪过她的眉眼，快乐而自豪地眯眯在一起，也与墨染一样，一副失业不烦恼的样子。
这或许就是我与她的差距吧，她会因为恋人受到一些异性的欢迎而自豪，而我则更偏向于担忧和小骄傲。
“有没有种可能，是因为渡口先生？渡口先生貌似能看得上的作家就我一个。”
我摸了摸脸，想要撇清自己与编辑部那些迫害她的人的关系。
“嗯……有可能，反正不是因为我。哈哈哈。”她笑着，说的话令我有些心酸。
什么时候那个自信的安安变成这般否定自己了。
车又摇摇晃晃，我跟她说不打算把钱投进向上几何了，一些东西，死了就是死了。
我原先图着自己作为新股东，编辑部可以多照顾照顾安安，看来压根不用想了。
嫉妒是任何时代都有的，无论什么主义的社会，它都存在于各种差距中，在夹缝里散发着腥臭，粘稠地蠕动到每一个砖瓦间，凝固了便永久地待在那里，蒸发了也必定留下固体残留物。它腐蚀了砖瓦的交界处，然后扩大，扩大，砖瓦纠缠在一起，黏连在一起。使其既互相排斥而又脱离不开。
“一会见你爸爸妈妈，我该说什么？叔叔阿姨过年好？”
我自己都笑了。
“要不你直接要压岁钱吧，这样我也能拿到点。”
“都这么大了我不好意思开口啊——虽然你爸爸妈妈也算从初中看着我长大的。”我仿佛看着她，就能看见她背后鼓励支持她前行到今日的人，她的父母。
很奇怪，由于我喜欢她这么多年，我对她的父母也想到了解，而且还演变出对她父母的莫名好感和信任。
听她说她爸妈对我也有很大的好感和坚定的信任，尤其是高管的事件发生后。
“只要不结婚就有压岁钱呀，我现在还是小姑娘呢！”
浅安托着腮，很好看的样子，在路灯穿过车窗创造的光明中，久久注视着我。就好像我是她的相机，一定得做出做好看的表情，露出最甜美的笑。
“你结婚了也是我的小姑娘，永远都是，就像天空怎么也不会变老。”
她惊讶地眨眨眼，被撩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转了转，却怎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想在新的一天到来之前亲亲一下，今晚考虑试一试。
突如其来的安静又在我们之间产生，浅安忙着也许在忙着自我攻略，而我在忍受尴尬。
“安安。”
“嗯？”
她的十指并拢，夹在大腿间取暖，眸子盯着自己的腿，搞得我也把视线放了上去。
“你还做我的编辑好不好啊。”我踮踮脚，说道。
她迟疑了片刻，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一样，然后抬头说：
“我们还有机会合作的。但……不是现在。”
公交车忽的走过立交桥，随着仿佛惊天动地的“轰”的一声，我们坠入一片又一丝光亮的黑暗。
车子在幻想里逐渐分崩离析，解体，散落一片静寂的天地。
“但……《向日葵存在主义》，你能帮我审稿吗？就算不是编辑的身份，但说好了一起在文学这条路上努力，我还是想让你做我每一个写下的字的第一个读者。”
“噗……”她听完立马捂嘴笑起来。
“笑什么……我很认真的。”我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而且，我此生创作的每一个字，我都想先给你看，比起那些再厉害再资深的编辑，我还是更喜欢你，更相信你。”
“那好吧！我要是给你指点错了，你可别怪我啊。”浅安向我伸出手，一股精神劲，让我看到以前那个自信的她。
我握住她的手，友好地上下晃了晃。
“怎么可能怪你。”
我们直面苦难，纵使它如风在任何季节刮起任何不幸。
我们会直面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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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本章时是2022年2月8日，本书联动对象23老师的生日，愿你每一年都有期待与生活必备的欢喜。我们是作者，我们也是在时代中感受自己存在着的人。在一年又一年的流逝里，那里总会有一处我们创造过的港湾，我们写下的温柔乡，不管经过多少年，不管忘记多少，都会让我们对着天空开心地笑起来的作品。不管是1984还是美丽新世界，反乌托邦的一切苦难都会因文字而温暖一分。祝一切顺利，祝你的文字与热情永不消失，祝你每一年的生日，都有祝贺，有期待，有希望。
我刚从被窝窜出来，写完这一章很开心。来哈，给你点个蜡烛。
蜡烛（立住！）火柴（比打火机浪漫）点燃（火苗点燃整个房间）
我要唱啦——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ﾉ´▽｀)ﾉ♪
祝你生日快乐（拖长音），祝你生日快乐，芜湖！（猴叫）
鼓鼓掌（快速拍三下）(*´ﾟ∀ﾟ｀)ﾉ
生日快乐！ヽ(ﾟ∀ﾟ)ﾒ(ﾟ∀ﾟ)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