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像是灵魂被打出体外一样，呆愣了一瞬间，直至安安惊恐地扯坏我的衣领，才缓过神来。
“祂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当机立断咬破了左手中指，把鲜血撒了出去。
曾经写云成灰时，我专门查了很多关于对付灵异事件的方法，但相信大多不可信。
有种说法，左手中指流淌的是纯阳之血，对付鬼怪有奇效。
但也有种说法是尿之类的污秽物，鬼怪不进。
我总不可能在这种几乎要吓昏的情况下解开裤腰然后……
中指传来的剧烈疼痛令我无比清醒，也令我汗毛再次直立，虚汗一层层自后腰如水纹一般荡起，我依旧死死抱着安安，轻拂她的额头，然后捂住她的眼睛。
“滚。”我瞪着面前的空间，纵然身体颤抖，纵然大脑无法对这种现象做出正确的解释和反应，但还是对人本身意志的信念，占了上风，压过潮水般的恐惧。
怀里的姑娘香汗淋漓，但我却从中嗅不出一丝温馨的味道，全是恐惧与慌张。
“我都说了，我在这里，祂不敢对你怎么样。”我把脸埋进她耳边的头发里，嘴巴却不住地喘气。
“呜……锦焕……救命……”
“我在这里呢，没事。”
我忽得发觉自己左手中指的血已经沾染上她的头发，她的脸蛋，以及她的眼角。
“啊……抱歉……太着急一时咬破了……”
怀里的浅安此刻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拼命地用脑袋撞我的胸脯和肚子，巴不得躲进我的身体里。
“锦焕……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我怕……”
“我现在就订机票，明天就走，好不好？”
我使劲摸了摸她的头，对着她额头亲吻，然后轻轻抚摸，用力抱抱，捏捏耳垂和脸蛋，再抱着腰往我身上靠。
用尽各种办法千般万般哄着，怀里的小动物终于安分下来。
“咱不哭，会没事的。”
“那个是什么……”
“我判断了一下，八成是你的幻觉，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的歇斯底里症状。”我安慰她道，“明天回家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实在不行我联系渡口先生，他认识的人多，也有会解决这类事件的。”
“真的吗……”浅安眼泪巴巴地望着我，一滴泪很快从眼眶里淌出来，落进我的心里，激起又一阵心疼。
“真的。”我口是心非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祂会缠着浅安。我也不知道这类事件能不能解决，祂会不会缠着浅安直至她疯掉才罢休。
我现在只能做到安慰她，以及咬破中指。
至于为什么我方才也有一瞬间看见了——我归结为群体性的歇斯底里。
中指的血不太能止住，一股股血液如同喷泉一般，汩汩地流出来，伴随着心脏一次次剧烈地振动。
浅安不在乎，她一点也不在乎我的血如何沾染了她的衣服，她的脸和头发，她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放在脸上，小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
“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睡吧，睡吧。”
“我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天，你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要看。”
“不要……”
“那你想怎么办？”我擦了把汗，再一看，中指的血已经不再往外冒了，血痂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创口处。
说来——把自己咬了应该不需要打狂犬疫苗吧。
“不知道……”
“那就什么也不要想，抱着我，闭上眼睛，一直到天亮。”
“嗯。”
夜色或许迷人，长空依旧是那片长空。
我闭上眼睛，虽然惊魂未定。
许久许久，我并没有做梦，意识处于迷离的半梦半醒状态，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鼻息以及温度。
我的呼吸带动胸膛起伏，令她也在我身上随着我呼吸地频率上下微微动起来，很有韵律，就像安静的夜曲。
“唔……”浅安好像梦见了什么，猛地起身捂住嘴巴，压痛了我的肚子，迫使我也不得不睁开疲惫的双眼。
“怎……”我还没来得及说完第二个字，就感觉有湿热的潮水般的糊状物浇在我身上。
浅安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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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睛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搓洗着衣服，然后倒掉脏水，再换上新水。
“那个……锦焕……”
浅安站在卫生间门口，像是因为自己做错事而内疚的孩子，离我远远的。
昨夜在她梦见那个家伙被惊醒，并吐在我身上后，我有些烦闷地扯下上衣，光着上身抱着她，丝毫不在意她嘴角还残有……而是取纸巾替她轻轻擦掉，然后接着睡觉。
然后到了现在，早晨七点。那件被她扯烂的T恤已经被我扔掉了，我在洗被呕吐物沾染的卫衣。
方才我还一言不发地把她拉到洗手台旁边，亲自给浅安洗干净昨夜我在她脸上不经意留下的血迹。
清水随着手指的搓洗，把凝固的血液擦干净，小姑娘老老实实站在我面前挺胸直腰，只是顺着眼，一幅顺从依赖我的样子。
然后一洗完就匆匆擦干净脸上的水，小步跑到门外，扒着门框只探出头来，仔细观察着我，大概心里猜想我是不是生气了。
“那个……锦焕我给你洗吧。”
我没说话，闷头搓洗着黏连的东西。
我并不嫌弃，因为我爱她。但我只是记恨那个“祂”，我在想祂想干什么，祂这么恐吓浅安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捡过诡异的东西，也没有信奇怪的宗教，除了因睡眠不足而出现幻觉，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然而虚汗一刻不停地从后背与头皮冒出，没有停下来给我喘息的机会。
“锦焕~”
“别说话。”我不知为何，语气冷冷的，连我也没想到。
“啊……”浅安被我那句带有些情绪的【别说话】搞紧张了，立马改口道，“所以给我洗吧，我知道你嫌弃……”
“我没有。”我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能把握自己的情绪，赶快把语气放软，“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你骗人……”浅安声音娇滴滴的，但此刻只能让我心烦意乱。
我本不该把一些烦闷倾泻在她身上。
“够了。我不可能嫌弃你，无论如何，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好吗？”我不希望我那份多少年的爱，在她嘴里被怀疑。
“你生气了。”浅安小声咕囔。
“我只是有些烦，抱歉。”我一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卫衣在水里泡了很久，我知道它已经被洗干净了，但我只是想暂时通过做这件事去逃避问题，去尝试拖延面对各种情况的时间。
“我不信……”
“不要老是纠结这个了好吗？我只是对你来后经历的事情有些不解和烦闷而已，不是对你……”
“你觉得因为我……来找你，所以才发生了这么多麻烦事，给你带来麻烦了，对吧……”
镜子里，浅安说完这话立马抿住唇，静静看着我。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那句[对吧]，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没……”
她眼睛含着泪跑开了，我立刻用毛巾擦干净手，冲出洗手间。
